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清瘦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衣领处露出一半直而滑的肩膀
孟兰时原本就混乱的心绪在此时彻底绕成了一团乱麻，他说不太上来自己看见那副画面时的感受，只觉得脸有些疼，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整个人愕然又难堪。 他侧身避开厨房的门缝，静静地靠在墙边继续听着，却不料对方二人的谈话已临近了尾声，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门边。 找地方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孟兰时只能赶忙收敛起情绪，在对方推开门的一刹那，抢先进入厨房。 由于举动太急促，孟兰时又鲜少有过心虚的经历，所以在进门时，一只脚不小心磕在了门槛上，当着那两个狗男男的面就趔趄了一下。 “……” 宋寻雩走在最前面，在看见孟兰时陡然推门而入时，他面上有一丝小小的慌乱和吃惊。 他伸手扶住孟兰时，声音温缓道：“小心。” 尽管宋寻雩面部表情恢复得很快，但那点做贼心虚般的细微转变还是让孟兰时及时捕捉到了。 他略有复杂地看了宋寻雩一眼，竟不知是该困惑面前这个少年的眼光，还是该鄙夷他那位老公私下里的德行。 最后，几次的欲言又止都化为了唇边的一声叹息。 他语气沉闷道：“睡饿了，下来找点吃的。” “那想吃点什么？”宋寻雩不动声色地拦住了身后林延川想开口的念头。 “冰箱里应该只剩饮料了，要不我……”孟兰时其实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借机想要离开。 “我给你做吧？”宋寻雩回头打量了一眼厨房里现有的食材，“牛奶三明治，再配个水果沙拉怎么样？” 孟兰时停住了转身离开的脚步，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然后终于想明白了。 在林延川面前装好一朵宽容无害的小白花，有利于他以后上位转正。 小孩子逻辑。 孟兰时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这年头结婚容易离婚难，他和林延川之间有太多利益牵扯了，谁都不想当那个法律上的过错方，但与此同时又希望对方能马有失蹄一下。 毕竟财产五五分这项要求，对他们两个如今来说，简直是犹如自断双臂般的存在。 “那好。” 这孩子既然想撬他墙角，那就得做好自己受委屈的准备。 孟兰时想到此，突然就觉得自己能接受了，他朝着云石灶面上的一系列厨具抬了抬下巴，说道：“去做吧。” 宋寻雩闻言对着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转身去把牛奶温上了。 哪怕是一瞬间就被对比成恶毒王后的孟兰时，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看着乖巧又听话，哪怕是装的，都比他要讨喜得多。 孟兰时将视线又移到了一旁冷着脸的林延川身上，一时没克制住，白了他一眼。 或许桃花运这个东西真是天生的，是门玄学。 论相貌，他应该长得比林延川和宋寻雩都亮眼，论财富，他在北城不说数一数二，前五十名总该有他。为什么他是被落下的那个？而他老公却和宋寻雩搞在一起去了？ 孟兰时一对细眉都快皱弯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咎到他老公不安分，主动出击自然能俘获少年的芳心。 吃完早饭，孟兰时去公司上班。 临走前少年叫住了他。 “你几点回来？” 孟兰时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答应过要带这孩子去商场采购，他在脑中大致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安排，斟酌着开口道：“应该不会太早，公司里有个项目要竞标，我得再看着点，晚上八点左右会回来。要是东西缺得厉害的话，先让延川陪你去买？” 宋寻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孟兰时说的什么事，他当即摇头道：“不是，我不缺什么东西。” 孟兰时寻思这小孩的段位还挺高，他把手臂架在方向盘上，歪头问：“那你是？” 宋寻雩被这道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道：“我就是…问一下……” 孟兰时促笑着“哦”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怪异极了，明明这人话里话外都是想打探自己的行踪，好趁机和林延川独处，但他还是很喜欢看这人暗窘的表情。 “行吧，问也问了，还有别的事吗？” 宋寻雩这才不说话了。 “那我问你一件事吧。”孟兰时迟疑再三，还是想不通自己会做那场春梦的原由，他倾身靠在车窗上，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去过我房间？” “嗯？”宋寻雩眼底微微闪烁，下一秒，他便状若茫然道：“没有啊。” 孟兰时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应了一声：“那别的其它动静呢？” 这次宋寻雩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在夜半时分，穿着整齐，不声不响便匆匆离开别墅的背影。 他思量再三，最后还是说道：“没有。” 正当孟兰时要对宋寻雩的反应疑心时，他就听见对方用古井无波般的声线又补了一句：“撞墙声算吗？” “什么撞墙声？”孟兰时下意识问。 “就那种很规律，然后很闷的撞墙声。”宋寻雩试图解释道。 “……” 孟兰时再有什么疑问，也被这句堪称绝杀的回应尽数噎了回去。 他当即摆手道：“没听见，我该走了。” 宋寻雩逗弄完人之后，将那点愉悦的促狭暗自藏入了眼底，表面乖乖巧巧道：“路上注意安全啊。” 孟兰时直接升上了车窗。 宋寻雩缓缓站直腰，目送着那辆保时捷缓缓驶离了别墅区，才垂下眼睑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那段短暂而激烈的闷响，虽然稍纵即逝，却像是在他心底种下了一只不听话的吸血小虫，年幼虫吸起血来不痛，但那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挠得他半晚都不得安生。 人的本能就是气盛口渴。 宋寻雩忍到半夜，脑补的自己口干舌燥，最终忍无可忍地掀被起身，打算下楼去找瓶水喝。 房门打开，整座偌大的别墅伸手不见五指，连窗外晦暗的月光都被厚纱遮挡着，无法透进来分毫。 宋寻雩低头正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却在一片黑暗中突兀地听到了楼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开门声。 还没等宋寻雩想帮忙照亮，那扇门似乎又被人蹑手蹑脚地关上了。 宋寻雩几乎是转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快速折回到屋里，把自己小心翼翼地隐在了门板后面，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门缓缓露出了一条缝。 从楼上卧室里出来的人全程没有打开光线照亮，宋寻雩只能用声音分辨出对方的位置，听着那道脚步声一步步下到二楼，然后又毫不停留地去了一楼客厅。 等那人走到别墅门口，摸索着打开门时，宋寻雩才借着那一刹那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那个深夜外出的男人身份。 正是林延川。 没来由的，那副样子的林延川，竟让宋寻雩无端有些忧心孟兰时此刻的人身安全，他在确定对方不会再折返后，直接借着手机的光亮跑上了三楼。 主卧里一片漆黑。 宋寻雩紧蹙着眉走过去，又摸索着爬上床，伸手摁下了孟兰时那一侧的床头灯。 孟兰时巴掌大的脸上戴着副窄框的银丝眼镜，正躺在叠在一起的高枕上睡得正熟，手上拿着本厚厚的文件，腿上还放着台早已自动息屏的笔记本电脑。 看见孟兰时这幅睡姿，宋寻雩心底无端升起些愠怒。 他屏着息伸出手，轻手轻脚地收走了压在孟兰时身上的杂物。 孟兰时全程都没有被惊醒，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睡着时的模样，眉眼如画，肤白似雪，比那则睡美人童话里还要更加标致和恬静。 林延川真是没有眼光。 他想。 宋寻雩的目光不自觉就有些发痴，他不敢越界，只是在自己鼻尖上搭了一缕对方溢着淡淡兰香的发尖，陪着这人浅睡了一会儿。 直到一声糅杂着难辨情绪的“小雩”才终于把他从昏昏沉的温柔乡里叫醒。 和他面对面睡在一起的男人，清瘦脸颊上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的黑缎睡袍都在被子里被揉乱了，露出一半直而滑的肩膀。 “……” 宋寻雩沉思半晌，抬起手给他朝上拉了拉被子。 他努力逼迫着自己不去看躺在床上，衣衫凌乱的孟兰时，抓过来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清晨了。 这个时间点，林延川很可能要回来了。 宋寻雩翻身而起，在离开前，又给在熟睡中的人仔细捏了捏被角。 他走出门，刚下到二楼就听见了别墅大门正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随后他就和门外风尘仆仆、彻夜未归的林延川撞了个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