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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难容

    九十、

    顾宗严并不知虞枭此时已经赶回新城,他完全沉浸在可怕的梦魇,无法动弹,额头渗出不少汗珠,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挣扎,可依然无法出声求救。他仿佛再次身处那晚的遭遇,几个人玩弄着他的身体,侵犯他的隐私,甚至还把体液射在他的身体里,可他却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那帮人折腾了多久,等他稍微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堪,还有明显的疼痛感,口腔里充满腥臭,他想要作呕却丝毫没有力气……之后,他似乎又昏了过去,再次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他迷迷糊糊间似乎看见虞枭,他似乎来不及思考虞枭怎么会在这里,无助求援:“虞枭,救救我……”

    房外的虞枭和虞獍都听到了客房内的声响,虞枭紧张地站起来,走过去,在门口停顿片刻,才轻轻敲响门:“宗严,是我,虞枭,我可以进来吗?”等到顾宗严的回复后,虞枭才推开门,望向床上面目像是失了血色的顾宗严,一瞬间,心中的疼惜涌上,他快步走到顾宗严身边,小心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缓缓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 “宗严,你醒了?”

    顾宗严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虞枭面露不忍,伸手扶住他:“宗严,不需要逞强……”

    顾宗严很想装出冷静的模样,可刚一张口,嘶哑的声音就将他的脆弱暴露无遗,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有哭过的顾宗严,眼泪瞬间从眼眶滚落。虞枭心痛不已,伸手抱住他:“宗严,我在,你别怕。”

    顾宗严轻伏在虞枭肩头,略带着哽咽:“虞枭,我本不想,可我真的无人可找……”

    虞枭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地安抚他:“宗严,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的。”两人身为律师多年,也都经手过性侵案,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身边的那一刻,没人能保持着冷静接受事实。顾宗严只是按照自己的常识做出了行之有效的处理,但他的内心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顾宗严极尽压抑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请求:“虞枭,帮我个忙,他们可能录了像,帮我找回来……”

    虞枭深知顾宗严忍辱的理由,坚定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虞獍,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等到顾宗严情绪渐渐平复后,虞枭才缓缓放开他,低声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顾宗严疲惫又茫然地摇了摇头:“我需要想一想……我觉得好累……”

    虞枭按住他的手,轻拍几下诚恳地说:“别怕,一切有我呢。”

    相较于顾宗严此刻的无助,封民期更多的是不耐烦,钟良才竟然很客气地“登门拜访”,此来正是为了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无名尸首,但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人是从K国追着封家的货来到新城的。可钟良才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封民期已经被接二连三与封家相关的案子逼到暴怒的边缘了。

    钟良才坐在封民期会客厅,品着前台小姐送来的好茶,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仿佛他不是来找封民期麻烦的。封民期也在等,面对警察,他需要一个靠谱的律师,很快,沈秋语的身影就出现在封民期的商务大楼内。

    钟良才看着封民期和沈秋语一起走进会客厅,不觉莞尔,他主动站起身,熟练地掏出证件请沈秋语过目,沈秋语查看过主动开口:“钟警官,你找我的委托人什么事?”

    钟良才做出一副市井之人的神色:“来,大家坐下来聊,别浪费了封少的好茶。”

    两人依言都坐下来,等着钟良才出招,果不其然,钟良才又嘬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缓缓地说:“封少,您别误会,我就是来问点事,问完就走。”说着,从随身包里取出几张照片,推到封民期跟前,上面竟是他们打捞上尸体的现场照,死后又被海水浸泡,尸体早就看不出人形,一旁的沈秋语没有心理准备,猛然看到照片,差点呕出,但职业素养让她强忍着不适感,但脸色明显变得惨白。反观封民期一脸淡定地扫视后,抬眼漠不关心地问:“钟警官,你什么意思?”

    “哦,我就是想问问封少认不认他?”钟良才适时敲了敲照片。

    封民期又垂目看了一眼:“泡成这样,他亲妈都认不出来吧。”

    钟良才故作恍然大悟,又从包里取出尸检报告,再次放到封民期跟前:“本来我以为这人的身份要查很久,结果……就那么凑巧,警局收到过此人的协查申请。”

    “钟警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封民期微微颦眉,别有一番风情,只可惜这迷惑不了钟良才。

    “简单点说,这人是国际刑警,他追查一批货到了新城,请求警局配合。”钟良才就不信封民期滴水不漏。

    “钟警官,你是在暗示什么吗?!”沈秋语制止封民期回应,直截了当地反问钟良才。

    “没有没有,只是我查到他从K国追着这批货进了新城,而这批货就存放在封家的仓库内,”钟良才停下来,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所以想问问封少,可知道这件事?”

    封民期微眯着双眼,轻笑:“钟警官可能不知封家的产业有多大,每天又有多少货物进进出出,我只怕是个超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所以啊,钟警官,你问错人了。”说着,封民期起身欲往外走,钟良才却坐着不动,似是警告或提醒道:“封少,这次死的可不是新城警察。”

    封民期半侧过脸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迷人的微笑:“出殡的时候,我会送个花圈过去略表心意。”

    陈颖川打着呵欠,拿着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出来,就见曲倾茗正委在靠背椅上打盹,下眼睑熬出了黑眼圈,负责乘风号的所有警察回来后,只来得及跟家里报声平安,就继续调查贾政要的人际关系,还有封民期“大方”提供的各种人证物证。

    听到响动的曲倾茗快速回神,睁眼开着陈颖川,从座椅上跳起来:“结果出来了?”

    陈颖川还没来及开口,报告就被曲倾茗拿去翻看,结果显示果真如陈颖川之前所料是(s)-2-丙基哌啶中毒,体内的含量过高引起了曲倾茗的困惑,指了指报告:“这个是怎么回事?”

    陈颖川这才有发言的机会:“曲姐,简单点说,死者确实是毒芹碱中毒而亡,但以他体内的残留量,他需要吃一大盆毒芹。”

    曲倾茗想起他们在现场勘察时,摆放在贾政要身前的餐盘都不过六七寸大小,就算加上未食用的毒芹,怎么也不可能有一大盆。而且她记得负责乘风号食物采购的员工,根本说不出毒芹是从哪儿来的。曲倾茗心中有了答案,盯着陈颖川说:“如果有一大盆的毒芹,不可能没印象。要么那人在说谎,要么贾政要根本不是误食了毒芹,而是有人希望我们这么认为。”

    陈颖川基本同意曲倾茗的推断,缓缓点头:“所以我又检测了贾政要剩下的食物和酒水。他喝掉的那厅啤酒里毒芹碱含量偏高,一开始因为里面混着他的呕吐物,我以为是他污染了,但现在看来,毒有可能就下在啤酒里。只是没有找到投毒的容器。”

    两人正说着案情,崔泰宁这时走近办公室,两人立马把刚才的发现和推断告知,崔泰宁皱眉沉吟:“我亲自检查过物证,确实没有。”

    “可现在就算二检乘风号,只怕嫌犯也已经处理掉容器了。”曲倾茗头疼又烦躁地说。

    “查监控!”崔泰宁坚定地说,“封家的安保说过,乘风号的监控在舱内公共区域百分百覆盖。”

    “那客人的住房呢?”曲倾茗一想到这恐怖的搜查范围就头疼到神经跳。

    “按你说的,二检。”崔泰宁板着脸严肃地说道,“而且有个好消息,老钟要派去亚港接管这活儿。”

    “怎么派他?”曲倾茗一脸不解,“他不是在查马善人的案子吗?”

    崔泰宁倒没有隐瞒:“这家伙自己跑去找封民期挑衅了,上面不想双方难堪,暂时把他调离。”有些话虽没说出口,哪怕如陈颖川这种年轻一辈的,也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乘风号的案子,封民期不仅积极配合,还“大义灭亲”地交出了柳子瑜。封家算是给足了警方面子,怎么可能还在其他案子上妥协。况且,钟良才并无真凭实据,即便知道葬身大海的是警察,负责交涉的也是新城的警方高层,这中间双方必然会扯皮,并不是查出死因就能了事的。

    因为有左兴胜的配合,虞獍轻松地拿到那晚夜店的监控,画面清晰地看出有三个人合伙趁着顾宗严喝得半醉半醒时,一人故意上前搭话,另一人趁机下药,第三人得到信儿后,开车到门外接应。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有预谋。虞獍把监控内容转发给基恩,让他12小时内找出这三人姓名通信住址,基恩不敢懈怠,超前完成任务,八个小时后,这三个畜生不仅姓名通信住址,还有详尽的个人经历全部交到虞獍手上,虞獍直接转手交代在“流霞”穷极无聊的朱厌:“给你找点事做,今晚把他们抓去L码头。”

    朱厌没想到“禁足令”突然解禁,舒活了一下许久不动的筋骨,一边翻看三人的资料一边往外走:“没问题,他们什么人?”

    “法律所不容的人。”虞獍意味深长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