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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难释怀(柳夷救人,被围困。)

    “陛下,北方战事正急,晋王领兵征讨,皇城内也不可不做准备。”

    萧翎微挑眉:“张大人的意思是?”

    “亲王拥兵过重,并非好事。”张大人拱手:“京畿的护卫虽已被调往兀翼关守卫,但无虎符,不听天子御令,若要倚仗他们守卫京都,始终是个隐患。”

    张元一是萧翎培养的心腹之一,所以在萧翎面前也敢说的多些,他继续道:“摄政王一案,请陛下早做圣裁,如若必要也可以采用非常手段,让典狱的人撬开摄政王的嘴,虎符在手,才能保京都安宁。”

    萧翎听他说完,倚靠在了椅背上,手撑着头,沉静而安定,语气里带着不容怀疑的肯定:“拿到虎符不难,朕心中有数。”

    “是。”张元一直起身:“臣告退。”

    萧翎垂眼颔首。

    张元一退了出去,萧翎看向窗外,冬日的天空泛着死白,刚过了晌午,却未带来一丝暖意。

    李钦进来给他添了杯茶,见萧翎也不批折子,也不召见大臣,坐在主位上发呆,想想也知道在想左恒。

    早晨从重华殿出来时,萧翎的眼睛都熬红了一圈,现在却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成了一坨冰块,以前还会吩咐李钦两句,现在是连一个字都懒得施舍。

    萧翎坐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便走。

    李钦跟在后头,扯着嗓子就吼:“摆驾——”

    ‘重华殿’三个字还没吼出来,萧翎刀子似的眼神就割到了他身上,李钦瞬间把没说完的都咽进喉咙,躬着腰缩在萧翎后面,默默跟着走。

    进重华殿时,李钦本想着也跟进去照顾一二,但萧翎前脚进去,后脚门就重重关上,他被拦在外头,随后,几个在里面喂药的宫女也被赶了出来。

    重华殿从来没有过这么重的药味,天气太冷,没人敢开窗,把殿里几颗兰花熏得病恹恹的耷拉着叶子。

    左恒还没醒。

    碗里的药还剩了大半,白瓷微烫,药温刚刚好,萧翎放在嘴边碰了碰,很苦。

    他用勺子把药送到左恒嘴边,没有意识的人不会吞咽,喝下去十不足一,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透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萧翎拿起毛巾,轻缓的擦掉药汁,又喂第二勺。

    寂静的殿里唯有瓷器碰撞的轻声,青年坐在床边,略显的冷漠的眉眼低垂,认真地做着下人应该做的事。

    帕子被药浸透,这么喂下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萧翎停了动作,他的手扣着碗边,暗色的目光粘在左恒脸上。

    京畿兵符……

    虽然左恒把它藏了起来,但他有的是办法拿到,答应左恒去见母妃的请求,或者像昨晚,等左恒清醒,把他按在床上,让他哭着求自己,再交出兵符。

    可他更想左恒自己给他。如果他愿意交出来,他可以在文武百官面前,光明正大地给他一条生路。

    萧鸿之有些话说得对,摄政王可以死,他只要左恒。

    药有些凉了,萧翎用手整理了一下左恒额边的头发,托着他的头,自己喝了一口药,俯身去触碰对方的唇。

    在即将接触到左恒的嘴唇时,萧翎顿了顿,但时间很短暂。

    双唇相叠,他用舌顶开左恒的牙齿,腥涩的药水顺着缠绵的唇舌流入左恒的嘴中。萧翎又挑了一下对方的舌头,让他把涌进药全部咽下去。

    左恒的唇有些干,刺着萧翎的神经,被他这样半扣在怀里,唇舌被肆虐,却一点反抗也无。

    一直到最后一口药喂了进去,他却舍不得放开,顺着唇点触着左恒的皮肤,从下巴一直到脖颈,闻到对方身上那股隐晦的雪气,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最后轻轻咬住左恒的喉结,留下一个不甚明显的牙印。

    那药好像不是为了治左恒,而是为了治疗他的病痛。

    疲惫感冲上来,萧翎上床躺在左恒身边,搂住他的腰,感到左恒的呼吸落在他的耳旁,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他从前没有吻过左恒,也没有抱过他。他做不到不顾一切的恨,也做不到毫无芥蒂的爱。但……他会让左恒活着。

    活着……赎罪。

    ————

    萧翎睡得沉,他抱着左恒,一直到日暮,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醒来之后,心脏的经络似缠在一起的疼。

    怀抱里的人被他捂热了,也许是那些名贵药材堆起来的药有了作用,左恒的脸色好了很多。

    他坐起来,替左恒盖好被子,推开门,黑云压城,风声呜咽,京都酝酿着深冬的一场大雪。

    李钦不在,一旁的内侍大概得过吩咐:“皇上,时候不早了,是在这里用膳吗?”

    “朕去御书房。”萧翎声音平静:“守好重华殿。”

    “是。”

    重华殿里三层外三层都围着守卫,照顾的侍从都是李钦精挑细选的,嘴严,现在朝堂上没有半点关于摄政王的风声。

    很快月上中天,夜半时正是禁卫换班,两队交接时,在古木的阴影里忽然冒出一队黑衣暗卫,精准地把一行的禁卫敲晕,拖进了小树丛。

    不一会儿,一队穿着禁卫铠甲生面孔来到重华宫外,为首的人低声道:“别下死手,救出王爷就撤。”

    “是,柳公子。”

    柳夷眉头皱着,抬手做了个手势。

    王府的影卫全是经过严苛训练,百里挑一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觉接连放倒了两队人马,柳夷也借着掩护偷偷摸进重华殿内,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左恒。

    他推了推左恒的肩:“阿恒?”

    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时间紧迫,他一咬牙,把左恒抱起背到背上,刚踏出殿门,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吼:“有刺客!!——”

    暴露了!

    一枚信号弹在夜空中绽放,兵戈之声瞬起,四周脚步和人声纷至沓来,影卫头领赶到柳夷旁边:“守卫太多,他们发了信号!必须马上走!”

    “按计划!来得及!”

    柳夷在影卫的护卫下从殿侧绕出,幸而夜色太重,没人注意他还背着一个人,几人借着提前打探好的路线,一路躲躲藏藏走到废弃的冷宫群,找到某个角落的枯井,跳下去,赫然是一方密道。

    皇宫全部惊动,宫灯被点燃,照亮一方夜空。

    接连又有几个影卫脱身敢来,首领问:“情况怎么样?”

    “有人受了伤,不严重,脱身不难。”影卫答:“我们刚走,皇帝就赶到了。”

    柳夷面色凝重:“快走,明天一早,立刻出城。”

    “是。”

    风比之前更急,一行人没有打灯笼,顺着密道出宫后进了一方平平无奇的小院,暗卫分散到四周,紧盯着皇城的动静。

    柳夷把左恒带到卧房,重新安置好,一路颠簸,左恒竟然没有醒,柳夷心中焦急,吩咐下人:“去把大夫叫来。”

    他进宫之前已做了完全的准备,砸钱请到了京中圣手,就是害怕左恒有什么不测。

    大夫来把脉了半天,苍老的面庞紧皱成一团:“这……”

    “有什么问题?”柳夷追问。

    “脉象紊乱,气息浮动……”大夫犹豫:“可又不似风寒之症,……这位公子年纪不大,却有根基损毁,灯枯油尽之兆啊。”

    “什么?…!”

    “灯枯油尽?”柳夷内心剧震:“数月前他还好好的……不可能……!”

    太夫慢吞吞道:“老夫不会看错,经脉沉珂,脏腑衰微,不是自然病象,恐怕是中了毒,唉。”

    他仔细探了探左恒的心脉,摸骨观眼,在柳夷惊悲的目光下又叹了口气:“确实是中毒。”

    柳夷蹲下身,望着左恒的侧脸:“怎么会中毒……怎么会…”

    “是什么毒?”他急切问:“先生可能解?”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道:“此毒深彻,非一两日之功,应当是日日下在饮食中,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老朽浅薄……”他摇头道:“请公子宽恕,毒已侵入骨髓,我实在无能为力。”

    柳夷再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不,请先生一定施以援手,如果能救他,我愿满足先生任何要求!您是要钱财还是官位,我都能给您!”

    见多了生死离别,大夫对这些话没有波动,他站起来,施了个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能救,老朽也不会袖手旁观,请公子见谅。”

    “这位公子……至多只剩一年。”大夫还是说了出来:“公子想必家财殷实,用些千金补药温养,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大夫退了出去,柳夷没再追问。

    他怔怔坐下,伸出手,在空中凝滞了片刻,不知道应该落在那里,最后缓慢地,小心地牵住左恒的手。

    凸出的指骨硌着他发疼,他甚至不敢再仔细看左恒的脸,垂下头,手中传来的温度也不能让他安心。

    他总觉得时间还长,他知道左恒心中装着那个女子……时间飞逝,从前揣着的懵懂的爱意,到现在已生根发芽,长成盘虬的大树,似乎即将盛放繁花。

    十几岁时,左恒刚被点为探花,穿着御赐的朱衣琉冠,在朱雀街上巡游,红缨宝饰,君子如玉。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在朝堂上一展宏图,前程似锦。

    却成了这副模样。

    自左恒坐上摄政王的位子,变得沉寂,变得不苟言笑……京都的人说他残暴,朝中也有人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只不过没人能撼动他的权威。

    这么多年,风里火里,未曾懈怠,可到了最后,倾尽半生心血,换来了什么?

    没人想他活着,死后……也是孑然一身。

    “不…我一定会救你…”柳夷声音梗在喉间:“阿恒,别离开我…”

    他一直在等待,总要有个念想支撑着他等待。情爱不可强求,那生死呢?

    ————

    夜半,皇宫的正门轰然打开,披甲铁骑和卫兵分列左右,肃然无声。

    刚搜遍了皇宫,一无所获,什么都还在,唯独左恒不见了。

    萧翎骑着马,冷眼看着漆黑寂寥的京都长街,残存的理智让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挨家挨户搜寻。

    “传朕指令。”他道:“立刻封锁京都各门,没有朕的御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一队人马领命而去,在冷风里,压抑了一整天的雪终于缓缓落下,萧翎的声音冷极了,混在雪里:“张贴海捕文书,通缉摄政王,通知全城所有医馆,但凡敢收治摄政王者——杀无赦。”

    ————

    第二日天蒙蒙亮,城门口便传来消息,摄政王在逃,大门已封,今天京都停了商贸集市,官兵的巡逻增添一倍,挨家挨户的扣门审询。

    幸好没有进门搜查,不过如此一来,柳夷一行人便被困在了皇城内,一时半刻无法出城。

    更严重的是,萧翎高压管控了城内所有大夫和医馆,见病人才抓药,名贵药材甚至需要官兵查验方可售出。萧翎知道左恒的病,知道左恒要靠那些昂贵的药物才得以喘息,毒是谁下的,不言而喻。他要把左恒逼到绝路……让左恒只能在皇宫中被囚至死。

    柳夷从府中拿了些药,可终究不够,左恒情形未见好转,在他喂药的时候止不住咳,牵扯到肺腑,血从喉咙涌出来,把被褥染得赤红。

    灯枯油尽……沉疴难反。

    萧翎在和他比谁更狠,他无法看着左恒就这么躺在床上,死气沉沉,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深夜时,他斟酌良久,给左恒披上披风,把人背上,带了两个影卫出门找大夫。

    街道上积了一天的雪,走起来浸的人双脚如坠冰窟,风雪还未停,除了巡逻的卫兵,见不着人烟,柳夷扣响第一家医馆的门,等得一身麻木,对方才把门开了个小缝,一见他背着人,“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走走走!这里不收重病!”

    今天有医馆收治了疑似摄政王的,大夫都被带进牢狱溜了一圈,没人敢冒这个险。

    “大夫,救救人吧。”柳夷道:“您要多少钱,我都给。十万火急!”

    “走!”里面的人决绝道:“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柳夷吃了闭门羹,无可奈何,继续去敲第二家的门。

    左恒的头垂在他耳畔,分不清楚是呼吸还是雪意,虽有影卫撑伞,可雪还是不可避免的落了一身。一连敲了四家,没有一家医馆敢接。

    敲第五家门时,柳夷干脆从影卫手里拿过了长剑,医馆的人把门稍一打开,他就直接踹门而入,把剑架在大夫的脖子上:“让我进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夫双腿直哆嗦:“别杀我。”

    后面的影卫得到示意,飞速把里面两个小厮也制住,柳夷把左恒放到椅塌上,握着剑:“给他看病。”

    太夫哪见过这阵仗,扶着椅子爬起来,看清楚了左恒的容貌,又抖着跪下:“这……这是摄政王?…杀头的大罪,小人不敢……”

    左恒的海捕文书贴的到处都是,柳夷也没指望能藏住,他把剑抵上去:“你若是不治,我现在就杀了你。”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夫却不肯起来:“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治了便要株连九族,您便是杀了我,我也不敢啊…”

    他树皮一般的脸上挤出两滴眼泪,柳夷内心积躁,剑架在大夫脖子上,离割破血管只有一步:“好,好……你找死!”

    他一向恪守君子礼教,手上几乎没怎么沾过血,而今压不住那一股腾升而起的急切,不择手段也好,残忍凶狠也罢,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什么也不想顾。

    “柳夷……”

    大概是太颠簸,左恒不知道何时醒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柳夷心一紧,丢下刀剑:“阿恒,你醒了?”

    “别…杀人…”他只能说出几个字。

    “好。”柳夷声音沙哑:“……你感觉怎么样?”

    左恒又闭上眼睛,微摆了下头,再无下文。

    那大夫还抱着头缩在墙角,像个乌龟一动不动,柳夷探了探左恒的额头,沉声道:“拿些药,撤。”

    “是。”

    他又背起左恒,踏出店外,长街尽头传来哒哒马蹄,在黑夜中渐行渐近,影卫跟着出来:“公子,是皇宫的禁卫来了。”

    “有人通风报信,可能是刚刚那几家药店。”

    柳夷只说:“快走!”

    他们尽量找小道潜行,但即便如此,也比不过皇宫禁卫铁骑迅速。萧翎不遗余力,驻守在皇宫内的禁卫倾巢而出,将就近所有街道全部围拢,火把把雪夜照映的如同白昼。

    柳夷背着一个人,行动不快,影卫提议:“我先去引开一部分,公子带着王爷好趁乱离开。”

    “小心。”

    影卫领命而去,不多久,长街上就传来一阵喧哗,柳夷趁着这个机会,准备穿过禁卫的封锁,但禁卫训练有素,即便被搅得一团乱也看见了柳夷,有人待大吼:“那里有人!快追!”

    柳夷被追着七拐八拐,步履匆匆,硬是被他甩掉了几批人,然而萧翎在这一块地方布兵太多,一旦惊动便源源不绝,像潮水一般追赶着,很快把柳夷前后围堵至死路。

    禁卫举着兵器,静默地紧盯着他们,柳夷眼神冷静,他放下左恒,把人揽在怀中,一手也拔出长剑,和前后两拨人对峙。

    一时无声。

    雪下的极密,柳夷尽量倾身,不让雪落在左恒身上,兵戈泛着冷茫,马匹不安的踏步声和火把爆裂声散在夜空,清晰可闻。

    半晌后,禁卫慢慢散开一条路,萧翎骑着马从人群中踏出,他的披风上盖着一层薄雪,和柳夷的眼神交汇,似在凌冽深冬烧起一团烈火。

    萧翎孤身纵马来到柳夷跟前,居高临下:“是你带他出了皇宫。”

    “是又怎么样。”柳夷咬牙切齿:“你把他关在重华宫……你和你那个恶心的父亲一样,卑鄙龌龊!”

    萧翎并不因他的僭越而动怒,在臣子面前,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柳夷,之前是他为你求情,朕不杀你,不代表朕不敢。”

    柳夷道:“对……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以给他下毒,也可以一剑杀了我,灭了柳家,这样大祁的财权也能牢牢握在你手里,你不早就想动手了吗。”

    萧翎不和他争辩:“把他给我。”

    “不可能。”柳夷垂头,裹紧左恒身上的披风:“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带走阿恒。”

    左恒被柳夷护在怀里,萧翎只看到了左恒一个削出的下颚,两人拥抱的极紧,仿佛是全天下最亲密的人,共同承担着风雪苦难。

    而他,是个不合时宜的外人。

    “阿恒……”萧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他低垂眼睫遮住了一片纷涌,淬了毒的阴暗面蓦然冲上来,他没下马,把自己端成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张口:“你碰过他吗?”

    柳夷抬头:“……什么…?…”

    他看见萧翎的眼睛,有掌控,有情欲,还有不屑和轻浮……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

    萧翎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那就是没有。”

    萧翎笑了笑:“柳夷,左恒早被男人玩儿透了,下面被不知道多少人干过……你把他看得比性命还重,可他为什么不肯让你碰,因为你给不了他想要的,只要你满足他——”

    “杂种——!”

    柳夷怒吼着打断:“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怎么说的出口——!”

    他举起手里的剑,不由分说地扫向前方,萧翎牵着马后撤两步,躲过攻击,柳夷怒目而视,一向清润的公子也没了谦谦君子样:“没有他,你坐的稳这个皇位吗?!狼心狗肺的畜生!”

    “朕的朝堂,不需要这样自甘下贱的人。”萧翎冷静的说出残忍的话:“他若有骨气,早该自戕谢罪,可他不敢,也舍不得死。”

    柳夷内心冰凉一片,他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凄凉:“你竟是这样看他的,从你母妃离开后,他为什么撑到现在,你不知道吗……”

    萧翎的眼睛一闪,握着缰绳的手被冻得僵直,冷得和他的心一样:“朕不想知道,他惑乱朝纲,弑君诛臣。一桩桩一件件,朕即便将他千刀万剐,天下人也只会拍手称快。”

    “咳……咳……”

    被柳夷揽在怀中的左恒咳嗽了几声,柳夷不再和萧翎纠缠,他垂头看去,左恒眼睛微垂,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也不知道把刚刚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阿恒?……”

    萧翎不想继续欣赏眼前景色,他抬了抬手,立刻冲上三四名禁卫,从旁边窜出,把柳夷按住,从他怀里抢出左恒。

    柳夷不肯相让,他牢牢护着左恒:“萧翎!”

    又有几个人加入到了抢夺的行列,冰刃相交,柳夷的剑被打掉夺去,衣冠散乱,在一片混乱里被继续涌上来的人按在了地上,两个禁卫架着左恒,把人拖回萧翎的马边,柳夷披在他身上的披风也被踩踏得一片污泥。

    左恒说不出话,雪落到背上,只剩咳嗽,他头都抬不起来,全靠两个禁卫把他架着,才没有倒到雪地中。

    “送柳夷回府,不可再踏出半步。”萧翎道:“摄政王押送至典狱,明日三司会审。”

    “不!”柳夷抬不了头,看不了萧翎,只听到了马蹄嗒嗒离开之声:“不能让三司会审,放开我!”

    一但经过三司审定,皇帝承认了左恒的罪名,就任凭什么都不能再更改,唯有死路一条。

    萧翎未理会他。

    “萧翎!!!”

    柳夷一身被雪水打湿,在地上滚的全是脏污,那几个人把他按得死死的,他只能发出声音:“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他为你们萧家做的还不够吗!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吗!”

    “你不能杀了他!”

    柳夷声音渐渐带上了颤抖:“你不能杀了他!……他已经尽力了……他帮你们萧家守了十几年的江山,你再狠心,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