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肖将军安抚好母亲本想直接回军营，出门见王府的马车还在等着，掀开门帘进入，金钰斜靠在窗边闭眼休息，但微蜷的身体和蹙着的眉显示他似乎身体不适。

    “回家吧”金钰微微抬眼，见来人是肖将军，懒懒的说了一句便又闭上了眼。

    “……”金钰一句回家说得波澜不惊，肖将军听得却是五味杂陈，也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刚刚出门前母亲拉着他的手嘱咐：“儿啊，按今日这情形，瑞亲王该是个好相处的，哪怕只有一半出于真心，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若真能如此，娘也认了！娘只求你平平安安，总好过心生妄想，多惹事端！”家，那个王府真的是他的归宿吗？

    回府途中金钰一直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两人又是一路无言，直到下车前金钰才嘱咐了一句“明日随我进宫”，便由管家搀扶着回了卧房。

    次日一早金钰收拾妥当，虽然神情无异，但内心却紧张得很，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一介二十八线小城市的公务员，职场小白，能不能活过第二集都不一定的角色，要怎么在这虎狼窝里生存！

    由小太监引着进入皇帝内殿，待他与肖将军行过礼，皇帝便屏退了其他人，室内只剩他们三人，小皇帝面露关切“皇兄身子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臣贪杯醉酒染了风寒，没能及时谢恩，还望陛下见谅”。

    “皇兄还是与朕生分了吗，给你赐婚也是无奈之举，哥哥不要生气好吗”皇帝急切解释，意识到还有肖将军在，也觉失态，又端正坐好。

    金钰不解，这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微妙，昏迷时他倒是梦见过两个小男孩相互照顾的情景，难道是他与皇帝幼时？这两人似乎曾经感情不错。

    “陛下多虑了，臣与元梁成婚也是难得的姻缘，日后我夫夫二人定会感念陛下恩德，效犬马之劳。”金钰说着牵了肖将军的手，又一同给皇帝行了一礼。

    “姻缘吗？”小皇帝看着他二人亲昵的样子怅然若失，刚刚端坐的腰背垮了下来，“皇兄新婚便生了病，多准你半个月的假，一会给母后请过安，便回去休息吧！”皇帝神色间略带落寞，金钰也没再多言，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准假了更好。

    去太后宫里的路上，肖将军反复摩挲着刚刚被金钰牵过的手掌，那人的手那么瘦，却干爽温热、触感柔和，不像他的手因多年习武而粗糙僵硬。

    在太后宫外站了一刻钟，才有宫女引着他们进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后有意敲打，进去规规矩矩请了安，也没敢落座，只站着听太后训话。

    “钰儿对这婚事可还满意？”太后见金钰面色不佳，脚步虚浮，再结合探子回报，想来金钰是真的病了，未多做刁难。

    “谢太后关心，不过是个暖床人，还劳烦太后费心，钰儿不胜感激。”金钰内心奔腾一万只草泥马，厌烦这些虚伪的场面话。

    “钰儿不怪哀家自作主张便好！”

    “钰儿还要多谢太后赏赐，寻常女儿家虽好，却是柔弱不可欺，而肖将军行伍出身自然承受多些。”金钰面带轻蔑和得意忘形，十足的纨绔之像。

    太后见他如此也很满意，随后嘱咐肖将军身为王妃要懂分寸，以王爷身体为重，羞辱之意不言而喻。肖将军极力隐忍称是，金钰又应承了几句，两人也就告退回府了。

    “太后定然不会希望你我伉俪情深，刚我说的话，你别在意！”上了马车，金钰又恢复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他本就不善应酬，何况是在这无情的深宫，短短一上午便身心俱疲。

    “……无妨！”这其中的道理肖将军怎会不知，可还是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和隐忍不甘，然而只因金钰一句似是安慰的解释，一切好像都有了出口。肖将军再次抚上被金钰牵过的手，他知道金钰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都是在虚伪应承，却没来由的想要相信金钰刚刚的解释是出于真心，哪怕是他自欺欺人也好。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明大夫已经等好一会了。”安乐一见金钰回来，急急忙忙上前搀扶，连给王妃见礼都没顾上。

    “没事，回去歇歇就好了，这么着急夫君回来呀”，金钰见安乐担心他，心中欣慰，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人真的关心着他，尽管这关心原本不属于他，可他愿意用真心去弥补。

    “王爷还是赶紧让明大夫给您瞧瞧吧。”

    “好，都听你的！”金钰懒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宠溺，神情虚弱却温和，肖将军从未见过这样的瑞亲王爷，心中竟有些酸涩，如果新婚那日两人不是那样的情景，如今两人又会如何相处。

    “才刚刚恢复些，身子还虚着，瞎折腾什么，怎么也不管着些，马车颠簸，若伤口再裂开，真留下病根你们还怎么过夫……”明一给金钰把脉上药，又点了安神的香让他睡下，出门对着两位王妃便是一顿数落，可话说一半，反应过来有安乐在，便硬生生把冲着肖将军说的“夫妻生活”给憋了回去。

    金钰的病对外只说伤风，可安乐这几日贴身照顾，自然知道金钰的伤从何来，现下听明一如此说，自是心生怨怼，“王爷说要给老人家一个宽慰，才急着出门，却要让你们如此调侃！”安乐平日极为温和，待人接物规矩得体，今日竟红着眼回怼正妃，可见真的心疼金钰，说完只是虚行了一礼便转身去为金钰煎药。

    金钰说的老人家自不可能是宫里那位，回想昨日种种，肖将军更加不是滋味。

    “元梁，心存戒备是好，但凡事别太执拗。”几日接触，明一察觉金钰并无一般皇族的乖张和阴鸷，何况未去宫中便先去了肖府，若让有心人编排一下，对金钰绝无好处，如果金钰真的不是酝酿着什么阴谋，应该是个心思体贴之人。

    “明一，我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他好像冷漠寡言，却也能顾及到我，可若说他是为我，又带着疏离和权衡利弊的计较。”

    明一与肖将军出生入死，却难得见他如此迷茫无助的样子，轻声安慰道，“随心就好，日子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