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初遇
第一次见到贺安淳是我十岁的时候,在一片破旧的旧居民区。 混凝土铺的路上坑坑洼洼,我四处张望,“程萧,安静一会,马上就到了。” 这是去见父亲最后一个私生子了,我对一切都不知情,先前的两个都比我大一岁,对我并不友好我也不喜欢他们。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栋年代久远的两层小楼前,我在车窗前向上看,瘦小的男孩站在二楼栏杆前,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短发被风吹乱到处飘着,仍挡不住精致的五官。 男孩看到父亲从车里下去后露出笑容立马跑下来,父亲揉了揉他的头,“这是你哥哥,贺程萧。” 男孩看见我有些害羞,墨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变成清澈的深绿,如同蝴蝶翅膀的睫毛扑朔着,打下一片阴影。 他粉嫩的嘴唇动了动,用清脆的嗓音喊我:“哥哥好。”又立马怯生生地看向别处。 我学着父亲揉着他的头发,软软的发丝在手下变得更加凌乱,我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目不转睛,我有点想抱他,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你叫什么。”我怕吓到这个谨慎腼腆的男孩,尽量温柔地问他。 “贺安淳。” 我认得字里没有找的淳字,下意识以为他叫贺安纯,“好听。” 贺安淳又低下头,脸似乎更红了,我伸手去牵他,他稍微挣扎了一下,让我乖乖拉着。 父亲满意地看我,“有个哥哥样了程萧。” 我好奇地戳了戳贺安淳红透的脸蛋,软软的,像女孩们玩的娃娃,这个弟弟也像女孩子一样可爱。 我当时就决定,要让贺安淳进贺家,当我的弟弟。 往常父亲会带私生子回去和我玩几天,再让我决定留不留下他,那时的父亲很坦然,和我一样只觉得他们是我的玩伴而已。 不过前两个我只和他们玩了一天,就让父亲送他们走了,那些飞扬跋扈的熊孩子让我心生厌烦,父亲也觉得他们上不了台面。 贺安淳不一样,贺安淳比我矮一个头,虽然只比我小几个月,但他的容貌出众,配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更加让人心疼,不光父亲,我也被迷惑了。 我不肯放贺安淳走,一起玩了一个星期,父亲说要办好入户手续才能让贺安淳一直留在这里。 我和贺安淳一起去的派出所,紧紧牵着他小小的手,阿姨调侃我们关系好,父亲也笑。 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切都那么平淡无奇。 我在学校喜欢打架,贺安淳就和我一起,即使他打不过,我心疼他,不再打架。 贺安淳的小手主动拉着我,“没关系的,哥哥打架我也支持!” 我被他逗笑,反问他知不知道被父亲打有多疼,贺安淳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敢打哥哥我去打他!” “为什么不叫他爸爸?”我突然有点好奇。 贺安淳不假思索地告诉我:“mama这么说的,他让我对哥哥好点,但是绝对不能喊哥哥的爸爸。” 我的年龄不足以让我明白为什么,只是点点头,“好吧,那淳淳对我好是因为淳淳的mama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哥哥,哥哥对我好我也要对哥哥好。”贺安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扯着他的脸,“哥哥也喜欢淳淳。” 偶尔贺安淳对我的信任也让我倍感愉快。 “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贺安淳耍赖挂在我身上,他怕黑,自从来家里后每次都要缠着我一起睡觉,我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他讲故事,哄睡后自己回房间。 “哥哥每次都偷偷走了,不陪淳淳睡觉。” “这次哥哥陪你睡好不好。”我揉着他的黑发,要是同学看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班上说话最少,闯祸最多的人也会温柔的任人胡闹。 这些年我当了个尽责的好哥哥,对贺安淳无微不至,随着他的长大,我们还是亲密无间,在精心喂养下,贺安淳很快赶上我的身高,只比我矮了三厘米,他的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成了第一。 同时,贺安淳思想也越来越成熟,他开始学着不麻烦我,甚至给我准备早餐,帮我解答难题,除了缠着我一起睡外都变得不一样。 我当时认为他是个好弟弟,虽然后来我认为他是个隐藏极深,时刻准备以下犯上的小坏蛋。 美好的表象终于被打破,直到我无意间翻出一个档案袋,当时我已经十四岁。 里面装了厚厚的一叠信纸,全是秀丽的连笔字,我看得懂,小时候母亲教过我。 我随意抽出一张,第二张,第三张……当看到十三岁的生贺信,我泣不成声,在这些文字里我得知了母亲去世的真相。 那次,父亲去接在辅导班的贺安淳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满沙发的纸张和红着眼的我。 我冲了过去,一把推倒了贺安淳,父亲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一拳打到他的脸上,贺安淳也不还手,等父亲把我们拉开时我还在流泪。 “我恨你贺安淳!”撕心裂肺的声音把父亲也吓了一跳,我跑回楼上用力关上房门,把门反锁,趴在床上继续哭,慢慢地哭累,睡着了。 贺安淳敲我门,我被吵醒,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快,我只感觉有点饿,就开门了,只是我冷着脸忽略了门外的贺安淳。 其实冷战没有持续太久,我和贺安淳的感情是清晰的,但我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了,父亲向我道歉,他陈恳地说了一大堆话,我没听进去。 总之,我不再打贺安淳了,转而去打班上的几个嚣张的小子,他们打不过我的就去告老师,打得过的,都是几个人按着我打。 “你又打架了是不是?!” “臭小子!”父亲拿着拖鞋要打我,贺安淳在一边躲着,自从我打过他后,我们很少再说话,他委屈小心的样子让父亲可怜他,却让我心生嫉妒和怨恨。 我向阳台后的身影看去,冷笑着上了楼,贺安淳其实藏的一点也不好,那时候我就看出来端倪了。 因为打架,我在班上的朋友更少了,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去,父亲懒得说我了,只是说贺安淳多好。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贺安淳在学校打架多猛,拦都拦不住,一点也没有当年小小一只的影子,有的只是快速有力的出拳。 只有一起打架的时候,我才会暂时放下渊源和贺安淳“和好”,然后把那群口无遮拦的小子往死里揍。 “哥,对不起。”放学的时候,贺安淳突然拽住打算走的我,他的道歉在我看来毫无意义,我甩开他的手,盯着最初让我愣神的眼睛。 墨绿色的,狡猾无常的。 “对不起救不回我妈。” 我用着没有波澜的声线说完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