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希望 (是案件的也是感情线的)
闻竞和唐靖川一起站在阳台上抽烟。 “你把我备用钥匙偷走了?” “…”唐靖川随手掸了掸烟灰。 “你还知道小偷小摸不光彩啊,唐法医。”闻竞看了一眼被唐靖川弹在地上的烟灰,给了他一脚。唐靖川疼的龇牙,他俩刚刚在房间里打了一架,他的小腿上一片青紫。闻竞这次长了记性,只挑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打。 “闻竞,你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瞒着我。”唐靖川说,“你怀疑我?”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瞒着你什么了?你不由分说跑到半夜跑到我家按着我一顿……我真他妈,唐靖川,你是我爹啊?” “陆嘉是不是跟你说DNA的事了?” “……你翻我电脑?” “我好歹也是个法医,这种事我还用翻你电脑才能知道?” 闻竞哑口无言:“……那你还怪我瞒着你?” “你怀疑我。”唐靖川固执地举着烟说,“你这么不相信我?” 警察的表情很复杂,交织着无奈和不可理喻,然后逐渐缓慢变化到不能确定和怀疑,他看了旁边一眼,然后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讲明白,但是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保护你呢?你的第一反应很奇怪,唐靖川。正常人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怕你被舆论影响才不告诉你吗?你绝对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唐靖川用手狠狠捻熄了烟头,迎面对着闻竞的目光,没有躲闪,“我只想要你相信我。” 闻竞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和唐靖川的关系现在很奇怪,他们莫名其妙地就发生了rou体关系,但他还要装作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把自己卖了,但他还是觉得因为这件事和唐靖川歇斯底里有点不体面。说他不爽,那也不是,他也爽到了。但要毫无芥蒂地接受好像也不对——况且他也不知道唐靖川为什么突然就要cao他了。闻竞可真的不是什么多情种子,快三十岁了只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任女朋友,最后因为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玩花样被对方嫌弃无聊。 要他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他自认为的好兄弟怎么就突然要和他发生这种不伦不类的rou体关系——不过这也不能怪闻竞,正常人也无法理解唐靖川。 闻竞决定不说话,一个劲闷头抽他那已经快没了的烟头,烫的手一直挪位置。 唐靖川看他不说话,突然冒出来一句:“凶手是个女的。” “不用你告诉我。”闻竞没好气地说,“身高,背后勒毙,死者都是男性。” “还有被取走的骨头。”唐靖川指了指自己的肋骨,“肋骨做的女人。” “你到底认识什么女人能在你13岁的时候想杀了你啊?”闻竞不耐烦地按熄烟头,“给我好好想想。” “我可从来没招惹过女人。”唐靖川举起双手。 就是男人挺多的意思?闻竞抬头瞟了他一眼,莫名觉得有点别扭。法医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进房间。闻竞跟着他出了阳台,两人回到客厅里。唐靖川坐在沙发上,然后把茶几下面的棋盘拿了出来。 闻竞看得直皱眉头:“你他妈到底趁我睡着来过我家几次?” 唐靖川假装没听见,手指在棋盘中间划了一条线:“这是长安大街,这是警察局,这是我当时住的地方。”他摆了一颗棋子。 “这是第一个死者被发现的地方。”他又摆了一颗棋子。 “这是第二个,第三个……”说着,他把七颗棋子摆在了棋盘上,又把不同的弃尸地点摆好,“你看,这是她15年间的动线。从城市东南到西北。” 闻竞点点头:“她的经济状况在越变越差。”城市东南是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的地区,西北则是治理混乱的老城区居多:“死者全是男人,15年间从东南到西北…” “不仅是这样。死者的年龄越来越大,她一直在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 “她能杀的都是她能接触到的人…和自己年龄相仿,年龄越大经济状况越差……”闻竞的脑海中浮现好几天前夜里的红衣妓女,“妓女?”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唐靖川说,“前三个死者确实都是性行为之后才死的,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男性的防备性比较弱,当时的警方也给出了类似的推断。” 闻竞撑着下巴看了看棋盘,然后看着明显和整个趋势不符的,落回东南的第七颗棋子,没有说话。如果这第七个案子真的是同一个人的手笔,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发现了唐靖川是谁,回来完成这个遗憾。他默不作声地瞟了唐靖川一眼,对方不可能没猜到这种可能性。但唐靖川凝神注视着棋盘,神色泰然。 闻竞想了半天,思忖着说:“你就别管这事了,本来就是警察该负责的。我让小张联系线人排查一下周围的妓女。” 唐靖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钟:“也快上班了,一起出去吃个早饭吧。”闻竞也饿了,拿起外套:“黄记西点?” 黄记是附近一家西式早餐,虽然起了个中文名字。闻竞一直觉得黄记怎么听怎么像粥店或者吊炉饼,但人家就是正宗的西点。路遥嘲笑闻竞说这么起名字有港味,闻竞不以为然。他自己平时去麦当劳比较多,因为离局里近,而且快。但是唐靖川喜欢黄记这件事他有印象,好几次他来局里给闻竞带饭拿的都是黄记。 唐靖川好像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出了门。黄记走路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是早上第一桌。点餐的阿姨岁数不年轻了,带着面点师傅的口罩,好像刚从后厨忙完出来:“两位来点什么?” “你点吧。”唐靖川说。 闻竞看了看菜单:“一份流沙奶黄包一份虾饺,然后香菇鸡rou粥两客,都要大碗,一份不要香菜。一杯乌龙茶一杯咖啡,都要热的,咖啡不加糖和奶。” 阿姨记了菜单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吃什么?”唐靖川随便问了一句,看了两眼菜单,然后放下了。 闻竞没想到唐靖川会这么问,自己也愣了一下——唐靖川这人吃饭很矫情,茶点绝对不要咸的,饮品却不喜欢带甜,因为不解渴。香菜的味道他不大喜欢,味道重的东西唐靖川都不怎么碰。 “可能就是一起吃饭吃多了,自然而然就记得了。” “那小张吃不吃香菜?” 闻竞抬头想了一下:“不吃……吧?” “他吃。”唐靖川看了他一眼,接过阿姨递上来的流沙奶黄包,把闻竞的虾饺推了过去,“路遥对什么过敏?” 闻竞头痛:“……鸡蛋。” “咖喱。”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闻竞夹着虾饺沾了一点酱油。 唐靖川又看了他一眼:“你们每天一起工作吃饭五六年了,路遥甚至是你大学学妹,你为什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闻竞用勺子搅了一下还在发烫的粥:“我们又不一起生活。” 你关心的事情很少。唐靖川第三次看了他一眼,然后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看向窗外。餐厅里的灯光点亮了他稍显苍白的侧脸,他看着外面的样子带了一点难以言明的神色,既深沉又热烈。冬天到了最冷的时候,餐厅里的暖气给玻璃上蒸腾了一丝雾气,熔岩般的火红逐渐涌动在天际的尽头,点燃了黎明深沉的蓝。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