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缘起缘灭

    花神大人从冥界回来后去了蛮荒。

    蛮荒之地开出第一朵花之时，正好是紫锦到这里的第一百年。

    百年前他自请来此，将花神宫正式交予下一任宫主，做了个逍遥自在的散仙。

    这里虽然没多少事，但条件艰苦，多年来并没有仙人肯来这里，甚至一度成为罪罚之地。

    紫锦如今有真元护体，倒是没觉得有多苦，反而这里空无一人的宁静能让他更深刻的记住某些事情。

    当年他想要逆转时光阻止那场天灾，可时光回溯也无法扭转历史，只能退而求其次，惩罚那些灾祸中的恶人。

    害死林邻的人，挺过了天灾却没躲过人祸，最终被制成人彘，死后则堕入地狱，不入轮回。

    当然，这和林邻为他付出的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在蛮荒的这些年，他都是凭借着那些难忘的记忆熬过来的。

    比如，那段温暖有趣的凡间生活。

    再比如，小猫埋在白雪之下的森然白骨。

    再比如，那羞怯少年那一汪动人的小鹿眼。

    或者，是那颗孤零零放在桌上的真元。

    那天，他推门而入，不见林邻，唯有桌上散发着五色光芒的真远，他几近崩溃。

    作为花神，他擅长的从来都是培育和生长，所以才无法接受消亡和毁灭吧。

    除了植树栽花，紫锦还喜欢上了读书，多是些奇奇怪怪旁人不会考虑的问题。

    比如，魂魄割rou剔骨时会不会痛？

    消散在天地之间的人或事是否能像花朵一般留下几缕淡淡的余香。

    如果对已逝之人说声抱歉，会有信鸽一般的使者替他带到吗？

    但更难熬的还是黑夜，蛮荒之地虽然清冷混乱，但还不至于是永夜状态，紫锦总是很享受有光的时候，因为夜晚的到来意味着痛苦记忆的不断重复。

    百年来他从未有过舒心的休息，大多数时候是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伴随着漆黑一同等待黎明。

    意外的，最常来看他的是月老。

    当初他离开天庭，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强行逼迫月老为自己和林邻牵上红线。

    至于为什么要逼迫，不过因为他的“新娘”已不存在于三界之中。

    虽然月老坚持威武不能屈，但在多次牵线被紫锦搅局以致业务水平严重受影响后，他还是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小心眼儿月老三天两头就会来这里给紫锦添堵，而这也是紫锦用了一百年才培出花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日，紫锦又是睁眼到天亮，刚出门就看到了前来拜访的月老，直接视若无睹，自顾自去看自己的新培育出来的小花花。

    “你……这就是花神的待客之道？”月老很不满。

    “我已不是花神。”紫锦头也不回，淡淡道。

    这些年来，紫锦对他的“sao扰”都是四两拨千斤，月老深受其害，早就想找个机会让他吃瘪一次。

    这不，等了一百年，终于找到个机会。

    “所以你是不想知道林邻的事了？”

    果然，紫锦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他。

    蛮荒之地的黑色土坡上，两个席地而坐的仙君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的情节很是老套，千年前长在蓬草中的一株兰险被熊孩子摘下来，承蒙一位少年路过阻拦。

    而后，这少年便时常来此，浇水松土除虫，殊不知这兰草日后集天地之灵气，逐渐修炼成仙。

    这段缘随时光流逝早已变得分外淡泊，紫锦曾想过寻找恩人，却因时隔已久终不得寻到。

    可万万没想到，那清秀少年竟然会是他百年前失去的心上人。

    “缘起缘灭，千年前的相遇是缘之所起；而今他再无迹可寻，你又堕入蛮荒，这已是缘灭之时，纵然牵起万千红线，你们也再无情思可言了。”

    月老罕见的正经一回，拍拍紫锦的肩：

    “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