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9 在他们谈话的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苏颐澜已经迅速定位到了风帆大厦的位置,她连衣服都没换,拿着加特林便一脚踢碎了巨大的玻璃窗。 碎玻璃飞溅,正在混战的人群敏感的察觉到危险,皆是迅速捂住了薄弱位置。 苏颐澜甚至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红裙垂到脚底,风情万种,她腰上系着绳索,稳稳落地,轻蔑一笑,举起了加特林,……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鳖孙子,游戏好玩吗?奶奶告诉你,结束了!” 黑暗里所有人行动受阻,谢旻肩膀受伤,不能和那群人硬碰硬,便寻找着藏身位置,一边想着怎么脱身,他咬着牙忍疼,心里将吴峰祖宗好几代骂了遍。 正要有所行动,他便听见碎玻璃落地的声音,心还想着莫不是那群人又有救兵来了,又想这怎么那么像苏颐澜的风格呢?抬眼一瞧,果不其然。 两人天作之合,苏颐澜负责大范围清空,谢旻一步步将接近他的人一刀腰斩,……携手共退,合作无间。 然而苏颐澜将绳索扔给他时,后面还没死绝的人蓦然拖住了谢旻,像是要拉着他同归于尽,神色癫狂。 谢旻借着稀疏的月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枚小型炸弹,虽然体型小巧,但威力不容小觑。 瞬息间,两人瞳孔骤缩,谢旻来不及看得更清楚,眼见那人要引爆装置,借力一脚将人踹开,压着绳索跳出玻璃窗,然而腰侧却被那人划过,血流如注。 他顾不得疼,与苏颐澜抓着绳索,迅速借势翻出大厦的玻璃窗外,幸而这枚改装过的炸弹能影响的范围有限,瞬息跃下大厦的两人自然没错过差点夷为平地的顶层。 谢旻捂着腰上的伤口轻嘶,微微皱眉,看向苏颐澜,“你没受伤吧?” “老娘是谁啊,哪能受伤?”苏颐澜撩了下头发,“先看看你自己吧,你这伤严重吗?我带你到组织里找人看看。” 谢旻深吸气,没忘了开玩笑,“……我现在觉得人不能太自信了,没事,不严重,小崽子还在家等着我呢,这伤我自己能处理。” “……他应该已经睡了,你别把这事儿给他说,烦人精似的,知道又免不了……” 苏颐澜有些心虚,没来得及说严昱已经知道了,就见身后蓦然出现了他的声音,像是冷漠又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谢旻刹那间回首看向严昱,他站在月光里,真奇怪,刚刚还伸手不见五指呢,这会儿倒有月亮了,还恰好把他那双憋得通红眼尾照亮了。 ……这小崽子还惯会惹人心疼的。 他有些无奈,“你怎么在这里?” 严昱像是被气得烦躁,反唇相讥,“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当然是因为他受伤了。 谢旻猛然反应过来,恐怕是苏颐澜找不到他的目标位置,慌不择路,将电话打给了严昱,这倒好,他要瞒的事情根本没有要瞒的必要了。 既然被发现,谢旻便懒得再装,向着严昱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眼见严昱冷着脸,像是咬牙切齿似的,他又说,“……我有点疼。” 这回该是严昱说“真是败给你了”。 严昱在心里轻叹,憋着口气无处发泄,然而还是轻柔的扶住了谢旻,又向在旁边腾开双手的苏颐澜说,“谢谢你带他回来。” 苏颐澜蓦然想起了那个“求”字,什么感情啊,能用得着“求”这个字,她在看谢旻微微皱眉但满眼含笑的模样,……怕是要栽了。 万年铁树好像要开花了。 苏颐澜看着他满眼怜爱,带回来的明明是个狼崽子,怎么这会儿这么招人疼,……像个小狗似的,还受着谢旻这莫名其妙的气。 “不客气,好好在家休息两天。” 严昱虽然扶着谢旻,但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话,倒是将他照顾得很好,但姿势别扭,两人都不怎么舒服,最后干脆将人背了起来。 谢旻伤口像是没那么疼了,竟还有心思逗他玩,勒着他脖颈那会儿才发现,当年的小孩儿好像已经长大了,肩膀虽然还是瘦削,但已经能担当得起一些责任。 谢旻竟没由来的觉得心情安宁。 “……怎么不说话?”他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人答话,明白严昱为什么生气,便无奈道,“没事,不严重……不怎么疼……快别气了。” 严昱听着他很轻的话音,被气得更烦躁了,“……你有对疼的标准吗?心理学说你不敢看我就是在说谎。” 谢旻还没答话,他又说,“那你觉得什么算是严重?今天断条胳膊断条腿吗?” 谢旻又勒着他的脖颈,“咒谁呢?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蓦然发现严昱压着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了般,竟令他蓦然察觉到点痛来。 ……他做的这算什么事?小崽子担心他眼巴巴的跟着来,听话的不得了,他是怎么做得,把人的真心往哪隔呢? 他怎么遇到严昱就开始混不吝了。 “你把我拐到哪里了?”谢旻说完,揉着额角抬眼才发现是楼下的诊所,“……这身伤到这儿人家还以为你是寻仇呢,别为难人了。” 严昱握住他的手臂,“他不敢以为,这是家黑诊所,不用身份,很安全。”见谢旻盯着他看,他便又说,“……我提前已经看过了。” 谢旻抬着眼瞧了他一会儿,发现自己怎么越来越失去主动权了,……但他蓦然有种自家小孩儿已经长大了的错觉。 当初他怎么会后悔带严昱回家的,小崽子真的是……从开始就总是往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戳。 那会儿他觉得这是个拖油瓶小崽子,可是相处两年后,在此刻又发觉,有个人在身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谢旻无法用形容词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他半真不假的抱怨道,“怎么这么会管我?”便率先往诊所里走了。 严昱在他的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坚硬的弹头从他的肩膀里掉落,噔楞一声,落下了两个人的心。 谢旻还笑着看他,“不疼,别紧张。” 严昱并不答话,微微垂着眼睛,……又说谎,又是这样,永远都爱装,永远都不要别人为他担心,到底怎么能说真话呢。 严昱握了一下他的手,执拗道,“……我觉得你疼。” 谢旻无奈极了,依然还是像从前那般犟,说不清楚哪里变了,但就是觉得小崽子长大了,……还是惯会撒娇。 旁边的医生看他们相处觉得有趣,没忍住八卦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谢旻有些愣怔,什么关系呢?好像自从他把严昱带回来后,他都没有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弟弟?孩子?还是其他? 他没回答,严昱却回答了,“弟弟。” 谢旻和医生都看向了他,谢旻是疑问过后的了然,医生是没有想到,“弟弟啊,还以为你们是……” 他笑了笑,没说全,谢旻在心里轻啧一声,以为什么以为?说话怎么说一半,“问题不大,肩膀上的子弹取出来缠着绷带过几天就好了,腰上的伤要每天涂药,别沾水。” 严昱又听了会儿医生的建议,一一都记清楚了,然后才背着谢旻回家。 那条路漫长的过分,谢旻受伤刚涂完药,困劲儿上来了,忍不住一直打瞌睡,鼻息很轻的蹭在严昱脖颈间。 “还没到吗?”困着的谢旻连声音都仿佛放软了,像是一朵易摧折的玫瑰,可怜又可爱。 严昱应了声,“快到了。”又静默了一会儿,他问谢旻,“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谢旻没意识到他的情绪,困得打哈欠,说了当初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是因为想等你报仇,然后杀了我……” 他没说完的话被严昱打断,那人轻嗯一声,“我明白了。” 但后面的话是“但我现在觉得这样就很好,已经不再那么想了”,可是他很困,没有了要说的心思,严昱更没有想在听的心思了。 那晚吴峰发信息给他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准备好了吗?你该走了。”他好像很清楚他的心思,竟又发了一条,“好好和他道别吧。” 严昱走进阳台里,听见了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但一点没有担心谢旻会不会醒,因为他很快就要跟着消失了。 他折返回卧室里,将斟词酌句写好的长信放在了他的柜子上,确保他醒来就能看见。 然后又静坐了一会儿,却想不到自己要和谢旻说什么道别的话,等对方又忍不住催了,他才起身轻吻了一下熟睡的谢旻,许诺道,“我会实现的。” “阿旻,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