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
穆承雨没有作答,沉默得擦拭着酒杯,动作有些鲁莽,乒乒砰砰的。 纪子霖耸了耸肩,也没有硬要承雨回答,反而略带戏谑道:「别生气哪,穆少爷,王经理这是犯了什麽事,好好一个高阶军事顾问,倒是彻底转行,来你这儿兔子窝里舞文弄墨了。」 「你不是说过,你在家里只负责花钱胡闹,从不管事,怎麽连王焕然是什麽官阶都知道了?」穆承雨有些闷闷不乐道:「还有,我不喜欢兔子窝这个说法。」 纪子霖挑了挑眉,心想这温吞的Beta还真的生起闷气了,不说兔子就不说兔子呗…… 「我还在想你哪来的本事,在茶城这儿面不改色得给我洗钱,原来是背後有人给你撑腰,看来不叫兔子窝是对的,这叫狐狸窝,专门供着你这只披着狐狸毛皮的……」 「……的什麽?」穆承雨转过身,噙着浅笑瞅他。 「匪头,狐狸匪头。」纪子霖邪笑道:「瞧你这模样,如今茶城外头局势混浊不堪,就你一个挟着一个军事顾问作小喽罗在敛财,可真够能的啊。」 穆承雨不禁开怀大笑,甚是满意得接受了狐狸匪头这个称誉。 「对了,纪老五,问你一件事。」穆承雨低声道:「你知道什麽情况下,或是怎麽说,嗯……什麽东西的促使之下,会让Alpha的情绪变得忽然很暴躁。」 纪子霖啜着奶酒杯,边想边道:「这有点难回答,跟一般人也没什麽两样罢,过分压力或是欲求不满的时候都会吧,应该这麽说,Alpha确实自制力高人一等,但总归还是人,暴躁的反噬,反而更凶猛更不好收拾,也不要太过於逼压自己。」 「反噬?」 「对,这算是一种生理机能的反馈机制吧。」纪子霖道:「信息素往往与生理上的反应息息相关,Alpha对於信息素的掌控先天就高过Omega,算是一种优势的进化……你先别说我是大A主义,先让我讲完。」 「但凡事都不能太极端,大自然法则讲就的就是一种恒定的状态,生理结构亦是,所以当我们Alpha太过於压抑信息素水平的时候,一旦到了疲乏的誉值,就有可能出现短暂反噬的现象,脾气会变得格外暴躁,就像你说的,忽然很暴躁。」 穆承雨在内心腹诽,Ink该不会真的是欲求不满压抑过度,给憋到弹性疲乏了……不能吧,他哪次不是配合着Ink胡来的? 「你那是什麽反应……」纪子霖挑眉道:「压抑信息素,并不直接等於压抑慾望,我老实跟你说,rou体的慾望对Alpha来说反而是最好掌控的一项。所以说,会有发情期的是O,从来都不是A。你想想要是Alpha连慾望都控制不了,怎麽算是物竞天择出来的优势性别呢?别用鄙夷的眼神看我,事实如此。」 穆承雨抱着手臂,瞅着得意洋洋的某大A主义代表,道:「那你说的压抑又是什麽,你们大A需要压抑什麽?」 「这就难说了。」纪子霖事不关己道:「个人有个人的麻烦,不是麽……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某个说法,Alpha在精神极度松懈或是涣散的时候,信息素水平也会有飙升的趋势,是本能的,无法控制的,这才比较可怕。」 「为什麽呢?」 「原因就如同我刚讲的,当A在精神力较涣散的状态下,会本能得驱使信息素上升,激发生物本能以及警觉性,驱动肾上腺素让身体去抵抗精神涣散这件事,相对的,O却不会这样,Omega天生就对cao控信息素这件事情缺乏本能。」 「所以这算是你们Alpha的弱点了?精神力涣散的时候,容易导致信息素水平失控?」穆承雨有趣道。 「嗯,你要这麽说也不是不行……」纪子霖沉凝了一会,忽然道:「反过来说,如果Omega有办法非常有效率得cao控自己信息素的能力的话,那反而会变成超越所有性别的物种了。」 穆承雨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你说的可是,翡氏?」 纪子霖不正经得笑了笑,风流倜傥道:「我没见过真正的皇室,不知道究竟他们的信息素,有什麽魔鬼的把戏在里头。」 临走前,两个Omega美人各自抱了一束蓝色的花卉,笑容满面得从穆承雨的花屋走出来,欧子亭更是蹦蹦跳跳得圈抱住穆承雨的腰,并颠着脚尖在承雨的脸颊上香了一口,才又蹦蹦跳跳得离开了别墅。 南靖雯跟赤九狼聊得颇来,据说南律师私底下也是运动健将,喜欢一些有难度性的运动,跟九狼算是遇到同好了。 纪子霖跟王焕然先後差不多同时离开的,他让南靖雯先去开车,忽地悄声问了王焕然一句:「你怎麽被贬到他这边来的?」 王焕然沉稳得看了他一眼,就在纪子霖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王焕然突然轻叹了一口气,深沉的眼底透出一丝无奈又有些诙谐的神采:「因为我替他挡了一颗子弹。」 纪子霖会意得笑了笑,神秘得丢下一句:「知足吧,捡了个轻松又赚钱的闲差,咱穆老板长的不差,给钱又大方,这天底下没这麽多好事。」说完便跨上了自己的跑车,扬长而去。 自从穆承雨决定开始尝试服用微量的抑制剂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医院复诊。 他在约好的时间走进了贝医师的诊疗间,却没有看到他预期要看到的人,而是另外一位「贝医师」。 穆承雨怔了一下,站在门口不晓得要不要走进去,只见年轻又高大的贝医师,顶着一张潇洒的俊颜,对他招手道:「进来吧,我姑姑她临时被叫去开一场重要的会议,就让我在这儿代她诊了。」 穆承雨只是要例行拿药,及测量一些身体的素质,让这个年轻的贝医师代诊也无妨,他坐在诊疗椅上,将手臂置放在扶手上,准备让护理师抽血。 没想到贝司尧此时已经戴上了手套,熟练得拿橡皮条绑住穆承雨的上臂,并拿出针筒亲自替他抽了血。 抽完血,贝司尧打电话请人来送了检体急件,等待数据的过程,他坐回了医师的沙发椅上,很没形象得深了一个大懒腰,懒洋洋得翘起了二郎腿,他深邃的眼窝底下有两团青印,但不影响他出色的相貌。 穆承雨安静得坐在椅子上,右手却还紧紧压在方才抽血的位置上,几乎是有些执拗得无法松开止血的动作。 「行了,已经超过十分钟了,正常人没有流血会这麽久还没止住,你再压反而会影响周围的循环。」贝司尧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穆承雨这才怔怔的回过神,以前有太多一放开手,血就源源不绝流出来的经验,让他遇到伤口下意识都不敢随便放开来。 穆承雨在贝司尧笃定而专业的目光之下,才缓缓得将手移开了止血纱布,上面果真只有一小点血渍,并没有他梦魇中染红渗血的模样。 穆承雨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他因为担忧负气离去的紫重影,而追着他来到了暴雨的滨海,并紮紮实实得淋了一场夜雨,最後失温到近乎晕厥被送到医院,当时在急诊负责治疗他的医师,就是贝司尧。 「上次在急诊,真是麻烦你了。」穆承雨道:「一直没有好好谢谢你,又怕你觉得不必要。」 「你没事,就是最大的感谢了。」贝司尧摆摆手,随性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一件事,你不想讲也没关系,我就不问了。」 「好奇什麽事?」 贝司尧瞅了他一眼,简单扼要道:「也没什麽,就是好奇那位送你来急诊室的男人,是你的谁?」 穆承雨原以为他要问他为什麽要淋雨到把自己弄进医院,没想到却问的是送自己来急诊室的九狼,不禁愣了一下。 贝司尧不待他回答,直接分析道:「不是兄弟,你们姓氏不一样,长相也没有类似的特徵,也不像是一般的朋友,你们一定认识很多年了,看起来感情很深厚。」 贝司尧不愧是急诊室的医师,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事物,他说的粗略上都正确,穆承雨便道:「确实认识很久了,是我大学同学。」 「既不是兄弟,又不是朋友,原来是同学哪……」贝司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会换穆承雨觉得奇怪了,他抱着手臂问道:「一般人会认为是别种关系吧,你哪里觉得奇怪了?」 贝司尧随即道:「别种关系?不,不会,你们不是情侣,我知道。」 「为什麽?」 贝司尧像是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什麽好争议,他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的那位朋友,他是个Beta。」 「所以呢?」穆承雨笑道:「我也是Beta啊。」 「你?」贝司尧突然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穆承雨顿了一下,不能理解贝司尧方才的反应,随即追问道:「贝医师这是什麽意思?」 贝司尧正浏览着穆承雨方才送检体的实验数据,闻言抬起眼眸看向穆承雨,他一首撑住下巴,姿态很是闲散,然而眼神却很认真,他反问了穆承雨一句:「你为什麽要服用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