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莫不是怕弟弟抢了你功劳
本来刚到冀州城顺腾就要先找大夫替顾星舒看病,可当时情况混乱,顾星舒压根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就拖着受伤的腿来回奔波。顺腾无法只得紧跟在他身后一起先帮百姓。 顺腾将他轻轻放在草席上,过去逮住一个大夫就过来:“声音小点,快给我家公子把腿伤看看。” 大夫敢怒不敢言,自从前晚被御林军突然闯进来后,他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前堂后院全是难民,免费看病还要管吃管住。 冀州城很大,但是两区的难民突然涌入就显得大家都慌了起来,生怕自己会被传染什么疾病。 段笑天一脚踹开周大人府门的时候,冀州知府还在悠闲喝茶,什么布棚施粥,收留难民,他一个都没看到。 “给我把这里围起来!” 段笑天压根不顾人阻拦,任何人也不敢阻拦御林军,他直接往大厅走去,走了一半后才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跑了出来。 “不知是段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此人正是冀州知府周大人——周成。 段笑天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再想想自己和那些流连失所的百姓,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二话不说直接拔刀架在了周大人肥嘟嘟的脖子上。 “这这这段将军,这是何意啊?” “你可知大雨下了几天!”段笑天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刀锋微微一动,周大人脖子立马见了红,“你欺君罔上,瞒着冀州水灾不管,北口,柳庄接连两区被淹,百姓进城冒雨睡在大街上多日不顾,上报救灾百姓,搭建帐篷施粥,我来冀州三日却迟迟不见周大人前来,试问周大人,这些天,你可吃得下去饭!” “周大人!”段笑天低吼道,“你告诉在下你是如何救灾救民的!” 周成吓得双腿都在发抖,他颤着声说道:“段……段将军,我我我这不是还来不及吗?你先把刀放下,国公已经给在下来了信,公子切莫错杀自己人啊。” 段笑天目光如炬盯着他良久后收起了剑:“你是我父亲的人?” 周成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在下正是国公的人,段将军请,在下已备好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好啊,正好我也想好好和你聊聊。”段笑天阴恻恻一笑,“不过在这之前,段大人先帮在下办件事情。” “公子尽管吩咐。” “派人去找冀州城最好的酒楼,两间上房,我有个朋友腿受了伤,你再找人替他看看。” “小事小事,马上就去。”周成招了招手,身后的管家立马去办了。 顾星舒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动了动身子,仿佛全身散架了一般,一会冷一会热,喉咙火辣辣的痛,就连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衡儿?” 是顾诞。 顾星舒挣扎了很久视线才清晰,面前顾诞焦急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大哥……” “先别说话。”顾诞端过准备好的水,将他扶起来后让人喝下去又倒了一杯给他,“你发烧两天了,身体本就不好还跟着来冀州瞎凑什么热闹。” 顾星舒淡淡一笑:“大哥,衡儿还没恭喜你呢。” 顾诞气极反笑:“恭喜我做什么?只不过做了个监督官而已,救灾结束后回清州一样还是个闲职。” “大哥莫要气馁才是。”顾星舒安慰他,“日后皇上肯定会重用大哥的。” “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去了江南吗?怎么来了冀州?” 顾星舒喝了水缓解了喉咙疼痛后才说:“我们到了北口以后就被暴雨阻拦无法前进,虽是提前出发,但路上贪玩所以误了时间。” 顾诞习惯了皱眉,眉宇间有道深深的皱纹:“你的腿受伤很重,遇上危险先照顾好自己,你要是在这里出个事情我怎么给娘交代。” 顾星舒心知有错,也不争:“大哥莫生气,我这不好好的,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有点伤疤没事的。” 顾诞瞪着他:“这是一个疤的事情吗?” 顾星舒识趣闭嘴了。 顾诞望着他又心疼又生气。 昨晚他才到达冀州,还没喘口气在城门口就碰见了到处找大夫的顺腾,问了才知道顾星舒淋了几天大雨,腿受了伤,昏睡了一天都没醒过来一直在发烧不退。 “大哥,先不说我,这次皇上派你过来赈灾,是不是另有安排?”顾星舒话罢看到了顾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俩兄弟就这么相互看着对方,顾星舒对着大哥眨了眨眼睛。 顾诞起身关好门,过来坐下后又盯着他看了半响才开口:“以前你若是这么聪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顾星舒:“……” “告诉你也无妨,这次皇上让我们来赈灾是其一,其二是要查清楚周大人和吏部宋大人与帝都那位身后还有哪些人。” 顾星舒想了想,要查段峦统身后的人确实该从冀州入手。 这冀州虽远离帝都,却是中原地区最重要的粮草之乡,先帝在位时也提过冀州是大楚食脉,若是冀州粮食没了,大楚将陷入从未有过的饥饿年代。 但偏偏这冀州是前太子的母妃家乡,当时楚萧上任手里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所以段峦统推选了如今的周大人任职冀州知府。 可自从辽东战役结束后,每年大楚的粮食却供给严重不足,就连米价都涨到了高达一斗十钱! 楚萧并非是个昏君皇帝,这事刘文韵早已经在暗中开始调查,但查到关系段峦统的时候,他就再也深入不了了。 至今一斗米的价格还是八钱,若是这次水灾以后,岂不是要涨到二十钱,乃至于更高! “听说与你们同行的还有粮草官,是那宋智?” 顾诞点了点头:“没错,这人岳丈乃是冀州首富,皇上派他来意思很明显,这次水灾他们必须出钱。” 顾星舒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周大人若是段国公的人,那这位宋大人的岳丈也脱不了干系。” 顾诞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他作为一个武将心思没那么细腻:“你不用担心,就是再硬的骨头我们也要把他敲碎!” “大哥,有些骨头可以啃,有些骨头啃不动。”顾星舒心事重重道,“本来我想等你回来后就告辞去江南,如今看来我必须留下帮你。” “不行!”顾诞腾一下坐起来,“你既不是朝廷命官,也不受任何官职,你不能留在这里。” 大哥的好意顾星舒自然懂,他本就长得与已逝的顾将军相似,再一个这里的大树盘根复杂,稍微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入纷争中。 可若是顾星舒走了,以顾诞和段笑天的能力是不可能对抗过周、宋两位大人,不说他顾星舒廉远堂高,也不是嫌弃顾诞与段笑天无能,是他经历了太多,深知朝堂的战争比上战杀敌还要血腥。 顾星舒突然看向顾诞,一副不讲理的样子,说:“此事不必再劝,大哥莫不是怕弟弟抢了你功劳?” “放屁!大哥何时这么想过?!”顾诞被顾星舒这句话气的够呛,指着他半响骂不出再重的话来,最后摔门而去! 顾诞前脚刚走,顺腾就跑了进来,生怕体弱多病的顾星舒被大公子打一顿。 “公子。” 顾星舒想往后靠一些,问道:“受灾百姓安置的如何了?” 顺腾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靠着,这才说:“全部妥善安置了,若是明日不再下雨,段将军会开始带人去修缮堤坝。” “段将军和周大人来往密切吗?” 顺腾疑惑。 顾星舒抬了抬了下巴,顺腾过去把门关上,回来乖乖站在床边听着。 “我们先暂时不去江南,晚些时辰你叫文老板和曹公子来一趟。”顾星舒思虑过后又道,“你这两天上街去帮忙,顺便帮我盯着点段笑天。” 顺腾摸了摸头,似懂非懂:“公子,这段将军可是有问题?” “我不确定。”顾星舒突然摸了摸脖子里的东西,说,“但是大哥彼此与他同行,他又是段国公的长子,父亲如今已经得罪了段国公,我怕他们会对大哥不利。” 顺腾这么一听就懂了:“公子,我懂了。” “去吧,告诉春竹和摸瓜不要乱跑,大雨过后温度迅速上升,让他们去备些东西,饮雄黄酒、艾叶酒、如果没有就用菖蒲酒代替。” 顺腾一脸惊慌:“公子,你的意思是……是会有瘟疫?!” 顾星舒沉重地点了点头:“总要提前预防,你们还小没经历过,如果发现有咳嗽发热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顺腾瞪大了眼睛:“那公子你呢?你发烧了两天两天,怎么办?我现在去给你找这些酒来喝还有用吗?” 顺腾着急的在床边手足无搓,他倒是不担心春竹摸瓜俩人,他们虽然年龄小,身体却比顾星舒服硬朗,要说最担心的还是顾星舒。 “不行公子,我们不能再待在……” “不要慌。”顾星舒揉了揉太阳xue,耐心给他解释道,“我有不舒服会告诉你们,不会硬撑着,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只想好好活着。” 顺腾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顾衡那一把火躺了整整半年有余,要不是被那刘公子护在身下,估计如今的顾三公子早就已经化成灰了。 “去吧,正好我饿了,弄点吃的来。” 顺腾红着眼跑了出去。 顾星舒默默叹息一声,拿出脖子里那半个月牙玉佩,这东西是他在那晚和木工见面的地方捡到了。 次日一早其实他又去了一趟那里,他想问问木工楚萧是如何判定顾星舒为叛国贼的,真的只是因为那几张字据吗? 是他心有不甘,只不过去了以后才发现木公早就离开了,踩着大雪出门,却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死,东西应当是陪葬了,但他捡到的那一半正好是自己以前带过的,所以他猜想肯定是楚萧把他扔了,于是不知趣地捡了回来。 直到楚萧向自己解释了当年的时候原委后,他就更舍不得丢了。 顾星舒告诉文祖福,他们需要在这里逗留一些时间,如果文祖福想先回平江,就让他带着曹子秋先走。 文祖福当然不干了,要走一起走,留在这里他们也相互有个照应,于是大家一致决定留下来等处理完冀州灾情再离开。 大雨过后四五天左右,顾星舒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很多人陆续出现了发烧,呕吐,甚至皮肤大片发痒溃烂的情况,这种情况不用说大家心里也清楚是什么。 洪水已退,堤坝暂时还无法快速修缮,段笑天和顾诞依旧兵分两路把北口,柳庄的百姓转移了回去,先把受损的房屋问题解决,再解决堤坝的问题。 率先发现这症状的是顾诞所在的柳庄,接着段笑天所在的北口也发现了,冀州城内暂时还未发现。 但周知府为了预防万一,直接关闭城门,不再容百姓进出,冀州城人人自危,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