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

    傅稹下午睡了一下午，晚上睡不着，在沙发上坐在看电影。

    温翊陪他一起，然后在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傅稹看电影看得认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发现的时候，温翊已经坐着睡熟了。

    这人就算睡着了也很规矩，睡姿好得出奇，傅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温翊要是在上课的时候睡过去，估摸老师都以为他在低头看书。

    电视屏幕发着幽幽的蓝光，让傅稹勉强能看清温翊的脸，他凑近了一些，抬手轻轻在温翊的肩膀上推了推，小声叫他的名字，“温翊，温翊。”

    温翊没醒，开学后他每天朝六晚十一，作息养成生物钟了，过了十一点就犯困，今天因为要陪傅稹看电影熬到十二点，已经算破天荒了。

    傅稹抿了下嘴唇，试着开口，“小年。”

    他爸妈没说错，他这个人，就连想要和别人亲近都是生硬的，天生一张笨嘴，不会说话。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试试去表达、去靠近。

    “醒醒，回屋里睡。”

    傅稹又晃了晃温翊的肩膀，语气确凿了几分，没刚刚那么轻飘飘的，“温翊，醒醒。”

    面前闭眼小憩的人忽地靠了过来，下巴压在他肩上，咕哝，“你怎么不叫我小名了。”

    轰！

    傅稹大脑里炸起了烟花，一片五光十色后烧得什么都不剩，呆成了一个哑巴。

    温翊靠在傅稹肩膀上头越来越低，那一声含糊的咕哝像是梦呓，傅稹心跳震若擂鼓，僵了半晌，才抽出功夫慢慢推了推傅稹的肩膀，“你到底睡没睡？”

    “嗯……”

    低低的呻吟贴着脊背传来，电流自骨骼蜿蜒向上，傅稹刚平息一些的心跳又激烈起来，他扶着温翊肩背的指尖酥麻，大脑全然空白。

    “困。”温翊闭着眼睛说。

    傅稹咬了咬后槽牙，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困就回房间去睡。”

    温翊又说了句什么，奈何他声音太小，傅稹没听清，只感觉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轻了。

    温翊手按在傅稹的肩膀上，指腹搭在锁骨处，手掌要是再往下一些，就能摸到傅稹那夸张的心跳速度。

    傅稹屏住呼吸，模糊晦暗的房间内，只有窗外霓虹灯投射在大理石桌面的微弱泛光，蓝紫的色调，悠悠流转。

    “你……”温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傅稹打断了，“回房间睡吧，别在沙发上睡着了，夜里天凉。”

    温翊似乎还有些迷糊，他放下手，靠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傅稹身上，好半天过后，才从喉间溢出一声“好”。

    说完后，温翊撑着沙发起身，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间去。

    在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一霎那，傅稹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他屈起双腿，两只赤裸的脚踩在沙发边缘。

    早先听别人说有种东西叫吊桥效应，说是两个人在高空中的吊桥上相遇，会将因环境产生的紧张感误认为对对方的心动。可现在既不是在吊桥上，也不是在什么特殊场景，他为什么还会感到慌张与心动？

    这些年网络发达，lgbt这些词只要社交平台逛得多，总会了解到一些。傅稹指尖颤了颤，有点慌。

    生平第一次意动，居然是对温翊。

    傅稹确凿自己对温翊不是友情的贪恋，也不是被网上那些节奏带歪了，他羞耻地用额头抵住膝盖，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因为温翊的一声喘息、一次触摸，而产生了生理性的反应。

    温翊应该没有发现，屋里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也那么暗。

    傅稹呼吸急促起来，他咬住袖子上的衣料，脸颊又红又热。

    他身侧就是温翊刚刚坐着的位置，五分钟前，那个令他情迷意乱的人还在这里，贴近他的身体。

    傅稹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下来，躲进房间，把门反锁起来。

    “……”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屋外不知从哪反射的光线照亮了床铺，那上面的床单是下午新换的，因为傅稹有一两个月没来这里了，所以温翊从自己的衣柜里翻了一套干净的出来。

    枕头旁还有一套微皱的棉制睡衣，也是干净的，但并不崭新。

    这套衣服曾穿在温翊的身上，柔软的布料包裹过他的皮肤与身体，那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的身躯。

    傅稹从不知道他关于图像的记忆力有那么好，他不断的想起温翊身体的线条，吞咽时滚动的喉结，翻书时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过他身体的指尖。

    后颈上泛起一层痒来，傅稹捂住眼睛，他在床上蜷缩紧身体，侧脸埋进枕头。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