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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假难辨,是否不要清醒更幸运

    答应是答应了,可他并不打算真的带扶蕖离开,更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扶蕖就得罪整个陆家,于是赵韩杰找到鲍容玉,两个人做了一笔交易。交易内容就是,由他代替那群穷酸壮丁,一边监禁扶蕖,一边让他怀孕。

    扶蕖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那一群高矮胖瘦、牙黄脸肿的恶魔,也再也没有人虐待他,只是鹰航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把他压在床上做,有时候自己都没有力气了,他还是不停,而且还不让自己叫他“鹰航”,非得改口,叫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他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过去,梦到虚幻与现实交杂,梦里的世界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寻找他,每当这种梦醒过后,扶蕖的心情总会变得消沉低落。明明现在的他应该很幸福了,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错了,你错了......这时候再去看那个推门进来的男人,面目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很不好过,他猜测是不是自己呆在室内太久,所以才会这样一直都高兴不起来。他和鹰航说,想出去走走,但是被拒绝了。

    那以后扶蕖的头脑一天比一天糊涂,赵韩杰会陪他做一些小游戏,带他浇浇花,每天有新鲜蔬菜送上门,他会亲自下厨给扶蕖做饭,日子一长,赵韩杰有一种好像真的在恋爱的错觉。他虽然向来对爱情不屑一顾,但是如果像这样赚钱的同时和一个长相身材对他口味的人朝夕相处,他自认为还算不赖。

    ——只是,千万不要让他负责。

    看到餐桌对面捂着嘴干呕的扶蕖,赵韩杰叫人送来验孕棒,叫扶蕖一个人进去测完出来,看到验孕棒上的结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怀孕。

    不过这倒提醒了他,当即又下单了几盒避孕药,自那以后每天都会看着扶蕖吃下去。干他们这一行的,大多不忌讳人命,但是非常忌讳把别人肚子搞出人命。

    鲍容玉对于赵韩杰耍的小把戏一无所知,因为自她把扶蕖抓起来以后就不再管那边的事了。很明显,对于她来说,此刻正处于焦急之中的陆鹰航才是她要着重关心的对象。

    这天天气很好,扶蕖被安排在院子里浇花。他浇花的水量一定要严格控制好,如果这一朵没有浇满规定的毫升,他就要补浇,一点点地浇,绝不多浇一滴水。

    一辆车驶过院门,但很快停了下来。

    一个全身西装的男人从车上大步走了下来,不顾身后跟着的司机和保镖,满脸都是惊讶和掩饰不住的欣喜:“小荷花?!”

    接着,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听见声音后缓缓抬起头来,带着疑惑看着他。

    齐作舟端详了一阵扶蕖身后的房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扶蕖站起来后退两步,开口问道:“我们......认识吗?”

    齐作舟听见这话,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来,复又再次确认:“你不认识我?”

    扶蕖满脸戒备地点点头,想起鹰航叮嘱过他不要和陌生人讲话,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

    扶蕖回头。

    齐作舟扬扬下巴:“你和谁住这儿?你那个弟弟?”对于扶蕖有个弟弟这件事,他一直是知道的。

    扶蕖不想理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齐作舟还想问,但看见房子里面有个男人开门出来,和他对视一眼,随后把扶蕖带了进去。

    “齐总。”保镖站上前来等候吩咐。

    齐作舟摆摆手,没说什么,虽然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到底他也没证据,说不明白哪里不对,只好就此作罢,怀着满腔疑窦坐回车内叫司机继续前行了。

    他刚回国不久,老爷子也快不行了,他本人在国内根基不稳,要忙的事多得数都数不清,偶遇扶蕖的事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直到两个月后。

    齐作舟这次回国,是打算开始在国内发展事业的,各大合作方的消息、京城名流的动态,全都要有一个大致掌握。陆家唯一的男孙这两天认祖归宗了,下属第一时间把邀请函送到了齐作舟手里。

    这场宴会办得极尽奢华,齐作舟站在那里与人交谈,交谈间偶尔抬眸观察不远处那个传闻中失踪了12年的陆家新来的少爷。

    只见那人眉眼长得和陆老爷子的确有几分相似,都是浓眉高鼻、深邃英气的长相,看起来还年轻得很,据说大学还没毕业,可站在那里,浑身沉稳的气质却和同龄的少爷千金们完全不同。席间,陆家家主带着陆鹰航过来和他聊了两句,陆鹰航举止有度、谈吐不凡,齐作舟光是和他打个照面就知道,未来的陆家早晚会是眼前这个人的掌中之物。

    回到公司,齐作舟简单列了个名单,让下属查一查这些人的喜好,送份好礼过去,然后替他约个时间见一面。

    下属把礼品单发给他做最后的确认,齐作舟粗略一扫,惊讶地看见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扶蕖。

    “李秘书,陆家这位最近在找人?”

    “他和照片上的人什么关系。”

    ......

    齐作舟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在别墅区看见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扶蕖所谓的弟弟,这个陆鹰航才是。

    如果别墅里那个男人不是扶蕖真正的弟弟,那会是什么人......

    齐作舟当即给了一个地址,吩咐下去,让助理连夜带人把人带过来。

    夜风猎猎,车门一开,车里传出男子神经质的尖叫。

    这一路上扶蕖都没有停止反抗,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执拗的态度拒绝着唐一白的靠近,甚至多次尝试打开车门,但都被压制住了。

    根据唐一白的回忆,他们当时一闯进去就发现了有人从后门逃走,他派其他人去追,只留司机和自己带扶蕖离开别墅。

    扶蕖好像把那个逃走的人看得很重要,一个劲想跟着跑,但是他根本敌不过两个壮年男子的力气。

    唐一白死死箍住他:“扶蕖,扶蕖你冷静,你想想他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扶蕖满脸泪痕,齐肩的黑发凌乱搭在脸上,双目无神地喃喃着:“他走了,他走了......他一个人走掉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你再仔细想想......他走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因为知道扶蕖这时候状态不对,唐一白小心地引导着。

    听见这句,扶蕖安静了下来。

    然后他抬头看着唐一白,一个字一个字、机械地复述道:“我、不、是、你、的、陆、鹰、航。”

    唐一白点头。

    扶蕖再也不说话了。

    唐一白提前联系了医生,不过现在正是深夜,他们回到齐作舟别墅的时候医生还没到,还是齐作舟和医生一起进的门。

    “人呢?”齐作舟问。

    司机答道:“唐哥和扶蕖先生都在里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控制不住手抖,扶蕖崩溃地流着眼泪,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抱头痛哭。

    他病了,病得太严重了,居然把别人认成陆鹰航,还恬不知耻地......怎么可以把别人错认成鹰航,怎么可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扶蕖!”齐作舟在外面喊他的名字。

    扶蕖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此时此刻,耳朵里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虫鸣声、尖锐金属触地划破玻璃的声音、还有嘈杂的讨论声、鄙夷的咒骂声,他好想吐......他好想吐......

    “呕呜——”扶蕖捂住嘴巴,痛苦趴下,拧紧的眉毛下双目紧闭,他甚至开始幻视。

    那群恶魔一样肮脏龌龊的男人又出现了。

    极度的恐惧让扶蕖浑身发抖,他跪趴在地上,不敢看,不敢听,可是那声音还是靠近了——

    不......不要再来了,不要靠近我了......求求你,老天爷,放过我......

    扶蕖死死抱住自己,闭紧眼睛。

    看不见就好了,我看不见,不看,不看就好......

    谁能来救救他?陆鹰航还愿意救他吗......肯定不会愿意了......

    脚步声声声逼近。

    要不我去死吧......

    想到这里,扶蕖突然睁开眼睛,他蜷缩在地上安静了好一会儿,眼泪和头发糊在通红的眼皮上,突然停止抖动,他不怕了。

    是啊,是啊......只要死了就好了,没有感觉,就不会怕痛了......

    他抬起头开始爬行,避开那些要来抓住他的脏手,一把打翻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然后用颤抖的手捡起一片玻璃碎片狠狠朝左腕划下!

    寸步不离守在旁边的唐一白大惊失色,扑上去及时夺过玻璃片,却没想到扶蕖转手就捡起另一块!

    齐作舟带着医生大步进来,看见的就是扶蕖在一堆玻璃渣中间疯狂地自残,用玻璃片一下又一下地划开自己的手腕,即使鲜血淋漓仍然不愿停下,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唐一白的阻拦根本无济于事。

    “扶蕖!”心急如焚的齐作舟冲上前去抢过沾满了鲜血的玻璃片,两个人这才一起控制住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扶蕖在身体被束缚的一瞬间发出了近乎破碎的尖叫,每一声都充满了绝望,“啊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不要不要!!不要——”

    齐作舟不停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啊小荷花,哥在,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眼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滚落,扶蕖浑身失控战栗,再也受不起任何一丝刺激。

    齐作舟用他结实的手臂稳稳箍住扶蕖,嘴上安抚不停,手中拿出医生给的镇定剂拔了塞子,为扶蕖注射。

    一阵剧烈的呼吸过后,扶蕖卸了力气,慢慢地消停了下来,泪流满面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