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旧识

    到达画室的停车场，宋程将车泊好。

    梁霄的车和他以前开的车是同一个品牌，车型也类似，开起来得心应手。

    这时旁边也有一辆车开过来，车灯一闪，晃得宋程都睁不开眼。

    为什么要在车库里开远光灯……宋程揉揉眼睛，眼前出现片片黑影，好一会儿才散去。

    他忍不住朝那辆车看一眼。

    知名品牌的休闲款豪车，颜色是不太常见的宝蓝色。

    司机利落倒车入库，没多久打开车门下车。

    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外面是黑色中长款针织衫，内搭一件颇有文艺腔调的米色麻布宽松衬衫，下面藏青色休闲裤，以及黑色软皮男鞋。

    看起来低调，但鞋是宋程以前经常穿的品牌，所以能判断出这人一身衣服应该价值不菲。

    脸部因为男人低着头，看不太清楚。

    宋程收回视线，退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画的尺寸比较大，需要将后面座位完全放下，才能将画放进来。

    勉强将一幅画抱出来之后，宋程将后备箱又关上，毕竟太大，一次只能搬一幅画。

    为了避免将画弄脏，宋程用硫酸纸覆盖后，在外面包裹几层气泡膜。

    大约是画太巨大，毕竟显眼。

    从后面走过来的男人驻足，朝宋程这边看过来。

    宋程下意识回看过去。

    两人视线撞上，男人怔了怔，微微朝宋程点头致意。

    宋程也朝他点头。

    原来是个挺有礼貌的人。

    那怎么大白天开着远光灯呢，难道是忘记关了？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这样一想，宋程忍不住叫住男人：“你好……”

    男人谨慎地回头，看一眼宋程手里的画，皱起眉。

    该不会是误解自己要让他帮忙吧。

    宋程连忙说道，“你的车，远光灯开着。”

    “嗯？”男人估计没想到宋程会说远光灯的事情，“远光灯开着？”

    男人转身朝自己车那边走，启动后发现，果然远光灯打开了，他立刻关掉灯，锁车。

    宋程搬画，自然不可能走远。男人从后面追上来，说了一声“谢谢。”

    犹豫片刻后，他才出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会把你衣服弄脏。”既然知道别人的衣服贵，那自然不能随便去麻烦别人。

    “好的……”男人放缓脚步，跟在宋程旁边，“请问，你是到李老师的画室送画吗？”

    “嗯，是的。”确实是送画没错，宋程点点头。

    “我也是去李老师那里，还真是巧呢！”男人朝宋程笑笑。

    原来这个人也是来找老师的，宋程不禁对他产生亲切感，也回以一笑。

    走出车库，光线变得明亮，男人又朝宋程看好几眼。

    宋程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楚对方的脸，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应该和他相当，长得在普通人里算是比较帅气的类型。

    不过和梁霄比……大概是和梁霄住在一起，看到长得不错的人，总是下意识和梁霄作对比，然而很遗憾，普通人和明星一比，颜值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男人皱起眉，一只手下意识抚摸太阳xue位置，“最近记忆里真是太差了。”

    宋程倒是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他暧昧地笑笑。

    没多久两人走到画室这里，画室的门已经打开，不过因为是工作日的白天，并没有学生在这里学画。

    听到声音的师娘从里面走出来，“哎呀，小宋……咦？乔辉你也来啦？”

    原来这人叫乔辉，宋程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

    “师娘，我先把画放在这里，还有一幅，我再下去拿。”宋程对师娘打招呼道。

    “这画很重吧，我们这里有搬货用的小推车，你拿去推过来。”师娘走到画室仓库位置，从里面推出一个小推车。

    “太好了，这样就省事多了，谢谢你，师娘。”宋程接过小推车，来回推两下，车轮运动非常丝滑。

    “啊！你竟然是——宋程！”刚刚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乔辉突然喊出声。

    这时老师也从内室走出来，听到乔辉的喊声，他笑了笑，“是啊，今天就是来让你看看宋程的画。”

    宋程一惊，这乔辉什么来头，老师会叫他来看自己的画。他心里咚咚打鼓，不知道自己的画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老师，我、我还有一幅画要拿，就先去拿了。”他几乎逃也似的推着小推车离开画室。

    走到车旁边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乔辉的名字。

    一大堆资料扑面而来，原来乔辉是已经成名的青年国画家、设计师、雕塑家，而且还是网络红人，网上有不少他作画的视频，还有他上节目的视频，设计参展报道也比比皆是，甚至还有粉丝团。

    李老师把这样已经成名的画家叫来看自己的画……而且他的年纪，宋程看一眼资料，和自己只相差一岁，而且还是比自己小一岁，宋程忍不住觉得羞愧。

    但是也没法就这样逃跑，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将另一幅画放在小推车上，慢慢地朝画室那边推。

    等他终于推到画室的时候，之前搬过去的那幅画，已经被拆开，放在一张长条桌上。

    李永玉还有乔辉正站在画旁边，边笑边说着什么。

    宋程硬着头皮走进来，小推车上的画刚好没放稳当，哗啦一声滑下来。

    乔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扶住那幅差点倒下来的画。

    “谢谢你。”宋程还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要参展的画可别弄坏了。”乔羽小心翼翼地把画搬到另一张条桌上放下，一点也不怕弄脏自己的衣服。

    参展？参什么展？宋程一头雾水。

    乔辉在另一边，已经开始用剪刀缓慢剪开外面保护的泡泡纸，把剪开的泡泡纸剥开，他掀起上面覆盖的硫酸纸。

    “哇哦！”乔辉吸一口气，发出赞叹声，“可以直接做印象水乡的宣传主题画了！”

    李永玉眼里也满是欣喜，“这幅画得比刚刚那幅还要进步一些。”

    宋程在一边战战兢兢，等着被批得一文不值，谁知道等到的竟是意外的表扬。

    “宋程，原以为你放弃画画，做俗气商人去了，谁知道你还是没有忘记画画呀！”乔辉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走过来拍拍宋程的肩膀。

    等等，我和你很熟吗？宋程不太适应地和乔辉拉开距离。

    “这两张去参展没问题吧？”李永玉脸转向乔辉。

    “嗯，肯定没问题。”乔辉点点头。

    宋程糊涂了，“参展是怎么回事？”

    “多伦多国际艺术节，我有作品要去参展，老师也有。今天老师就是让我来看看，你的作品，”乔辉朝宋程笑笑，“嗯，你还是当年的你，虽然流失了一些时间，但是假以时日，你肯定能画得更好。不过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额，我们以前认识？”宋程又仔细看乔辉的脸，但是脑中仍然没有任何印象浮现出来。

    “什么？你这家伙！”乔辉不知为何愤愤不平起来，“果然记不住手下败将的脸吗？不过你别得意，要论赚钱，我可不会输给你，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画得好，就能赚得多，要学会营销才行！”

    手下败将？那又是什么意思？虽然很想问清楚，不过看乔辉那模样，宋程聪明地没有开口。

    师娘在一边掩口笑。

    李永玉则拽住乔辉，“行了，别转悠了，我头都晕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李永玉转头对宋程说，“你俩那时候一起参加过一个艺术节的赛事投稿，你进决赛了，他没有能进。月萍，是什么艺术节来着？”

    师娘听到后接话：“西班牙国际青年艺术节。”

    乔辉斜视宋程，“你还真是傲慢，如果我赢了，你肯定会记住我吧。”

    宋程还记得参赛的事，但是一点都不记得和他一起参加的乔辉，因此只能沉默以对。

    “附近新开一家翘脚牛rou汤店，中午我们就去那里吃！”师娘喜滋滋地拿出手机，点开美食搜索页面。

    “好呀！我也喜欢吃牛rou！”乔辉热烈响应。

    宋程脑子里还是有点糊涂，不过他陡然想起来，刚刚乔辉说赚钱的事情，脑中瞬间清醒。

    乔辉擅长绘画，而且也非常适应现代的艺术体系，能够将自身实力投身到相应领域，从中得到利益。宋晨也知道现在自媒体多么赚钱。

    尽管画画算是艺术，但画家本人还是需要金钱来维持生活，更不用说他这样欠下巨债的人。

    如果……如果他的画能赚钱的话，多少，也能，还一些给梁霄，不至于就这么一直欠着。

    “乔辉，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宋程询问乔辉。

    “当然，你不问我，我也会问你。”乔辉打开微信加好友页面，“你扫我就行，手机号待会再发你。”

    片刻后，两人加上好友，也互发手机号。

    李永玉在一边瞅着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露出欣慰笑容。

    ……

    “你在看什么？”梁霄难得看到宋程在吃饭时候看视频。

    “看乔辉的绘画短视频，笑死我了。”宋程把画面转给梁霄看，“不能吃饭时候看，万一呛到就不好了。”他忍住笑，关掉视频页面。

    “这视频拍的什么东西？”梁霄对这种搞笑短视频一向没什么兴趣，也很少看，不过科普向的他倒是喜欢看。

    “就是乔辉喜欢画鱼，每画一条，他今天就吃这条鱼当菜，”宋程又忍不住笑，“然后把做成的菜也画出来。”

    “这乔辉是谁？”梁霄觉得这名字异常熟悉，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也是老师以前的学生，不过他挺厉害，很会赚钱，画得也不错，他设计过城市雕塑，很不错呢。”尤其是赚钱这一点，宋程觉得自己很需要和乔辉好好学习。

    梁霄这才想起来，确实有个叫乔辉的和老师学过画，后来考上知名美大，现在好像是有点名气。自己好像还买过他的一幅画，似乎就是一条鱼。这人是有多喜欢鱼。

    话说，宋程怎么突然提起乔辉这人？难道是在舅舅画室见到了？而且宋程对这个乔辉赞不绝口，还看他的视频？宋程好像都没看过自己演的剧……梁霄心里这样一想，更不是滋味。

    “这乔辉长什么样？”梁霄藏起心里不悦，拐弯抹角地问道。

    “长得很帅。”在画家里算是很帅的。

    “那，和我比呢？”梁霄表面微微一笑，实际指甲都抠进手心里。

    “和你比？”宋程一愣，停下手里筷子，露出苦笑，“那乔辉岂不是太可怜了？怎么能和你比。”

    “哦……”梁霄又心情愉悦起来，将碗里的菜夹给宋程，“这个给你，我吃不了那么多。”

    宋程现在看起来非常精神是好事。不过，这乔辉到底什么来头，真是麻烦。

    要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