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活捉
早餐时间过後，宅邸里的仆人们都忙碌起来，李维也跟着老园丁上工。 虽然他在墓园工作时也会负责园艺，和旧贵族的後花园比起来，李维以前种的花像是路边的杂草。 艾里斯的庄园後院种着许多珍稀的观赏植物，有不少李维从未见过的美丽鲜花，有的是需要严苛条件才能培育开花的昂贵花种，有的是特地从国外引进栽种的异国植物，还有经过精心育种的新品种玫瑰。 第一天碰面时，老园丁先生显得木讷寡言，布兹晚上找李维搭话时，也关心过他们的相处情形，据说老先生平常不怎麽好相处。然而，也许是因为李维也喜欢安静，一整天下来没有主动说过几句话，反倒让老园丁似乎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第二天上工时，偶尔会抛来零星的闲聊。 「已故的伯爵夫人很喜欢赏花，少爷本人不怎麽关心，只是为了纪念而让我们尽量维持原样。」 伯爵夫人似乎是指艾里斯的祖母，国家改革後已经取消了贵族的头衔－－虽然平民心知肚明这些权贵阶级还是以别的实质形式继续存在──只有老一辈的人才会在日常里随意脱口而出这些敏感的过时词汇。 他们来到这里的旅途上，艾里斯曾介绍过这座庄园曾是祖父母十分喜欢的度假地点。 「现在这座庄园没什麽访客了，这几年就连社交季都不太会招待宾客。」一边修剪枝叶，麦可先生淡淡说道，「现在最常欣赏这些花的，是我们这些下人。」 也许是後花园长年冷清，老园丁年事已高，却不急着将工作交接给李维，只是让他跟在後头见习，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开口指导。 虽然老园丁提起了主人们的话题，新来的年轻人却兴致不高，没有像其他急於融入环境的小毛头们一样热衷八卦。 「我听说战後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过了片刻，李维才应声说道。 他的视线盯着地上需要清扫的枝叶，语气平淡，比起对於主人情报的探听，更像是出於礼貌回应长者的攀谈。 「少爷没有逃避责任，在最前线待到了最後。」老园丁沉默片刻，将视线转移到身旁的李维身上，「你很年轻，却也上过战场吧？看眼神就知道。」 李维顿时理解了眼前的老先生对自己比较友善的原因，点了点头说道，「从军让我们不至於在那几年被饿死。」 後花园里气氛静谧，只有老人与青年安静地做事，这时，远处传来了年轻女仆们的嬉笑声。李维朝那个方向看去，老园丁瞧了他一眼。 「去吧。」老园丁开口道，「今天休息时间提早，你心不在焉的，只会碍手碍脚。」 李维也没有推辞辩解，一得到许可，便站起身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这天早上用过早餐，女管家带着两个女仆喊住李维，说今天纳特不能跟他一起上工。 「虽然主人不限制你们出入，地下室有准备食物的空间，屋里也有很多地毯，还是必须做适当的清洁与驱虫。」 李维试着婉拒，表示自己会帮纳特洗澡，保证会让他的狗乾净整洁。这位严格的女士显然不怎麽放心他的承诺，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已经安排了兽医，会顺道帮纳特做好健康检查，再交给女仆们清洗。 他们需要这份提供食宿的工作。想要在这个地方待下来，李维知道最好不要忤逆管家，只好答应这个安排。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很合理的要求，这些人不太可能趁他不在时伤害纳特，艾里斯的命令对仆人们来说如同圣旨，他们就连对待李维都还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 ──可是归根究柢，李维也还不信任艾里斯?伯纳。 那个男人知道纳特过往的身分。 即使当李维追究质问时，艾里斯毫不讳言曾在军方看过类似的机密资料，还向他们保证实验的数据与内容已全数销毁，没打算将他们的情况上报，李维仍然感到坐立难安。 艾里斯掌握着足以送他们上火刑的秘密，又拥有足以摧毁他们灵魂的把柄。 要是纳特被军方抓回去，运气好是被直接销毁，如果又被当作实验品研究，恐怕会遭到生不如死的非人道折磨。 纳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让李维一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 他知道只要纳特有意，那只雪白色的狼有着枪枝炮火般强大的杀伤力，可是这些年来纳特为了保护他而选择低调行事，反倒在李维心底种下不安的种子。 得到老园丁先生的许可，李维快步走向宅邸广大後院的另一端，试着寻找女仆与纳特的踪影。 这个地方对他和纳特来说都是全新的陌生环境，李维试着说服自己，如果艾里斯想要对他们不利，在抵达庄园之前就有无数的机会，然而，一想到如果目标只是纳特，活捉才是终极目标的话，在那个男人自己的地盘里配合兽医── 唰啦啦…… 随着泼水声响起，柔软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混着户外的草香窜进鼻尖。 「哼嗤。」熟悉的喷嚏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年轻女孩们的咯咯笑声。 李维循声望去，只见浑身湿透的白色狼犬站在石砖空地上，被几个年轻的女仆簇拥环绕。 其中一个女孩舀着水泼，另一个女孩跪在狼犬身边搓揉还带着泡沫的毛皮，旁边还站着拿着毛巾的女仆。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呦。」有着蜜糖色卷发的女孩半挂在纳特身上，用甜美的嗓音在尖耳朵旁轻哄，一边仔细地在牠的背上搓洗按摩。 接近正午的天空蔚蓝无云，阳光和煦，温暖的日光晒暖被凉水打湿的身躯，是个很适合洗狗的日子。 女孩们像是一边玩水，一边进行清洗大狗的工作，也吸引了手边没事的其他女仆们来帮忙，她们褪去鞋袜，光裸白皙的腿上毫无瑕疵，皮肤柔嫩洁白，嘻笑着抚摸纳特。 狼犬微眯着眼睛，身後的尾巴在水里甩着。 一时之间，李维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观望纳特享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