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
戚莫将这段话咀嚼良久,才沉稳道出一句特别实诚的话:「能得你一句知己,戚某铭记於心。」 语罢,他左右环顾四周,对穆承雨道:「待会中场休息片刻,我带你去见个朋友,他有些人脉,许是知道半幅画的下落。」 「莫先生,」穆承雨忽然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喔?」戚莫甚感兴趣得挑起眉:「当然可以。」 「十一少乃燕京的贵族大少,想必知道不少应酬或是娱乐的法子。」穆承雨略为压低声音,凑近了几分道:「你知道,什麽是狩猎吗?我听说,是最近非常时兴的游戏,到底怎麽个玩法?」 「谁告诉你的?」戚莫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严肃的谴责,似乎很不悦那个污染穆少视听的始作俑者,但见穆承雨满脸好奇的模样,只能无奈道:「你若真想知道是什麽,跟你说说也无妨,但……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是什麽很糟糕的东西吗?」 戚莫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根,似乎不是很想有辱斯文得向穆承雨科普这些上流圈子流行的污秽事儿,他言简意赅道:「就是把一个猎物放入迷宫,并让几个参与游戏的人进去狩猎,谁先捕获到猎物,谁就是赢家,并且能享用猎物这个奖励。」 「这……有什麽有趣的?」穆承雨很快就领悟了所谓猎物,跟狩猎所代表的人物,大抵就是把一个人丢进类似迷宫的场所里,然後让一群嫌的发慌的Alpha少爷进去迷宫把人捉出来……这有什麽乐趣? 戚莫显然觉得要再进一步「解释」,实在是太考验他的绅士形象了,他纠结着眉峰,却见穆承雨已然凑到了他的颊边,以利他用最低的音量解释给他听,戚莫只好妥协了。 「如果只是进去迷宫抓人,自然是没有趣味,所以,这个猎物身上会配戴一个香囊,里头会散发制幻剂,会混乱进入迷宫的Alpha的五感,尤其是对信息素的嗅觉敏锐度,吸入制幻剂的Alpha容易会产生自己偏好的气味的异觉,而分辨不出来猎物本身的信息素,所以游戏难度就提高了。」 穆承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是懂了加入制幻剂後难度提高了,但还是没懂为什麽这样会是个有乐趣的游戏,竟然还在上流圈子掀起流行。 戚莫轻咳了一声,进一步解释道:「其实狩猎这种找出猎物的模式,在所谓情治单位的专员培育就有很类似的训练,主要是拿来锻链专注力,提升五感,并降低所有会干扰专员侦办的异觉,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流传到外头,被抄袭成这副不伦不类的娱乐游戏,不提也罢。」 「这麽说,长期训练下来的结果,就有办法不受制幻剂的影响?」 戚莫琢磨了一下,才道:「应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分做这种提昇五感的专业军事训练,一般人也不会需要,毕竟日常生活中不会有制幻剂,而且一般人的感官极限都是很缩限的,也无法训练成功,所谓异觉这个词汇,也是用在有过五感提升训练的人员上,训练久了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异觉都是具有专一性的。」 「所以说,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就能够有效率得降低制幻剂产生的异觉?」 戚莫高深莫测得轻哂了一下,他没有避讳自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坦白对穆承雨道:「正好相反,就是因为训练过,所以异觉会便得非常纯粹,几乎成为了你的第六个感官。」 「那……你的异觉是什麽味道呢?」穆承雨情不自禁得问道。 戚莫突然收敛了所有五官的表情,眼神也蒙上了一层灰雾,良久穆承雨才听到他轻轻吐出一句:「薄荷香。」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熟稔得拍了拍戚莫的肩膀,爽朗得笑道:「十一,可好久不见了,怎麽躲在这角落神龙不见尾的,你这里有视野麽?」 「韩烈,好久不见。」戚莫随即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和男人握了一下,又转头将穆承雨介绍给他的老友。 韩先生礼貌性得跟穆承雨问候了两句话,就不再与他搭话,而是转头跟戚莫聊起了私密话。 「今日……本国来了不少贵……」韩先生窸窸窣窣道:「听说,二少也来了……待会就安排咱见一见……」 「是麽……」戚莫不动声色得挑起眉头:「亲自来,倒是颇意外。」 「意外什麽?」韩先生摆摆手:「可不就是为了一睹遗世佳人的风采麽,早听闻二少一见倾心多年,今日怕是不晓得抖落出多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就为搏压轴的美人一笑……」 穆承雨安静得坐在一旁啜着酒杯,直到戚莫跟韩先生交谈到一个段落,才转过身朝穆承雨伸出一只手,温和谦谦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让韩烈带路。」 穆承雨搭上戚莫的手心离了座,便顺势虚挽上戚莫的臂弯,直到此时,只顾着和人八卦的韩烈才再度用正眼看向穆承雨,并调侃似的对戚莫打趣道:「很少见你出席场合会带伴儿的,果然能衬得上你眼光的,都是这般气质不凡的贵公子。」 戚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含蓄得笑了笑,便带穆承雨跟着韩烈往楼上层的包厢区挪步。 他们来到一间高楼层的宽敞包厢,正对着舞台中央,不仅内部空间偌大,装潢奢靡,同时也是全场视野最佳的区域。 穆承雨跟戚莫一踏入包厢的黑色帘幔,就看到一位穿着银色鱼尾裙的美艳女人正用一双白皙的素手替他们拉开帘幔,垂着一头浓香的波浪卷发,低眉顺目得随侍在门侧。 穆承雨觉得这女人甚是眼熟,一时间却没想起来缘由,直到他看到包厢角落置放了一座巨大的金丝牢笼,里头关着一只银羽璀灿的孔雀时,穆承雨才想起来,这个女人便是稍早在舞台中央伴着一只银雀吹笛的美人,他记着很清楚,戚莫说这只银孔雀是非卖品,原来就是给这间包厢的主人包走了。 包厢内已有几个精装打扮的男士,都伴着香衣云鬓的美人,一看到戚莫走入包厢,各个都举着酒杯靠过来跟戚莫热情得寒虚问暖了起来,穆承雨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究竟谁才是这座包厢的主人。 戚莫很快得便被带领入座沙发区,戚莫先让穆承雨坐在最内侧的位子,并拉下沙发侧边的黑色纱帘,若有似无得垄罩住穆承雨的存在感,他再挨着穆承雨入座,并将穆承雨保护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底下,维护的意思昭然若揭,众人也没有多嘴得讨戚莫的嫌。 戚莫趁着入座的空档低头跟穆承雨解释道:「我说的那位收藏古墨的朋友,就是现在坐在韩烈隔壁的那位展炆心,巧的是,今夜还莅临了一位也是纵横艺文界榜上有名的大人物,展炆心与他颇有交情,便沾光对方的包厢,一同雅俗共赏了。」 「你认识他吗?」穆承雨意有所指得瞄了一眼角落的金笼与银雀,似在询问究竟这座包厢的主人是谁。 戚莫突然站起身从对座的展炆心手里接过一只漆黑的檀木盒,打开来一看,里头置放着一把古木摺扇,戚莫唇角一勾,将木扇取出来递到穆承雨手里,低声道:「我朋友让你拿着玩的,想跟你卖个眼熟,你就随便拿一拿罢。」 穆承雨接过古木扇一展开,上好的檀木幽香便氤氲扑鼻,扇面上刻画着五彩翟鸟卧云图,素雅又气派,是件别致的好物。 穆承雨不禁抬头瞅向赠物的展先生一眼,只见对方会意得朝他浅浅颔首,算是互相打过招呼。 戚莫这时又凑回了穆承雨耳畔,低声回答了穆承雨方才的疑问:「你是说那位把你看中的银雀强占了的大客户麽,我是认识,但不是很熟。」 「不过,」戚莫道:「若是说到艺文界的收藏,这位二少若是自谦居二,倒是没有人敢自称第一,你在寻找的崔元筵的半幅画,或许就在他的手里,也不必让展炆心四处张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