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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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从校门出来没有多远,就看见坐在路边的贺绛。 他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撅着屁股坐着马路牙子上,手指头还捏着掉下来的樟树叶,嫩绿的汁液染了手,柠檬茎挥发出的香气让这个低落的黄昏也变得清新起来,贺绛将手伸到鼻子底下嗅嗅,不觉露出笑意。 许沁看着傻笑的家伙,准备绕路,他不想再跟姓贺的有什么瓜葛,过两天他做好无痛人流,剩下的钱挨一挨怎么也能撑到毕业,之后就去打工,总能够把日子过下去的。 贺绛听觉敏感,别人说,他是天生的音乐家。 “许哥!” 许沁的脚步声,他熟悉得很,一扭头正瞧见准备溜走的许沁,连忙出声喊住。 许沁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黏自己。 “又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贺绛的脸顿时垮下来,委屈地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 “什么?”许沁皱起眉头,有点不耐烦地告诉他,“说清楚点。” “许哥,你能不能,”贺绛低着头盯着自己反光的鞋尖,“能不能留我一阵。” 许沁直接愣住,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住到你家一阵。” 贺绛怕许哥生气,毕竟他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自己,老是自己倒贴黏着他,他都不敢抬头看许沁的神色。 许沁书包单肩背着,抱着手臂,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贺绛又不由低下头来,不敢看他,像是偷了什么东西似的心虚。 “你的朋友们呢?如果是借宿,朋友家不是更好?”许沁以为是小少爷的一时兴起。 “哥哥不会想到来许哥你家找我的,你们刚分……”贺绛还没说完,许沁心里一惊,冷声打断。 “你究竟知道多少?” 许沁很早就有这个怀疑,却因为害怕所以从不敢点破。 “知道,知道一点。” “那你现在又是什麽意思呢?” 贺绛不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沁,许沁漂亮又聪明,跟哥哥实在是天作之合。 至于莫名其妙分了手,贺绛觉得是哥哥对不起许沁,自己无处可去,又在匆忙间来找许沁…… “你不住家里,跑老远找我做什么?” 许沁看着他嗫嚅着嘴讲不出什么,高挑的人几乎缩在他面前,他扭头就走,也不管贺绛跟没跟。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老旧的巷子,贺绛往旁边一跳,躲开地上的脏水塘,他看着走在前面的Omega,掐紧掌心的rou,臊红了脸,心里翻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只觉得他的后脖上的汗凉飕飕的,心惊rou跳地看着坦坦荡荡走在这条乌漆麻黑的小巷子里的许沁。 “吱—”,木门发出像是睡了几百年的老人爬起身时的呻吟,回荡在这个狭小幽长的小道里,四面人家的门墙都似胖人脸上堆在一起的五官,压得贺绛喘不过气,他手心里攒出汗,逃也似地跑进许沁家里。回头才发现,里面更加破败,略微垫垫脚就能够到他家的屋檐,上面盖着些塑料布权当做挡雨,用碎瓦片压着,两间小房各有扇窗户,曾经精心挑选的彩拼玻璃已经掉了好几块,用报纸糊着。 “吃饭了没?” 许沁冷眼旁观震惊难堪的贺绛,问他。 “没有。” 贺绛偷瞄许沁,生怕自己的反应让他不爽快,可惜他是个低劣的演员,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冲击,他看着许沁在那个几乎半露在外面的厨房里忙活,心里更加伤心,他从后头抱住许沁,红着眼睛说。 “对不起。” 许沁拿开他的手,将早上煮的粥热好倒进碗里,分给他一半,“对不起什么?” “肯定是我哥做错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许沁看着这个傻不愣登的小子,摇摇头,“你哥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你......” 许沁把碗放下来,难得温和地朝他笑,“你不过是因为看到我过的日子,同情心泛滥罢了。” “我跟你哥没有交往,是我自愿的,我问他要钱,只能在床上还他。” 贺绛张大嘴巴,完全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他不愿意相信许哥是这种,这种人,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大哥会干出包养这种事。 “吃饭吧,吃完了去洗澡。” 许沁指了指搭在院子中间的塑料棚,稀里哗啦就把粥喝完去洗碗,“吃完就放在这里,我去写作业。” 许沁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听见他撞翻水桶,碰倒水管,心里积压的郁郁不结之气突然散了。 贺绛抱着许沁给他拿的被子,站在许沁的门口不走,就呆愣愣地站着,许沁有些奇怪,“傻站着干嘛?” 贺绛红着脸说,“我不敢,不敢睡那个屋。” 许沁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回事,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贺绛,别说这样子的破旧屋子,就是看着阿婆桌子上的几张照片,估计难免心里发毛。 许沁把被子从他手里拿回来,铺在自己床上,这张床是当年他爸妈结婚的时候打的双人床,睡两个人还是宽裕的,也是家里为数不多值点钱的东西。 “跟我睡吧。” 贺绛喜出望外,立刻甩了鞋子爬上他的床,望着老式的拔步床顶,乳白色的蚊帐吊在顶上,电风扇早就坏了,电线扔在蚊帐上头压得轻薄的帐子往下坠。 “我要订婚了。” 贺绛没由来地说出一句话。 许沁拿着梳子梳头,干布揉搓过的头发缠在一起,偏他的头发又细又软,极其难梳,劣质的塑料梳子卡在发尾怎么也梳不通,反而扯得许沁头皮疼,“所以你就跑来我这里?” “你讨厌那个人?” 贺绛盯着电风扇的插头出神,好一会才摇摇头,“不是,我跟他不熟。” “不熟?” 许沁好不容易梳通头发,阿婆生病后就没有人给他理头,头发都长到耳根了。 “我有点害怕。” 许沁啧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让他往里面躺,“怕什么!” 贺绛不知道该不该说,对比于许沁的生活,自己的想法未免矫情过了头。 许沁最烦他这幅不干不脆的样子,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啊,我没那么玻璃心。” “我,我,”贺绛吞吞吐吐,斜着眼睛偷偷看许哥的脸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我做了十七年的贺玄。” 不想做郁夫人,郁太太。 他没有再说话,许沁也沉默下来,院子里虫子爬满了菜架,纺织娘用铃铛似的声音鸣叫,突然又下起来一点细雨,打在瓜藤上悉悉索索地响,报纸没有塞住的窗户缝里透来初夏来临的闷热。 “那你想做什么呢?”许沁翻了身面朝他。 “我不想嫁人,最起码不要这么早。” “他们说,我有音乐的天赋,让我进修钢琴。” 许沁看着小王子似的贺绛,他的眼睛水一样潋滟,长长的睫毛眨着,的确是一个艺术家的长相,或者说符合社会对Omega的一切想象,家世优越,长相乖巧,性格喜人。 “不要用否定句回答问句。” 贺绛闭上嘴巴,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可见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 “我,我想学材料学!” “什么!” 许沁坐直身子,“可你,你......” 没有比当过贺绛补课教师的许沁更能了解这个想法的荒唐了。 贺绛看他空张嘴,讲不出话的样子,有些不高兴。 “谁规定人一定要照着天赋来啊!” 许沁看着胡闹大叫的贺绛,心里不痛快,自己太虚伪了,一面装着尊重贺绛的苦恼,一面又觉得他任性。 他只能摸摸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孩子的头发,“可你的理科确实不行。” “不行就不能有这个想法了吗?” 贺绛实在委屈又羞愧,对比于许沁,他的苦恼渺小得像是一粒沙,一滴水。 许沁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给他盖好被子,“你觉得能跑多远?” “什么?” “你能跑多远,你有钱吗?” “你想劝我回去?” “你跑吧。” “啊?” 贺绛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沁,不知所措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回答。 他蹬开自己的被子,狠狠地捶了蚊帐一下,电风扇的插头被弹起来,不一会儿又慢悠悠地坠回原地。 “跑不了,卡在我哥那儿。” “那你就闭上眼睛。” “闭眼睛干嘛?” “睡觉!做梦!” “哦。” 贺绛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自己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模样。 很快他就睡着了,许沁听着他悠长的呼吸,睁着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