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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萌动

    拉维尔从图耶出门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是精神链接另一边的人产生了较大的情绪波动,从而影响到他。他不知道图耶要去干嘛,但觉得他既然答应晚上回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

    谁知过了中午,拉维尔刚离开实验室准备去食堂吃个饭就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危机直觉扰动了他的精神领域。他好端端待在高塔,哪来的危险?而后结合锁传来的震颤告诉他,出问题的是图耶。那头越来越浓的压抑感让人心惊rou跳,拉维尔当即掏出通讯器给图耶打电话,他一遍又一遍拨号,人工客服也不厌其烦地提醒对方无人接听。

    不详的预感成真,拉维尔再也坐不住,致电情报处想要调取图耶的位置信息。高塔各个部门都会在员工的通讯设施里安装追踪器,通常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可罗登却告诉他图耶的追踪器失效了,看起来还不是临时损坏,而是一开始就被植入了病毒,根本没法定位。

    在拉维尔动用特殊关系请求查看市政厅的监控之前,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没见过的画面。这是哨兵和向导的共感,在一方精神极度不稳定时他的伴侣可以通过结合感知到其经历过的场景。满地血迹昭示图耶又惹祸了,拉维尔没通知其他人,独自驱车按照画面中出现的斑驳墙面找到了西区,又一路追到旧城。

    烟黛一直在空中盘旋,向来沉稳矜持的小鹤比主人还要焦急,它先发现了图耶。拉维尔下车时,生命力野草一般顽强的哨兵正踉跄着跌在地上,车灯照出他身下红红一片,洁白无垢的新雪被血浸透了。那一瞬间拉维尔手脚冰凉,差点以为自己没来得及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图耶死在眼前。

    幸好结合仍在,图耶还活着,那些血不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拉维尔迅速确认好他的状况,也不嫌脏,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边走边将精神触手延伸进怀中人的精神图景。那地方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仅存的几根支柱也岌岌可危,要不是一股莫名的求生欲在勉力支撑,估计人早就凉透了。

    没死就好,还有救,无论如何,他会让图耶活下来。

    图耶身上外伤不致命,只有破败的脑域是个问题。拉维尔把他平放在汽车后座,温和醇厚的精神力毫不吝惜地倾泄而出,一寸寸修复那几根摇摇欲坠的支柱,直到它们能够稳固地维持住哨兵精神图景的基础。只要基础不灭,别的可以重新建立,反正原来那些荒山野地没什么好看的。

    从暮色四合到月上中天,拉维尔终于完成了这项大工程,图耶依然昏迷不醒,但不再有血液从七窍流出,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拉维尔精力严重透支,正靠在车门上休息,烟黛没找到阿佩普,失落地消失在原地。

    拉维尔实在累极了,歇了半晌才恢复了些许,他头一回做这种事,图耶情况太极限,他差不多分了自己的一半脑域出去才把人抢救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可欠我两条命了,拉维尔低声叹息,轻颤的指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转身拉开驾驶位的门坐进去,无奈地摇头,有什么用呢,反正图耶是不会认账的,这家伙向来没良心。

    拉维尔没回高塔,而是带着图耶去了他之前在外面的住处,高塔守卫严密,半夜三更的动静太大,容易惊动旁人。

    这边很久没人住,不过请了清洁工定期打扫,屋内和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倒还干净整洁。拉维尔抱着图耶进了门,沉甸甸的脑袋靠在他肩头,吐息微弱却绵长,温温热热的,扑在颈侧,撩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图耶给他下的药显然没有jian商说得那么神奇,说是能维持半年,其实第一个月过后效果就减弱了许多。但还是有余力在的,至少拉维尔面对别人的时候能做到心如止水,唯独无法忽视图耶如暗夜萤火般的存在感。

    这些日子拉维尔始终注意和图耶保持肢体上的距离,然而形势所迫,目前他不得不忍受怀中鲜活rou体的诱惑。他目不斜视地给图耶换上睡衣,这已经是拉维尔在洁癖支配下能做到的极限了,至于洗澡之类的,有点太超过了。

    图耶安安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上,拉维尔帮他盖好被子,细白皮肤上泛起胭脂红,无端羞涩的纯情先生吐出口guntang的浊气,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回来。柔软毛巾一点点擦拭掉图耶脸上的血痕,拉维尔坐在床边,动作认真细致。他低着头,长发挽到耳后,浅色睫毛下一双灰眸温柔多情,像是在注视失而复得的宝物。

    干净的清水慢慢变红,最后一点脏污被擦干净后拉维尔没有起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图耶看了许久,床上人胸膛起伏微不可察,他又忍不住并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将指腹贴在黑发男人颈动脉旁。指下血管的搏动和缓有力,源源不断地为这具躯体提供生机,图耶还活着,他如释重负地想。

    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拉维尔眼神放空,指尖不自觉地上移,一点一点描摹过图耶清晰的下颚线。然后是凸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干燥起皮的薄唇边。图耶的肤色深,唇色却淡,不是荼靡的艳红,微微带点粉,失了血就显得惨白,没有人气儿的模样。

    “不让我滥好心,倒是别老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呀……”

    拉维尔轻轻摩挲了下那张嘴,触感粗糙,枯萎了似的,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想要让它生动起来。温热的唇覆上另外两片柔软,轻轻地辗转碾压,湿软的舌尖探出来,一点点润泽相贴的唇瓣。这本是个不带情欲的吻,然而醉人的情热却不请自来,拉维尔尚未思考,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反应。

    他熟门熟路地顶开闭合的唇齿,找到蛰伏在牙关后的舌,却得不到以往那样热烈的回应。图耶从来都是充满攻击性的,他们接吻更像势均力敌的厮杀,会让灵与rou都一齐沉沦,哪里像现在这么死寂呢?拉维尔不知餍足地拧眉,他阖着眼掠夺侵占,直到图耶发出窒息的呻吟。

    低哑喉音惊动了情难自抑的拉维尔,理智回笼,他慌乱地站起来,几乎能叫落荒而逃——为他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为他野火燎原般的迫切欲望……为他再也藏不住的,躲不掉的,炽热爱恋。

    他一刻不停地跑进浴室锁好门,花洒头里涌出冰冷的水流,打在guntang的身体上激起一阵透骨寒。水温很快在智能调节下变热,道道水柱打得湿他的身体,浇不灭他的渴望。拉维尔靠坐在瓷砖地上,恍惚回忆起图耶去疗养区找他那次。

    同样都是用意志力抵抗欲望,同样是一扇门隔开两个人,当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再不要和那个只会给人找麻烦的哨兵扯上半点关系。

    如今呢?

    拉维尔难耐地溢出声声低喘,如今他根本不想拒绝本能的冲动,他期待和图耶肌肤相贴,肢体相连,这并不仅是单纯的rou欲,更是发自内心的渴求。他一点也不讨厌图耶,那些关怀、窃喜、酸楚、怜惜,全都是因为他在乎。

    他没有多少泛滥的善良,会在意的,其实只有图耶一个而已。

    拉维尔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撑着额头苦涩一笑,忽然就体会到了命运的荒唐。他被迫入局,现已泥足深陷,但不知庄家手里还有多少筹码,只盼莫要让他血本无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