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顾景之
裴执把人带到陆灼昭的班主任面前，班主任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裴执和她聊了几句，大概介绍了一下陆灼昭便要离开。 陆灼昭牵了一下裴执的手，拉住他：“哥，我中午去找你。” 裴执弯了弯唇，他的唇很薄，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他说：“好。” 如果陆灼昭用恶意一点的眼光去看裴执，那他会觉得这个笑容更接近于轻佻。但是在陆灼昭眼里，裴执是一直包容他的哥哥，他从来没觉得裴执会对他带有恶意。 裴执嘴上说的好听，要带他适应新环境，实际上把他丢给班主任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提下午司机会在哪接他。 班主任看着陆灼昭笑：“你哥对你挺好的，兄弟难得这么和睦啊。”更别提还是异性兄弟。 陆灼昭嘴轻轻抿了起来，笑的有点羞涩：“我哥是挺好的。” 班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孩也挺乖的，哥哥弟弟都好，怪不得两个人相处这么和睦。不像我家孩子，天天咋咋呼呼的……不说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新同学。” 班主任在路上絮絮叨叨嘱咐他，虽然是高一转班，但是其他同学也相处了快半个学期，大多都交完了朋友，这会插进去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老钟不愧于他的秃头，叮嘱了陆灼昭一路。 其实换成脾气差一点的青春期的孩子，这样的唠叨反而会让他们心烦，陆灼昭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当个乖宝宝静静听着。这就是为什么大人们大多都很照顾他，他在长辈面前一向是乖乖好孩子的模样。 老钟拍了拍讲台：“安静，大家欢迎一下我们班新同学。” 底下响起捧场的掌声，老钟怕孩子腼腆，招呼他过来做自我介绍。 他站在前面，收了面对长辈有几分乖巧的笑容，眼睛又习惯性地半阖，微微昂起头，将整个面容展示出来：“你们好，我叫陆灼昭。” 少年微长的额发被黑色一字夹夹住，整张脸是清晰明了的，脸上骄矜的神色也因此显露的更加彻底。小少爷还没领校服，穿着自己的衬衫，扣子扣的严严实实。这会天气有些凉，外边还套着毛衣马甲，自己的毛衣不像校服那样宽松，于是漂亮的腰线就露了出来。衬衫到西裤那扎了进去，被掩在毛衣里，毛衣下摆……再往下就非礼勿视了。 陆灼昭说话的时候懒懒地抬起眼扫了一圈，他对待陌生人着实不太热情，但在别人看来，这个样子实在是，傲得很。 小少爷变脸太明显了，偏生脸长得极好，这幅样子也不讨人厌。 底下有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调戏的意味过于浓重。陆灼昭斜了他一眼，因为带了点薄怒眼睛更加明亮，红唇微微下压，不再是之前那副半阖眼的倦怠模样模样。 底下人更起劲了。 老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赶紧把人安排坐好。 …… 顾景之还在和卷子上的题较量，手里写着计算公式，与教室里的喧闹有些格格不入。 等解完这道题，插班生也刚好在他前面坐下，顾景之这才有时间看了一眼。他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回忆着，终于想起这个略显耳熟的名字从何得知。 是裴家的拖油瓶。 裴执和他们从小玩到大，他爹再娶的事情他们这个小圈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裴执懒得提他，偶尔说起陆灼昭，眼里的不悦太过明显，他们也就很少聊他，自然对他知之甚少。 只知道，是个讨人的厌的拖油瓶。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对着陆灼昭的后背。微长的黑发柔软，略微蓬松。露出一截脖子，被上面的黑色碎发衬得细嫩白皙，又不像一般女孩子的那么娇弱。肩再往下的部分被课桌挡住了，只记得他站在台上的时候，旁边的人忍不住小声说：“这个腰挺细的啊。” 顾景之懒得对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一探究竟，去看藏在下面的腰是不是真的挺细。他喝完了水，收回打量的视线，继续去看卷子上的题。 陆灼昭的同桌就是之前调戏他的人，笑眯眯和他说抱歉，自觉把课本把中间推推，照顾只带了自己来上学的陆灼昭。 人家这么道了歉，又照顾自己，陆灼昭不好再生气，道了声谢，但被人当成女孩子调戏，也生不出什么好脸 ，索性低头看起课本上的字来。 前面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女生忍不住脸上的姨母笑，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陆同学怎么能这么可爱，跟猫崽崽一样。” 陆灼昭经常被女孩子夸可爱，他想不通自己一个正常男性为什么会被夸可爱，哪怕自己的脸算不上帅气也不该换成这个形容词。但是女孩子毫不遮掩对自己的喜欢，哪怕这个喜欢有点不太对味，他也不能对着人家生气。 他没吭声，前面的女生也不尴尬，笑眯眯地问他：“陆同学脸这么软，可以捏一下吗。”她热情的落落大方，反而不显得无礼。 这个要求太唐突了，但是陆灼昭实在不擅长拒绝女孩子，尤其是人家带着星星眼看向自己。他抿了抿唇，默认了。 女孩子捏着他一边脸摇了几下，几乎爱不释手。旁边男生看的眼热，伸手也想享受一下迷妹同等待遇，但他的力气太大了，捏的疼，被陆灼昭一下拍开了手。 小少爷脸还被捏在别人手里，拍他的动作牵动了捏脸的手，于是那一下的力道就重了些。陆灼昭眉眼带怒看着他，眼眶因为刚刚的疼痛生理性地泛红，还含着点泪光，偏偏眼尾上扬，神色带着倨傲。 像是被欺负哭了还端着他的少爷架子。 男生举手投降：“我不捏了我不捏了。” 玩闹的声音太大了，已经吵到了顾景之做题。他平缓了一下呼吸，又让自己埋进题海。 老钟在上面看到这边小动作不断，生气地让他们安静，又叫顾景之，让他和陆灼昭的同桌换个位置。 再三被打断的顾景之有些愠怒，他走到陆灼昭身边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陆灼昭和他对视的时候，脸上的红痕还在，但眉眼里的怒气因为老钟的打断消失不见，只剩一双泛红的眼，眼里的泪光还来不及擦去，或者是因为太少了，达不到需要擦去的程度。 小少爷知道自己打扰了人家学习，但是顾景之的眼神让他拉不下脸道歉，他自己还痛着，撇开脸不去看他。 但是他没课本，很快又转头跟顾景之说：“课本借我看看。” 他不擅长求人，说话的时候带着平时和朋友说话惯用的语调，放到陌生人中间，倒像是在命令。 顾景之不太想理他，但是解不出题让他心烦意燥，无法再沉浸在试卷里。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对寻找思路也没有帮助，干脆把卷子收好，露出下面的课本，象征性地往陆灼昭那边推了推。 陆灼昭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好和他生气，挪了挪坐的更近了一点。 这样的靠近明显让顾景之不悦，他往旁边侧了侧，离陆灼昭保持了一个相当远的距离，正对着里边的陆灼昭，冷冷地看着他。 这样一来，陆灼昭整个人就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他坐的很端正，不像一般学生那样东歪西倒，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这只是大概的形态，关于细节，之前只撇了一眼，这会看见的要更多。 譬如小少爷在薄马甲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还有果然很细的腰。旁边的人提了太多次，很难不去关注。他坐直的时候，就是标准的流畅线条。可是现在因为疑惑，小少爷微微侧身看了过来，底下没动，于是腰就扭出了一个勾人的弧度，能同时看见他的小腹和侧腰，和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挺起的胸膛。毛衣因此上缩，露出一点扎在西裤里的衬衫。 顾景之没有再往下看。 他保持着之前的神色，又往外边挪了一点，然后把课本整个推给了陆灼昭，埋头继续做题。 陆灼昭不知道他犯什么病，但也不想细究，接过书本听起课来。 他陆灼昭听着听着，忽然想起裴执忘了告诉他自己在哪。 快午休的时候，他不太抱希望地问前面的女生：“你认识高三的裴执吗？” 女生靠在他的桌上，小声回他：“知道啊，你要找他？” 陆灼昭说：“嗯。” 女生说：“那你找顾景之带你呗，他待会要去找裴执他们。” 陆灼昭没再回她，他想起了什么，把课本合上，封面上边写着几个锋锐的字：“顾景之”。 刚好这时候顾景之抬头，陆灼昭期待地看了过去。 陆灼昭眼睛发亮，红润的唇不自觉上扬，明明是欣喜的模样，却又因为不好意思开口带着几分矜持，像是在勾人主动开口。 求人也没有求人的样子。 果然是很讨厌的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