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爱屋及乌

    六月底，天气愈加炎热，迎面热浪几乎扭曲空气般滚滚而来。小区花园里的花草在蒸笼般的空间里，也变得垂头丧气。

    今天高考分数出来，所有参加今年高考的学生家庭都处于一种紧张氛围当中。

    宋程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悠的蒋吉，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查成绩？”

    蒋吉皱起眉挣扎片刻，停下脚步，“不，我要自己查。”

    没多久蒋吉的女朋友打来电话，汇报好消息，据说比一本线高出三十多分。

    蒋吉挂断电话更紧张了，一边在客厅转圈，一边嘴里反复念叨：“没事，一定能过，一定能过，一定能过……”

    “考完后不是拿试卷又做过一遍吗，分数超过一本了，肯定没事的。”

    蒋吉犹犹豫豫道，“那，那我就查了？”

    笔记本电脑的浏览器窗口，已经打开高考分数查询的网站，蒋吉输入准考证号，输入身份证号，点击查询。

    结果因为查询人数过多，成绩一直加载不出来，急得蒋吉额头直冒汗。

    刷新，然后再点进去……反复几次之后，成绩终于显示出来。

    成绩和之前推测的差不多，比一本线高二十二分。

    蒋吉松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不甘心的表情，“比……低呢……”

    比女朋友要低十多分的事实，让蒋吉的自尊心略微受伤。

    宋程拍拍他的肩膀，“比起模拟考，要高得多了吧。”

    这样一说，蒋吉又喜形于色，嚷嚷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梁霄。

    这种充满活力又蹦又跳的模样，让宋程也受到感染，忍不住笑出来，不过他还是提醒蒋吉，“梁霄现在应该还在拍戏，等晚些时候联系他比较好。”

    蒋吉冷静下来也想到这一点，“唔……那我先打电话告诉我的……亲爱的宝贝！”

    他乐滋滋地开始联系女朋友，手舞足蹈开心得不得了。

    宋程悄悄打开手机，调出微信聊天页面。

    在对话框里，宋程将蒋吉的分数还有一本分数线都输入进去，想要将好消息告诉梁霄。

    只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在邀功？感觉太刻意了。

    宋程又将全部字数都删除，最终留下一句话。

    【蒋吉分数出来了，考得不错。】

    剩下的分数还有分数线之类的消息，就由蒋吉亲口告诉梁霄好了。

    ……

    结束一天的拍摄，梁霄累得躺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闷热的六月，还要穿好几层厚度的戏服，即使平时不那么容易出汗的梁霄，也时不时会因为流汗让发型变形。

    女演员那边更甚，因为汗水，妆容变花，甚至有体质不太好的还会中暑。尽管剧组让酒店那边熬制了绿豆汤送过来，但夏季的暑热并不是一点点绿豆汤就能够降下来。

    拍摄间隙看到宋程发来的信息，梁霄心里也放松下来，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拍摄中去。

    这次于慧慧事件发生后，剧组方面找来原作者和知名编剧来将剧本重新整合改编，将原本拖拖拉拉水剧情的四十集内容整合成二十五集。拍摄到于慧慧的片段全部删除，换成另一个档期有空的年轻女演员。和演员们相关的合同也全部重新签署。

    一系列流程大约花费一周多时间。拍摄才终于重新开始。

    梁霄的日程也因为这些影响，而更加紧凑。

    咚咚咚，有敲门的声音。

    “梁霄，我送晚饭来给你！”是罗艺，最近梁霄胃口不佳，他专门在饭店定制了容易消化的清淡餐食。

    梁霄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床，踱步到门口，解开链条锁，打开门。

    罗艺捧着两个摞在一起的餐盒走进来，将手里餐盒放在小餐桌上后，他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打开其中一个餐盒。

    “你现在不吃吗？那我先吃了。”

    梁霄继续瘫在床上呈大字型，“我休息一下，待会吃。”

    “听说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了，你弟不是今年参加高考吗，成绩出来没？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分数连大专都不够，还很烦恼来着。”罗艺打开搭配的小菜，有滋有味吃起来。

    “嗯，应该出来了，宋程发消息告诉我，说是考得不错。”梁霄还疑惑宋程说考得不错是怎样不错，应该过本科线了吧。实在不行，应该能上个大专吧。到时候学个技术出来也可以。

    “宋程说不错的话，那应该真的不错，肯定过本一线了。”罗艺猜测道，他又夹起另一边的配菜。

    “本一？怎么可能，蒋吉连本二线都从来没达到过。”蒋吉一直以来的成绩也就中等偏下，几次模拟考梁霄也从宋程那里知道成绩，虽然一直在进步，但也不至于能进步那么快。

    “到时候问问你弟弟就知道了，现在教育可是花钱得不得了，我家宝贝还没出生，我就开始愁要买哪里的学区房了。”罗艺妻子才怀孕没多久，罗艺就开始未雨绸缪。

    梁霄坐起来，打开手机微信，拨通弟弟的语音。

    片刻后，蒋吉欢快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哥！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吗！】

    梁霄说出自己的猜测。

    【过本科线了？】

    蒋吉撒娇似的拔高声调。

    【哥——！你太看不起我啦！我过本一线了！本一线哦！】

    梁霄惊讶地看向罗艺，竟然真被罗艺给说准了。

    罗艺一边吃一边朝梁霄耸耸眉。

    【那真是太好了，回去给你买奖品，你想想要什么。】

    【好的，我会好好想的！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差不多还有一个半月。】

    【大叔好像要去参加什么艺术展哎，好像是一个月之后。】

    艺术展？好像是有听宋程说是要参展来着，原来是一个半月后吗，那到时候他回去，是不是见不到宋程了。

    【哦，我知道了，你也别到处乱跑，收收心。】

    【遵命！】

    弟弟的事情定下来，让梁霄松一口气。完全不靠谱的母亲，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李久瑜甚至和蒋吉的初中班主任勾搭上过，当时闹得纷纷扬扬。蒋吉因此在学校被霸凌，后来梁霄干脆不让她去参加家长会。好几次家长会都是罗艺找工作室的人冒充蒋吉的家长去参加。

    弟弟得到好分数，就能进入好大学，能够受到好的氛围影响，之后一定会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梁霄不禁开始抱有这样的期待。

    “宋程辅导起作用了吧？名校生就是不一样啊！”罗艺揶揄道，他已经吃完餐盒里的饭菜，开始收拾餐具。

    “行了，你吃完就快走。”梁霄不禁耳朵一热。

    确实，如果没有宋程的话，梁霄成绩肯定不会进步那么快，自己在这里拍戏，肯定还要惦记快要高考的蒋吉，母亲又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只会影响蒋吉的情绪。是宋程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自己还没有感谢他。

    真想早点回去，想看着宋程的脸，将感谢的话语说出来，而不是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

    光是想到宋程，梁霄全身就更加火热起来。想要见面，想要得到他的爱抚，想要和他做更多更多的事情。这种贪心的情绪逐渐高涨。

    但他一直在外拍戏，甚至离开两三个月，刚有些许进展，就长时间分离。尽管心里怎么都不愿意，却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就放弃工作。

    原本可以早日结束的工作，又因为突发事件要延长。

    好想见他。

    可是必须忍耐。

    明明已经七年都没有见过宋程，连七年都可以忍受没有他的生活。可是一旦产生亲密的联系之后，就没有办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人这种生物还真是贪心。

    梁霄躺了大约半小时后，走下床来。罗艺带过来的餐食已经几乎冷却，不过原本就是可以冷食的食物，所以味道没有怎么变。

    为保持身材，梁霄晚上都吃综合沙拉。里面的南瓜泥算是比较美味的部分，其他的蔬菜部分，因为不加酱料，都像是直接吃草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一边吃难吃的草，一边想着，明明不是牛却要吃和食草动物一样的食物，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吃到一半，梁霄实在吃不下去，他想起之前家附近的卤鹅饭，酱汁鲜润，卤鹅劲道，充分浸润酱汁，搭配白饭，味道简直棒极了。

    真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吃草，想要和宋程两个人一起正常吃饭。

    只是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身后还有整个工作室的同事，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们的利益。同时他的角色也承载粉丝的期待，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顺利演完剧，回归公众视线里。

    梁霄面无表情地继续吃草，他会忍耐的，一直到这部戏拍完。

    ……

    “接下来就是填报志愿了……”填报志愿和高考分数的重要性不相上下。几乎每年都有因为志愿填报不理想，导致滑档的学生。

    蒋吉和女朋友都有心仪的院校，他们希望能够进入同一所大学。

    宋程开始着手调查那所学校，发现蒋吉的女朋友想要进去还是比较容易，而且可以报到他们想要的热门专业。但是蒋吉的分数非常悬。

    不过并不一定完全没有希望。宋程联系校友会的朋友，询问有没有在那所学校任职的校友，得到消息，上一届有学长在那所大学任教。

    辗转联系上校友之后，宋程才发现之前想的太天真，这所学校的热门专业按照惯例都会以高一本线三十分左右录取，服从调剂的话一般会被分配到最冷门的图书管理专业。而且这所学校没有办法转专业。

    校友建议可以填报大学城的另一所大学，分数线差不多，但是大二只要成绩满足条件就可以申请调到自己喜欢的专业。

    同样方法咨询其他几所院校后，宋程最终给蒋吉推荐两到三所院校，都是可以转专业的学校，宋程觉得这样的学校更加包容，学生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当然最后决定权在蒋吉，这是蒋吉自己的人生，他不能擅自替蒋吉做主。

    “大叔，你干嘛这么帮我？”宋程的辛苦，蒋吉都看在眼里，他自顾自地得出结论，“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

    宋程：“……”好一个爱屋及乌。

    好像，还挺贴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