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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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是个没脸没皮的人。

    基本上钱给到位了，做什么事都行。

    但在他心中，或许还存在着微弱的自尊。

    那是他支撑信念的稻草，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被掩埋在内心的最深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地方。

    凭他自己本事赚的钱，他不觉得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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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种认知从根源上是错误的，夏余必须坚持这个错误。

    那是他苦苦支撑的支柱，不希望任何人指责，也不希望被任何人否定。

    人的信念，是很薄弱的东西。

    轻易便能受挫，弯折下来，此后一蹶不振。

    更何况对象是秦哲文。

    他永远温良而和睦，像发光的太阳，时刻照拂着别人。

    这种善，有时候会成为双面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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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还记得和他同窗的时候。

    他是年级第一，班上成绩最优异的一个。

    脾气好，人缘好，在老师家长面前饱受赞誉。

    他会拿出夏余数学考试不及格而藏起来的卷子，揉着他的脑袋安抚他。

    “很简单的，我教你。”

    简单的判定基准因人而异。

    秦哲文天生优秀，他的判定基准设置地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如果达不到他的基准，又会拿出无谓的同情心，总觉得自己要帮扶些什么。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种话，宛若儿戏。

    “以后我养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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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拽紧了自己的衣襟。

    如同刀刃绞在心窝，将血淋淋的话语抽出来，留下偌大的空洞。

    秦哲文太过于耀眼，会把夏余灼伤。

    哪怕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善意，生活在黑暗中的夏余，已经无法触摸别人的善了。

    那是天火，熊熊燃烧。

    像虫豸般蛰伏在地底的夏余，只会引向自灭。

    怜悯和施舍，对夏余而言……是讽刺的。

    他仅凭自己活到了今天。

    接下来，也要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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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抚了抚自己的手腕，尚有未痊愈的鞭伤。

    “哲文哥……”

    他凑近男人的颈项，发出含糊不清的气音。

    温热的吐息仿佛将人点着了，秦哲文支棱着身，有些动摇。

    “我可是喜欢男人的。”

    他勾着秦哲文的领结，挑起一段绸布，若有若无地蹭弄了一下。

    “你会和我zuoai吗？”

    秦哲文愣住，他没考虑过夏余性欲处理的问题。

    他答不出。

    “对吧？”

    夏余自言自语。

    “哲文哥不是这边的人，养着我也没有意义。”

    “再者吧……”

    青年站定。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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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脑袋一热信口胡诌，想与秦哲文划清界限。

    回过神来想咬舌头，他哪捣鼓出那么大一个男友。

    去找江弈？

    那家伙就是个征婚狂，屁股还没坐热，满脑子想结婚。

    去找别的炮友？

    夏余还没折腾明白，秦哲文急切地握住他的手。

    “是谁？”

    “我见过吗？”

    秦哲文的手被汗浸着，是湿热的。

    他自觉失态，把手收了回去。

    秦哲文瞧着夏余空荡荡的衣摆，披着他的外套明显大了一个码，袖子都长出一截。

    他俯下身，细心地帮夏余将纽扣系好。

    青年的腰肢很细，似乎一只手就能圈住。

    想必这些日子，夏余也没好好吃饭，拿些没营养的快餐应付。

    秦哲文胸口闷闷的，有些不开心。

    若真的有所谓的男友，又为什么抛夏余于不顾呢？

    “我想见他一次。”

    他双手扣住夏余的肩，十指紧得和铁钳似的。

    “就明天，我们三个人坐下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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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一时忘了质疑。

    怎么正经地和见家长似的，与什么人交往也要管上一管？

    秦哲文不好糊弄，像他这样端庄严肃，行事老派的人很少见了。

    要是露出马脚，可能会写几十页检讨书……

    夏余不敢想，吐了吐舌头。

    他瘫在床上，余光瞅见亮起的屏幕。

    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给那人回了一句过去。

    “Hi～　楚越行小朋友，你当过别人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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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越行一个机灵，拿不准该说有还是没有。

    夏余上次还取笑他是童贞呢，不知道是不是又来调戏他。

    于是，他挺起胸膛，打肿脸充胖子。

    “过去有一两段吧。”

    “都分手了。”

    夏余喜上眉梢。

    “行。”

    “你明天帮个忙，装一下我男朋友。”

    楚越行啊了一声，一脸懵逼。

    “问什么说是就成。“

    “要求不高，你平时对女朋友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点。”

    楚越行这哥们愣头青，也不能把自己的谎言嚼了咽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然后这个蠢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像临时抱佛脚的小学生，翻电脑自学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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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挺纳闷，怎么和楚越行约会一次，大男孩兴奋得和什么似的。

    他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没穿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

    青年个头高，身上有种好闻的皂角味，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可爱的虎牙。

    阳光打在他发旋上，晕开蜂蜜般润泽的棕栗色。他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在树下等人。

    浑然天成的爽朗系帅哥惹得行人们纷纷驻足，祝福这对恩爱的情侣。

    夏余嗖地脸黑了，把他拉到角落。

    “你没觉得……”

    玫瑰的香味馥郁，夏余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他没少从客人手中收到过花，无一例外是象征热恋的玫瑰。

    热恋冷得快，他很快就是个被遗忘到旮旯角里的旧人。

    这种象征爱情的花，从它的根茎剪断的那一刻起，它的寿限就将近了。

    楚越行歪了歪头，单纯地期许着夏余收到礼物会开心。

    眼眸闪闪发亮，脑袋后边似乎有两只晃动的犬耳朵。

    夏余叹口气把东西接过来。

    “算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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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余捧着花，埋在里边嗅了下。

    “你大几了？”

    楚越行答。

    “大三了，明年大四。”

    夏余点点头。

    “读什么系的？”

    大男孩腼腆地挠了挠后颈。

    “表演系的。”

    他慌慌张张地解释。

    “不过我可能不大适合这个，以后说不定会找点别的工作。”

    楚越行为人实诚，虽说狠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劲，但在镜头面前张力不大行。

    出于家庭的缘故选择了专业，也不算特别喜欢的。

    夏余淡淡地笑笑，掩住真实的感情。

    “有机会的话多试试。”

    “胆子放大些，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