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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亲吻你说我爱你

    年甚看着魏无形,眼中暖意盈盈,周围的泥土清香,犬吠鸡鸣的农舍环境,这样啼笑皆非的状况,他似乎,都是第一次经历。

    “公公婆婆,我回来了。”魏无形起身,张开双臂亲热地喊。

    两人没带衣服,换掉一身脏衣服,只能穿魏无形以前留在家里的过时棉袄。

    四川冬季霜重,风干且冷,年甚淋了点雨,耷拉着眼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免疫力低下,不能淋雨吧。”魏无形关心地问,同时把自己身上樟脑丸味道浓重的衣服扣子扣好。

    “这味道太重了。”年甚不能适应这股刺鼻的味道,拿着灰麻外套穿不是,不穿也不是。他抬头看,木头房梁上结了许多蜘蛛网,房顶正在漏雨,一个塑料桶接着滴下来的雨水。

    “这是地上修起来的土墙房,潮湿得很,不用樟脑丸,衣服早就被虫吃了。”魏无形拿过年甚手上的衣服,抖一抖,袖口去找年甚的手,帮他穿。

    “你……”年甚有些受宠若惊,屏气站得直直的,“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啊?”

    “大概,十一二年吧。”魏无形从最下面一颗扣子开始扣。

    “这么久?”年甚忽然想到,魏无形总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性取向,或许和这段经历有关。

    把挨近年甚喉结的扣子扣好,魏无形亲上去,在樟脑丸难闻气味的轰炸下,奉献出一个清新的,甜甜的,深度舌吻。

    免疫力低下的治愈药提供完成,魏无形推开意犹未尽的年甚,抬手把他歪掉的眼镜扶好,掐着脸颊噗笑道,“你看来好像我们村的村干部哦。”

    年甚低头一看,也觉得像,皱皱鼻头,捏一下魏无形饱满滑溜的脸颊,装模做样,“魏村草,你再笑,我就把你先进少先队员的本本扣下来。”

    听年甚煞有介事的这么一说,魏无形觉得更像了,笑着点头应道,“年村干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大富啊,啥子事情这么好笑,给我也摆一下赛。”付春花没敲门,拿着两个干毛巾推开门往里走。

    站得很近的两人,默契地同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魏无形转身,有些尴尬地看付春花,“没笑啥子,就是摆龙门阵。”

    两人用方言交流,年甚听不太懂,接过付春花递到面前的毛巾,轻说了声谢谢,大咧咧的擦起了头发。

    魏无形送走付春花,转身瞄一眼年甚,不经意地被他这个擦头发的动作惊到。

    半湿的刘海些许搭在眼镜的银色边框上,些许覆上镜片,清澈的眸子淡薄,冰冷,没有杂质,也没有情感。年甚漫无目的地扫着墙角的眼睛里,没有希望,也没有留恋。

    魏无形看着年甚,骇然像是在看一幅极度绝望时写下的遗书。

    年甚举高正擦头发的手臂露出一截手腕,那些撕咬后留下的不规则疤痕,赫然在目。

    这个画面,像极了电影里只有哀伤配乐的无声镜头,年甚那些纠结,反常,冷漠到不正常的行为,一个一个在魏无形眼前闪过。

    前十几年的人生里,魏无形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重要。他伸长手,拉下墙壁上的电灯线。

    一个雾沉沉的黄色灯泡突然亮起,年甚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抬头望。

    魏无形迈步,贴近冷寂,孤单,可怜又可爱的年甚,抱住他,不停的亲吻,额头,脸颊,耳朵,下巴,嘴唇……一遍又一遍……

    魏无形急切的表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他想要,帮年甚渡过人生里这个随时可能夺走生命的低谷。

    听到这三个字,年甚的身体沸腾了,背上浮起密密的薄汗。此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告诉魏无形——我的生理厌恶,我的无汗症,我因为害怕而生出自残动作,都因为你而得到治愈。

    就像免疫力低下一样,你是唯一的治愈药。

    “我……也爱你。”年甚轻轻的声音,从唇角溢出。

    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

    他选择隐瞒,他不想让魏无形背上道德包袱。

    自杀醒来后听见的那句“给我好好活着”,年甚明白,魏无形自愿充当一个挽留者的角色。

    挽留者对自杀者只有怜悯,年甚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份怜悯,把每一分钟当做最后一分钟来享受。

    亲吻的动作越来越慢,魏无形心头弥漫出下坠的感觉,注视着年甚的眼睛,“那个亮起的灯是我。”他的咬字非常用力,“你看见的,所有产生光亮的东西都是我。我在看着你,我分分秒秒都在为你创造光,你永远都不会面临黑暗。”

    魏无形捧着年甚的脸,眼神里倾注进所有的爱,“我是你的影子,我永远陪着你,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听懂了吗?”

    年甚像是被丢进了guntang地岩浆里,从里到外,都融化了,微点点头,“谢谢你,我的光。”

    时间的这一刻,被上帝圈出来,打一个属于“幸福”管辖的记号,再画上两个指向对方的箭头符号。

    听见门外渐近的脚步声,两人同时一僵。

    年甚立刻把头上的毛巾抓起来放魏无形头上,做帮他擦头发的样子。魏无形也立刻收回抱着年甚腰的手,假装扣衣服扣子。

    付春花走近,刚说了一句吃饭了,被姜建国大声喊回灶屋看火。

    两人心有余悸,不再靠近了。魏无形胡乱擦几下头发,去灶屋帮忙架柴看火。

    年甚跟出去,坐在灶边,不避嫌和魏无形并排坐,捡柴堆里的木头递给他。

    魏无形使个眼色给年甚,意思是让他注意点,并没接木头,说,“够了,不用了。”

    姜建国忙着摆弄蒸格没看见,付春花却将这一幕逮了个正着,眼珠一转,她看回大锅里正烧着的热油。

    切好的姜葱蒜下锅,纯正菜籽油的香气一下溢出来,香飘满屋。付春花用方言和魏无形交流,两人互相询问近况,关心身体。

    年甚听不懂又想帮忙,起身去拿黑石板上的碗筷,碗里落了一些灰,他左看右看,居然只有大水缸上才有一个老旧的水龙头。站在原地找了许久,目光才找到水瓢,刚伸手去拿,姜建国先他一步抓起水瓢舀水,边往胶盆里倒边拿走他手上的碗,客气道,“客嘛,去耍到嘛。”

    年甚只好回堂屋,坐在木头长凳上等开饭,墙壁上贴着毛主席的画像,以及一些年代久远的海报。

    黄泥墙,裂开一条缝的桌子,墙角带泥的耕具,入目的一切年甚都只在书本里看到过。

    这里的贫穷超出了他对“农村”两个字的预期。

    一顿并不丰盛的午餐吃完,雨渐渐停了。

    魏无形手快地收拾碗筷,付春花伸手拦他的动作,魏无形单手抱了下付春花的肩膀,“我来洗,婆婆我来洗。我难得回来一趟。”

    付春花心里有些难受,抹了一把脸,低着头往自己卧房走了,魏无形放下碗筷,跟过去安慰她。

    姜建国坐到屋外,看着放晴的天空,一个人抽闷烟。

    马上又要别离,大家都不好过。

    年甚默默端起魏无形摞好的碗,抓起筷子,轻步往灶屋走。

    碗筷一放到盆里,这位从没做过家务的“真少爷”犯了难,他把灶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洗洁精,只好算了。

    拿水瓢舀一大瓢冷水倒在盆里,手一伸进冷水里,就打了个冷颤。碗上凝固的猪油怎么都洗不掉,他拿丝瓜藤使劲除,手一滑,瓷碗落进盆里,溅了他一脸污水。

    刚用袖子擦一下脸,他发现袖子已经被盆里的脏水浸湿了。

    不能用脏手去挽袖口,但也不能不挽袖口,年甚智商200的大脑,飞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魏无形拍着付春花的背安慰她,付春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几分钟后,魏无形走出付春花的卧房,碗筷不见了,他猜可能是年甚端走了,往灶屋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了年甚堪称史诗级智障的各类动作。

    魏无形发自内心地向年甚投去同情的目光。

    年甚继用牙齿咬着袖子拉,差点把门牙蹦下来后,改用额头蹭,手高高举起,蹭来蹭去,袖口没往上走一点,眼镜还差点挂掉了。

    用手背扶好眼镜,年甚开创性的发明了——用腿挽袖口!

    他用腿/缝夹住左手手腕,膝盖并拢,手往下伸,果然,袖口被推上去了。取出左手才一秒,袖口又滑回原位,于是,他大力重复这个动作。渐渐的,人看起来像福利院里的弱智。

    “咳咳。”魏无形迈腿,“年少爷,第一次洗碗吗?”

    年甚听声吓一跳,快速抽回夹在腿缝里的手,昂首站得挺直,恢复他高大的形象。

    “唉,我真的好难啊,还要伺候你个少爷洗碗。”魏无形走到年甚身边,令道,“手伸出来。”

    年甚珉笑出梨涡,乖乖伸出双手。

    魏无形低头挽弄湿的袖口,视线故意不看年甚,如有重压地问,“我们在一起,会有未来吗?”

    年甚脱口而出,“一定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