愿你安年
迟年,春暖花开不过一瞬,你我相识却能一世。 谢悄早已在春天时走向未来,你不能一直陷在她身上。 我知道你很难受,又重新陷回了过去。 但是你要记得,谢悄之前对你说的——“你没有错。” 谢悄的幸运在于遇到了迟年,让她即使身处暴力也可以坚持,也在于林称,即使孤苦伶仃也有一叶扁舟可以寄身。 迟年,我希望你可以好起来。 我不期望你能够彻底好起来,但是我希望你至少能够让自己在“沼泽”里想要寻求生机。 那样的话,我会尽力把你带出来的。 …… 你要慢慢好起来。 ? 夏西安在回家的那天晚上写完这封信。 信写完了。 但是夏西安也没有把信拿给迟年看。 对于夏西安来说,内容终究是太过于矫情。 即使这是他亲自写出来的。 ? 迟年在床上睡着。 他背对着房门,蜷缩成一团。 背脊弯起,骨头微微鼓起,圆润的弧度一个一个。 脆弱,惹人疼。 ? 灯光下,白色的瓷砖隐隐约约照出吊在天花板上的灯。 整整齐齐一排。 他找不到出口,长长的走廊走也走不完。 最后他蹲在原地,头垂着,眼皮也垂着。 最后他哭了。 也不知道哭什么。 具体可能是因为走不完路,他太累了。 也可能是因为彷徨。 ? 又仔细一想,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夏西安不在他的身边。 迟年啊,想夏西安了。 在梦里。 ? 依旧是被吓醒。 房门没有关上,迟年喘着气,翻了个身,就看见了夏西安。 客厅的灯是亮的,外面的天是亮的。 夏西安坐在那里。 ? “夏西安。”迟年轻轻地念了一遍夏西安的名字,“窸窸窣窣”一阵,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穿着拖鞋慢慢悠悠走出去。 “醒了?”夏西安抬眼看了一会迟年,朝他招手,示意迟年过来坐下。 迟年没有什么反应,站在房间门口,盯着夏西安看了好一会,问他,“夏西安,你没有睡觉吗?” ? 小夏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皮,看了一眼腿上的笔电,“嗯”了一声。 “……熬夜是会秃头的,”迟年慢慢吞吞地说,“你要陪着我睡觉的,夏西安。” 夏西安听着挑了挑眉,然后笑出了声。 “好的。” ? 六月,夏西安和迟年搬去了夏家老宅住。 老宅离市中心很远,大门被女仆小姐推开,前院有两颗荔枝树,已经结了果。 夏西安走在前面,迟年握着他右手的食指,跟着他。 ? 解臻不住在老宅。 不说夏西安,至少迟年是清净的。 ? 七月依旧,八月依旧。 迟年的病情也是依旧。 没有好转,没有恶化。 漂亮的青年依旧讨厌吃药。 然而这一次没有谁再回疗养院。 ? 夏西安的父亲在八月因为意外去世,夏家的生意几乎全部掌控在了夏西安手里。 这对于解臻来说是个好消息,也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掌权了的是她的儿子。 但是这样她再也不能cao控夏西安。 小夏先生腻了“孝顺”两个字。 ? 夏西安的母亲是个思想有些古板固执的自我主义者。 夏西安是知道的。 小夏先生也是个自我主义者。 一个拥有迟年的自我主义者。 有点人性。 所以他好声好气地请解臻搬出老宅。 ? “夏西安,我一直对我的父母耿耿于怀。” 下午三点快四点,迟年趴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晒太阳,半闭着眼,头发已经盖过耳垂,触上脖颈。 夏西安在一旁泡茶,也不见这人有什么特别多的工作要忙。 “很正常,是我,我也会耿耿于怀。” ? 迟年的脸被晒得有些发烫,把头扭过,把后脑勺留给夏西安看。 “我特别想不清楚,我的mama为什么要帮助我爸爸自杀……”迟年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哪怕留一个人都很好。” 夏西安不接他的话,慢条斯理地把茶壶里的茶水倒进小巧的白瓷茶杯里。 “嗯——没有哪怕。”迟年碎碎念一会儿,最后否定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我身边没有留下过什么人……夏西安,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迟年的眼角有些被眼泪浸湿。 ? “会的,迟年。” 你不要担心。 夏西安淡淡地回答他,佛珠手串磕在石桌上,轻轻地一声响。 ? “明年的四月,陪我去看谢悄吧。” 谢悄的事情也许在迟年那里始终过不去。 “嗯。”夏西安依旧是应下的。 “迟年,我会陪着你。” ? 很多事情迟年也许都想不开。 抑郁症也许会始终缠绕着迟年。 但是好在有夏西安。 ? 夏西安会一直陪着迟年。 长长久久。 直到一方死去。 ? 安年。 愿所有的人,平安度过自己的年岁。 长长久久。 ? 抑郁症快走。 世俗的眼光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