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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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随着淋浴的水声传来,我慢慢放松身体,深呼吸,闭上眼睛。直到身体颤栗逐渐平稳,我才掀开被子,在男性体液气味挥发中慌里慌张提起裤子。怎么吸气都显得有些疑神疑鬼。气味太明显了吧?我拿被子扇来扇去,趁乱破坏作案现场,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睡衣微潮,或许我也该去洗个澡? 但洹载还在洗。 我只好坐在床边,脊背挺直,同时坐卧不安。 是的,这就是激情过后的贤者时间,我开始对刚才的行为从头忏悔:我不该在男朋友家做手冲,我不该没脑子答应他帮我做手冲,我不该……可是我喜欢他,好吧,可能我还不太习惯,跟另一个人这么分享我的身体,被他察觉我的欲望。 有点……羞耻。 我搓搓脸,等着洹载洗完再进去收拾自己,一边想着,约会第二天,除了性欲上头,还有什么能做的。 早安吻? 没戏了,下次再说。 早餐? 思及此我走出卧室,客厅落地钟指向八点。我琢磨着吃什么,走到厨房,却看到厨台上不知哪里来的早饭:夹着新鲜蔬菜和培根煎蛋的三明治,草莓蓝莓和菠萝,还有看起来像是橙汁的东西。已经准备得非常丰盛了。 这? 我跑回卧室,洹载已经在擦头发了。于是问题得以出口:“你还请了阿姨做饭啊?” “看到了?”洹载很开心的样子,语气十分轻快,“我做的。刷个牙就去吃吧。” “——原来你在装睡!” “是回笼觉,只是没睡着。” 双人洗手台,洹载擦完头发,不由分说塞给我——已经涂上牙膏的牙刷,察觉到又一件事情,我扭头盯着他:“你还刷了牙!” “嗯,怎么了?” “我亲你时候可没刷牙!” 洹载笑起来,肩膀不停抖动:“你在嫌弃自己?” “这不公平,我也想要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你倒好,早饭做了,牙刷了,躺回去假装没醒,我呢,赖床,不刷牙,还,还……” “原来在害羞。”他语气带着一种恍然,抱臂倚着墙壁,身姿十分从容,浴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衣带看起来很容易就会散架的样子,肌rou线条看起来非常漂亮,“如果我说,你昨天太跟我太客气了,我更喜欢这样相处,现在你怎么想呢。” “懂了,你喜欢缺德的。” 我把牙刷塞嘴里,在洹载的注视下,怒气冲冲刷了牙。完全不在意形象,或者说完全没法在意了:我恶狠狠吐掉泡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含笑的眼睛,泡沫冲洗完毕,扭头,亲了他一下。我发现一些事情,比如说,洹载只要被我亲了,不管之前是多么放松的姿态,之后都会变得格外乖巧。正如我所想,我亲一下,洹载就站直了,他的视线垂下,在他想捧着我脸的动作里,我逃开,哼一声,拒绝他。 “唉。”我听见他轻声叹息,“我还是太年轻了。比起暗恋,看得见,不给摸好像更惨一点。” “你就让我摸了吗!我要开始怀疑你趁我没睡醒也自己弄了吧!” “虽然早上确实如你所说,但我不是不给你啊。那下次我也主动交公粮,行吗?” 什么叫也,什么叫交,什么叫公粮。 在厚脸皮的问题上,恭喜李洹载先生取得阶段性胜利。羞耻度爆表,我捂着额头落荒而逃:“我要吃早饭了!” 他慢悠悠在我身后进来厨房,坐在吧台边,跟我一起吃着他准备的早饭。 人是真的很奇怪的生物,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看他做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 就比如说我现在,吃着三明治,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视线久久停留在洹载的手指上。 他的手非常漂亮,修长,指节分明,动作间肌rou变动明显,彰显出力度又灵巧的一面,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仅仅从这双手就能推测,主人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人。 这双手拿起三明治,轻巧地把它托举起来,放到主人嘴边。嘴唇配合着,轻启,含住吐司尖角,粉嫩而饱满,让人下意识想,面包边坚硬的部分会不会把它划破。或者是牙齿带来力度,舌尖又灵活地将番茄酱撩走,抿在唇齿之际,增加润滑,让你反思刚刚的思考是否多余。因为…… “你再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拥有卓越音色的某人,居然故意压低声音,展现着杀伤性武器。 “小气鬼。” 我扭头看向窗外,车流,河流,阳光下泛着活性的跃动,和绽放在桌子边的红玫瑰。眼角余光看到洹载低下头,轻轻笑着,我的心情也为之飞扬起来。一瞬间就想着,如果就这样约会,大概世上什么要紧事都不会存在了……完全乐不思蜀啊,我。 “叮咚——” 像是听到我的心声,门铃突然响了。 “你约了人吗?”我问,不自觉地直起身,想着要不要快点跑回卧室换身衣服。 洹载顿了顿,回答:“休息时间是我专门空出来的,只要我不让助理办事,他就不会过来;知道我新家的人不多,做排除法……八成是我的经纪人,刘姿女士。昨天你出门后,她来过电话,说有饭局。我不想去,就拒绝了。大概是现在找上门了吧。”洹载啜饮着橙汁,看向我,“她想找我也方便,毕竟就住隔壁栋。你想见见她吗?除了田叙,Peak9其他八人,她现在是我主要的合作伙伴之一,我们现在在一起,之后你应该也会经常遇到的。” 我立刻想起上次电视台后台,洹载接的那通冷冰冰、命令式的电话,下一秒诡异地冒出这是见家长的想法:“我可以见她吗,我是说,我们的关系……?” “我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包括我们复合。”洹载笑着回答。 迎着洹载坦然的目光,我想了想道:“我穿这身衣服见她合适吗?我换身衣服会不会好点?换我穿来那身?……完蛋,我睡衣里没穿内裤,我必须换衣服了。” 洹载笑起来,手里的果汁都晕起水波。 “别笑了呀,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等等我开门,还是你先去开门?”我朝着洹载的卧室飞速奔跑,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等我我换好衣服再开门吧!不然这样太——!” 太什么,我说不上来。 但,人,还是见到了。 我穿着昨天来时候的衣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桌旁的女士:大约有父母辈的年纪,眼神犀利,衣服很有质感,气质非常卓越。上了年纪,皱纹是免不了的,手上,脖子,脸上,但时间只带给她定力和优雅。她凝视着茶几上的花瓶,没错,是洹载昨天临时买来装玫瑰花的,价值不菲的花瓶,完全没在意里面插着什么,就像她完全没正眼看过我一样。 洹载终于从厨房拿来矿泉水,倒在玻璃杯里,放在她面前,坐在我身边:“我昨天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去,我需要休息。” “休息?”刘姿终于看向我,在她的注目下我不自觉脊背挺直,她嘴角象征性地扬起,又看回我身边抱臂的人,“离Peak9解散,我跟你的合约到期,还有9个月。徐嘉余、Jeffery、肖白他们各自的的经济公司已经做好全盘个人准备,以保证单飞之后的利益最大化。这倒是我第一次正式问你了,剩下大半年,你打算干什么?情人节的特别专辑,本来是你负责出个迷你专辑,6首歌也就完事。你昨晚却提出,要Peak9每人写一首歌词出来,2周时间内你会做好编曲。他们没意见是为了单飞做准备,聚星永华没意见,是为了测试真实人气,谈组合续约,但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接下来的专辑制作,你该不会也想拱手让人?” ……Peak9制作权,洹载要逐步让出了吗。 虽然没问过洹载,但我猜测,掌握Peak9专辑制作本身,应该让洹载在聚星永华有一定发言权。这发言权到底有多重要,是我不了解的。但如果经纪人都这么紧张,好像还是很重要的吗…… 我看着身边的人。 洹载视线落在玫瑰花上,忽然笑起来,看向他的经纪人:“我们是没谈过这个。除了第一次见面,敲定Peak9经济约,之后每次见面你都会带给我新的资源。我是该感谢你的,不然我也不会在一年之内拥有如此身家。但是发展的问题,我已经决定好了。” “决定什么?不演戏,不单飞,解散就退休?” “是啊,退休。吃以前歌曲的版权费,偶尔接接歌曲制作的活,就这样。” “你这么做对得起谁?你参加的比赛?你的粉丝?” “过了下个月的生日,我就28了。独立后的很多时间,我都在思考别的事情,追寻一些东西。也就是这两年,看到很多事情,问题也都有了答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不会后悔,就是这样。” “呵。”刘姿笑起来,表情无不讥诮,她看向我,“这就是你想要的——过日子。” “与他无关,是我累了。就算没有他,我也会这样的。跟你的经济约、合同,还是跟签订时一样,你不用担心收入问题,也可以继续你遇到我之前的计划了。这样不好吗?” 刘姿表情十分平静,她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又放下。 洹载把杯子满上,刘姿又问:“你有多久没去过庄唯那里了?” “我们谈得很好,我已经不需要过去了。” “是吗。” 庄唯?听起来像一个人的名字? 我却不好问出口,在他们沉默的剑拔弩张里,低下头思考,我好像不该在这里。 这是洹载的工作,他愿意说,我可以听,但是除了支持他的决定之外,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毕竟,他是个成年人了,做事是有理由的,我也可以相信他的判断。 终于,刘姿开口:“把你的身份证找出来,下周去东南亚拍广告,需要给你办护照。” “我记得公司不是有一份吗。” “找不到了,办签证着急,把你的给我,后天就用。” 洹载看着我,示意要回卧室,我点点头,他就过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刘姿。 我是完全不会奉承人的类型。 刘姿面前的杯子空了,怎么办,满上吗。 做点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等洹载回来? 我犹豫的当儿,却听到她先开口了。 “他就是个乞丐,你打算消耗他多久?” 谁是乞丐? 消耗? 我诧异地看向她,没能消化这句问候,她却没给我发问的机会,兀自喝完水,又倒上。洹载很快回来,刘姿拿到身份证就告辞了,没再提饭局的事情,干脆利落。 电梯下行,洹载看着数字不断落下,长舒了口气,牵起我的手,拉我回房,继续我们的早餐。 “怎么这么紧张?”我笑着问。 “她是聚星永华的5号员工,从业二十年的资深经纪人,人脉广,老板都敬重她,她年纪又大,很难不紧张……更何况,我要谈的是我的事业,亲口跟她说引退的事情。而去年的我,是在她要退休的节骨眼上,请她做经纪人的。”洹载苦笑起来,“是不是很不像话?让人家出来为我继续工作,一年后又要放弃之类的。” “如果你想好了,怎么样都可以。”我思考一会儿回答,“世上不存在明星不能引退的规矩,如果你累了,先停一下也没什么不行。人生还有很多事可以去探索,你说呢。” “我是发现了,你觉得我做什么都对,你会把我惯坏的。” “这哪叫惯着?我是相信,你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国外不也有明星结婚引退嘛,没什么。” “不会后悔吗?把名额让给我,我却拿着钱退休了。” “为什么要后悔呢?”我揪着洹载的脸蛋,揉搓他,“你是我的one pick,你出道了,站在舞台上尽职尽责表演了,作品也尽力了,这就是我要的,我后悔什么?” 洹载握着我的手,郑重地把它们覆在手心里,问我:“如果是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舞台?” 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我顿住,脑海里很多记忆涌上心头。 有好感的明星,吸毒,嫖娼,身败名裂。 最喜欢的女歌手,抑郁症,自杀,和她的歌。 少数能够善终的创作型歌手,也面临江郎才尽的境地,被无数人回忆曾经的辉煌,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如果让我给自己选择一个结局,最适合我的,无疑—— “我会唱到再也唱不动吧,就算没人喜欢我了,过气了,写不动了,只要我还想唱,只要还有人听,我就继续下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我这样回答洹载,又点了点头。 洹载只是笑:“很适合你。” “你也挺惯着我的,真的。” “因为,你也是我人生唯一的one pick 。” 我们对视,笑起来。 这一天的后来,我和洹载聊着菜谱,对着客厅外的景色指指点点,听他分享什么出席红毯剪彩和幕后趣事,听他发睡眠不足还要面面俱到的牢sao,听他引导粉丝不再送礼而是写信的事情。听得越多,越好像置身其中,陪伴他走了无数个舞台,见到了无数位粉丝,回应着无数种期待。 即使是wannabe,即使是理想恋人。 我们最终能做到的,仅仅是,成为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