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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月(剧情章)

    南方的春比不上北边儿来得气势蓬勃,总是还没叫人察觉到,便匆匆行过,像是叫人来不及请教芳名的姑娘。已然将近谷雨,虽然还有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可是天儿转了暖,袄子是断然再穿不住的。

    如此,那些穿金戴银的纨绔子可是得了巧,少了厚袄唔囔人,亲热起来倒是更加方便了。

    流云早早便挂了牌子,只有陈双还没死心。陈公子过来拍流云的房门,好一会儿也没人应,又给小厮伺候着出了乱春苑。

    喧嚣浮华,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风月楼里最不起眼的一角挂了一方帘子,湖绿色的。

    蕙香坐在帘子后头,蜷起了手指。江余说是只叫他弹琵琶,他自然是信的。可是到底是南风馆,有几个小倌儿能清白着进去,又清白着出来的?蕙香叹了口气,若是帘子对面的那个人不老实,他大约也只得认命。

    蕙香忽然懊恼,若不是自己那日忒不禁逗,大约心里也不会这样难受。

    “沈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帘子挡着,故而蕙香看不见对面。不过这样清雅的声音,在隽秀的金陵城也不多见。

    李秦掀开帘子,恰离蕙香一丈远。“要走了,所以来看看你。十里长亭不指望你去送,弹一首曲子送我便是了。”

    依旧弹一曲,蕙香低着脑袋,专心拨弄琴弦。

    “红烛泣花蕊,夜半问君安。”李秦忽然冒出这句诗,蕙香还从未听过,大概是这位殿下自己诹的。

    “沈公子,我大哥还算知道轻重。有时候下手狠了,你稍软些就是了。大不了就哭一哭,你若是掉了泪,大哥估计会心疼。”蕙香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他不是眼窝子浅的人,要他哭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停了琵琶,瞧着李秦。李秦笑而不语,被江余唤到了跟前。

    “你与他说了什么胡话?”江余方才听了他俩说话。他早就晓得自己这个弟弟生就风流,若不是早早成了情种儿,还不晓得要欠下多少债来。

    方才李秦自己胡诹了一句艳诗,本是要戏弄蕙香,奈何他家的小郎君愣是没听懂。江余笑着摇摇头,眼中些许无奈。谁叫小郎君心思单纯,对于情事更是一窍不通。

    “没说什么,不过是教些东西罢了。”李秦笑着,他本就与沈知仪投机,无非提点几句罢了。倒是他哥那样宝贝一个人,他是第一回儿见,比他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哥,我过几天要去守皇陵,挺远的……”李秦抿了一口碧螺春,笑了笑,“这两天眼皮子总不得劲儿,我要是回不来了,帮我把阿囡照顾好,这是我当年答应了她的。”

    “瞎说什么胡话?”江余没应,只是暗自将李秦的话记在心里头。

    “行李都备好了吗?”烛花儿“噼啪”一声炸响,半晌才听见有人说话。“西边儿不比金陵城,风沙大,记得多添两件衣裳。”

    “大哥,六年前……”李秦这六年总听风言风语说昔日的大皇子早已战死沙场,那日忽然见到却并没有多惊喜。想来,他怕是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大哥那样又本事,总不会不明不白就没了。

    可是还没等李秦问完,江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皇上对你我总归是不同的。”起码,上头那位不会想方设法去害你。江余笑得无奈,最后一句在嘴边盘桓了几圈,也没说出口。“你从小没出过远门,一定要留心,特别是留心身边人。”

    李秦点头应了,笑得像个孩子。江余看着他,心中叹气。他这个弟弟从小被养得太好,尽管经历了丧妻之痛,却仍旧不谙世事。如今要去那样远的地方,江余着实有些不放心。

    落日西垂,李秦转过身去,出了乱春苑,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在想什么,茶都放凉了。”蕙香可惜这上好的碧螺春,正要伸手去够,被江余捉住了腕子。

    “你脾胃不好,仔细喝了凉茶肚子疼。”江余正说着,又倒了些许热茶兑在他的杯盏中,递给蕙香。小郎君还回茶盏的时候,杯口多了一方浅浅的月牙。

    江余看着那月牙发愣,又想起了蕙香拨弦时候的细长手指,心里有些吃味。说起来,人人都道蕙香弹得一手好琵琶,可惜自学成以后,就未给他弹过了。

    “真是……”江余将自家小郎君打发回去弹琵琶,自己在边上守着,也作他是弹与自己听了。

    外头霞光似锦,想来明日依旧是个好天儿。江余看着日头一点点跌下去,就如同过往辉煌,而今苟延残喘的大聿。

    要变天了!

    江余吩咐徐玉看好风月楼,自己独个儿回了屋里。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位天子对他们兄弟俩是不同的。

    江余和李秦的生辰只差了一月,于是让他虚虚做了兄长。江余那时候以为是他大一些的缘故,所以那位儿位高权重的总会抱起边上的弟弟,所以李秦的诗词总能得那位儿亲自教导。

    七岁时,他见到那位天子与惠妃走在一块儿。和瑞帝一辈子风流,莺莺燕燕不晓得有多少,惠妃也只是三宫六院里的一道孤影。天子不见得多宠幸惠妃,只是时常俯下身听她说话。

    但起码,惠妃是得过宠的,与他母妃不同。

    江余的母亲,姓江,单一个芸字。江芸年少时便得了一个“女诸葛”的名声,进东宫以后因为母家势大,便直接封了侧妃,后来又成了宫里的江妃。

    那时的局势没比如今好多少,也是内忧外患。江芸显然比皇帝聪明许多,没守着“后宫不许干政”的规矩,倒是做了不少好事情,又暗中将朝中的势力打理了一番。

    自此,和瑞朝竟然隐隐有中兴之势,一时海清河晏。

    到头来,江妃的名声竟然比皇帝还要大。江余后来想,祸害大概就是那时候埋下的。

    夫妻本来应是恩爱的鸳鸯,只可惜她阿娘太好。江余说是大聿朝的大皇子,其实不过是皇上给江芸下的一道枷罢了。

    皇上刚登基那会儿还时常往江妃房里跑,只不过请教的都是治国之道。等朝局稍稳,和瑞帝就不甘于在女人身后讨名声,无奈自个儿又没什么本事。便冷落了江芸,在别的妃嫔那里逞一逞yin威。

    江余见了阿娘的辛苦,年纪轻轻投身军营。他兵法读得熟,又懂得变通,倒是挣了不少功绩。

    大聿辉煌了那么多年,本就已经垂垂老矣,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救得了的?和瑞四年,大涝,苏湖一带全泡在了水里,偏偏西戎那一年水草丰茂。

    西戎人是那年冬天过来的。河上结了冰,马蹄子上裹块布,护城河便同平地没什么差别了。西戎人久闻中原女诸葛的大名,自从占了边城便上书一封,要江妃做他们可汗的可贺敦,否则便要屠城。

    中原人最好面子,天子更是如此。西戎人本以为天子必然是舍了一城百姓,也不愿抹了天朝的面子,哪里晓得第三天江芸便来了。不过那时候的江芸不是宫里的江妃,而是不如鞋底泥的奴籍女。

    这些都是忠叔说的。

    “小姐自幼诵诗书,深谙‘民重君轻’的道理,以死相求,可是夺妻之辱不好听,上头本来是要派兵的。”忠叔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就了一口酒,“小姐也是个傻的,自请入了奴籍,临走前还苦苦哀求皇上保少爷平安。可是……”

    后面的事不用忠叔再说了。

    江余那时候正在边关,眼睁睁看阿娘在城下自尽。只可惜,西戎人守了诺,自个儿的父亲却派人来捅自己一刀。乱军中,那人做得隐秘。还好刘将军眼尖,正好看见,一刀结果了他。

    和瑞五年初春,大军还朝时,十不存一,金陵城外尽披缟素。

    江余直接进了宫,自请随母亲入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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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囔,江淮那边的方言,大概就是“妨碍”的意思,阿春不晓得怎么写,就打了一个看着像的,捂脸。

    先顶个锅盖,哈哈。

    就是很狗血很狗血,嘿嘿。阿春写大纲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写内容的时候,就是想穿越过去把写大纲的阿春打一顿,哈哈。

    江芸的经历完全是阿春自己捏造的,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相似的案例。但是在阿春十分十分有限的认识里,古代帝王真的可以为了面子舍弃很多很多,特别还是文中的这种大辱。因为他们讲究威严,没有威严就镇不住底下的黎民和番邦。

    最后是年份,发现逻辑不合理,就把年份给改了。大概就是:

    和瑞四年的时候闹灾荒,江芸去世。

    和瑞五年,江余出宫。

    和瑞七年,沈家灭门,沈知仪进梁王府。

    和瑞八年,沈知仪进乱春苑。

    现在的时间点是和瑞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