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中午，顶楼天台上，林慕南再一次对着沈从的饭盒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色： ＂你的饭真的是每天都不重样诶。＂ 今天的菜色意外很丰富，表面三个金针肥牛卷以及青豆和番茄的配菜把米饭盖得严严实实，上面还浇了一层浓稠的像是番茄炒蛋的汤汁，有金黄的碎蛋粒掺在里面。 沈从则无甚感情地拿着筷子，三两下就把这份精致的午饭翻拌开了，夹起一个肥牛卷丢进了旁边林慕南的饭盒里。 ＂谢谢！＂林慕南一脸感动，也把自己饭盒里唯一的rou类——自家做的手工大rou丸夹了个给他。 沈从来不及躲，饭盒里就多出一个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他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性格，给别人东西时他是干脆的利落的，但接受别人的东西却会让他莫名不自在，即使他从不表现出来，可这种情绪总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伴随他，无论大事小事，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于是他＂啧＂了一声，下巴点了下饭盒，道：＂夹走。＂ 林慕南盯着他没动作：＂为什么？这个很好吃的。＂ ＂我讨厌吃丸子。＂ ＂这我妈纯手工捏的，真的很好吃，＂林慕南一边说，一边夹起他饭盒里的那颗丸子，然后往他嘴里送，＂来，张嘴我喂你——＂ ＂你能不能滚……＂沈从皱着眉连忙后躲，但林慕南像是铁了心要让他吃，紧紧怼在他嘴唇上，躲又躲不开，最后只能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沈从嚼了嚼，神色缓和下来，然后才说：＂还行吧。＂ ＂切，我看你就是嘴硬，明明好吃的不得了。＂林慕南语气扬的老高。 这话让沈从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搞不懂他有什么好骄傲的，虽然确实味道还不错，是超市冰柜里卖的那些速冻产品根本比不了的，他把剩下的大半个送进嘴里，浓郁的汤汁在牙齿间爆开，然后又听见林慕南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些男生看你很不爽？＂ ＂关我什么事，＂沈从不屑地说，＂不爽可以过来给我揍一顿，揍服了不就爽了。＂ 林慕南则抱着敬畏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那为什么不是别人揍你啊？＂ 回复他的是沈从无声挑着眉一副＂你觉得有可能？＂的高傲神色。 看得林慕南简直想拍手叫好，就差没下去紧紧抱着沈大佬的大腿高喊＂大佬带我混＂了。 林慕南把饭盒里最后一口浸满汤汁的米饭送入口中，随口问道：＂明天周末你去哪玩儿？＂ 沈从：＂不知道，呆家里。＂ ＂那多无聊，我们出去玩呗，我想去买的实体漫画。＂ ＂就我们两个？＂ 林慕南一怔，突然想到几天前好像还和方琦约过，便说：＂还有我同桌方琦。＂ ＂那算了。＂ ＂但他应该早忘记了，那就不要他，我们两个去。＂ ＂……＂沈从震惊他的变脸速度，扯了扯嘴角，点头答应：＂行。＂ 天空蔚蓝，几朵白云厚重地压在天那边，空旷的天台上现在只剩清风刮过的噪音，少年宽松的白衬衫被吹地鼓起，衣领翻飞，凌乱贴在后颈上，他仰着头大大舒展了一下双臂，像小动物似的尽情感受阳光的沐浴。 隔天，林慕南照例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半，才刚刷完牙就被mama喊去吃早饭，随便对付了几口后便回到房间开始捯饬自己，他和沈从约好十二点准时在小区门口见面的，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了。 他花五分钟洗了个头，又花二十分钟吹了个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发型，在镜子前仔细摆弄了一会儿，完事后忍不住感叹了句：＂卧槽，真帅。＂ 之后就到了他有点头疼的环节——穿什么？在学校里每天都是T恤搭校服，或者衬衫搭校服，或者卫衣搭校服，让他一满衣柜的外套和套头毛衣在平时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只能周末出去玩的时候穿穿，但他衣柜里的衣服数量众多，而且件件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非常喜欢的，穿哪件又是个难题。 他挑挑选选，穿了又脱脱了又穿，最后选中了一件蓝白拼接的牛仔外套，有点复古的款式，裤子就随便穿了条简单基础的黑色单裤。他喜欢有个性的人和物，而且有一套自己的审美观，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特殊的，并为这个独一无二的自己感到满意和开心。 林慕南掐着点出的门，快到小区门口时，隔老远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那儿的沈从，他侧靠在墙上低头划拉着手机，上身看样子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连帽卫衣，胸前有一片夸张的涂鸦印花，非常吸引人注意。 林慕南走上前就是一句：＂哇，你这衣服好酷。＂ 沈从头也没抬：＂你他妈迟到了，七分钟。＂ ＂我道歉，我忏悔。＂ ＂……接受，走吧。＂ 沈大佬大气一挥手，林小弟连忙跟上。 他们坐公交坐到市中心，先去书店买了林慕南心心念念的漫画书，然后去商场逛了会儿，几家常去的鞋店还没看完，林慕南就觉得有点饿了，又拉着沈从上了五楼的美食城。 两人随便找了家店坐下来，林慕南刚坐下没多久，手就有点闲不住，迫不及待地把刚买的新书拆封了，他花几分钟从头到尾大致翻看了一遍，越看越爱不释手，其实里面的剧情他早不知道来回看过多少遍了，在脑子里都已经能变成一帧一帧的动画自动播放了，但喜欢的东西又换了另一种实质性的方式来到自己手中，心中的满足感自然不言而喻。 ＂你能不能别傻笑了。＂沈从在旁边看了他半天，忍不住道。 林慕南也看够了，把书合上，脸上的笑意丝毫没减，凑过去问他：＂诶，你以后想去做什么？＂ 他突然挨近，明朗的笑脸在眼前放大，让沈从下意识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拉开点距离，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心里的抵触情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最后他只能归根于是习惯和条件反射。 ＂考大学。＂他别过眼去，敷衍地回了一句。 ＂不是，我是问以后去做什么职业。＂ ＂你想去做什么？＂沈从不答反问。 ＂当一个漫画编辑。＂林慕南一脸笃定地回答完，而后又去扒拉他，＂你呢你呢？＂ 但沈从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很幼稚，小学生才会跟人讨论，他十分不想回答，又看林慕南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也不好再敷衍他了，便说：＂不知道，上了大学再说吧。＂ 林慕南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大学肯定是要考的，他也不想一直呆在这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里。突然一阵饿意来袭，桌子上空空荡荡，他们十分钟前点的餐服务员现在还没端上来，林慕南转过身刚要开口询问，却突然和身后斜对面的几双不善的眼神对上了，说实话吓了他一跳，但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若无其事地和他们错开视线，这时有服务员端着餐盘往自己这边走来，他也就坐正身体，随后胳膊碰了碰低头玩手机的沈从：＂后面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沈从划手机的动作一顿，看也没往后看一眼，眉毛就皱了起来，脸色随之变的冷淡又嫌恶，林慕南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有点吃惊，因为除了在职高打架那次看见过他有露出类似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他情绪陡然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忍不住小声道：＂怎么了？＂ 沈从没回答，而是问：＂几个人？＂ ＂三个。＂ 他这才转头看过去，果然和他料想中的一样，都是老熟人。 沈从这几天一直还算轻松平静的心情，拜这三个人所赐再次烦躁火大到了极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恶心人。 隔着一条走廊，那边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穿的不伦不类不说，有个手上还夹着根烟，从他们的样子上根本看不出他们是成年还是未成年。 就在这时，其中那个夹烟的男的突然站起身，把手上的烟狠狠按在纸杯里掐灭，其余两人也跟着站起，然后往他们这边走来。 林慕南一惊，很快被沈从一把控住：＂别动，公共场合这帮怂货不敢做什么。＂ 于是林慕南眼睁睁看着那群人走到他们餐桌旁边，吊着眉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从轻蔑一笑，什么也没说，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餐桌上，然而发出的却是一声尖锐的金属磕碰音。 一枚银色的足足有半指节宽的指环留在桌面上，被暗红发黑的血渍染了大半边。 看得林慕南直皱眉同时也倍感荒谬，问沈从；＂什么意思啊他们？要找你打架？＂ 沈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脑子有病吧可能。＂ 那枚指环看得林慕南有点犯恶心，伸手想把它移出自己的视线之外，被沈从拦住了胳膊。 ＂别碰。＂沈从说，＂脏死了，用纸包着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