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耽美小说 - 颤酥香在线阅读 - 15皆虚妄(一)

15皆虚妄(一)

    两人胡闹了半宿,翌日却是要上朝的。

    快入冬了,天凉得越来越晚,丫鬟来唤人起床时外面一点光都没有。嵇子明留宿时是不让丫鬟进来伺候的,硬是要自己笨手笨脚地帮越容穿衣洗漱。

    越容昨晚被折腾累了,闭着眼由着嵇子明动手。嵇子明本想把那红翡玉链摘下来,手搭上去后又动了心思,试探性地问道:“表哥……这个,不摘行不行?”

    越容睁开眼,许是还有些困倦,眼眸如琥珀般包藏着看不透的情绪,只是怔怔地看着嵇子明。嵇子明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见越容不想,便打算去解下那串珠链。不料越容伸手抓住嵇子明的衣襟往自己这儿拉了拉,两片唇瓣便撞向嵇子明的嘴。

    越容吻得用力而动情,牙都磕上的嵇子明的唇,又放轻了力度,猫儿似的舔吮着。情欲来得突然,嵇子明小心翼翼地回应着,由着越容的舌头在口腔里急躁而毫无章法地滚。

    就这么闹了一会儿,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越容又是一副酥了筋骨的模样,哑着嗓子说道:“随你喜欢。”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才坐进驶向皇宫的马车。

    越容穿戴齐整,连先前面上被情欲染上的红晕都褪干净了,捧着象牙笏板,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能臣模样。

    而朝服宽大,深秋的衣服又厚,一串细细的玉链隐在层层布料后了无痕迹,像秋叶底下埋着的霜,只有贴着的肌肤能觉着细微的凉意扫过,若有若无。

    这厢越容眯着眼在马车里小憩,那里嵇子明却是兴奋得不行。眼睛一闭,便是自己把那具挂着玉链的身子裹进衣衫里的情形,不禁腾起一种隐蔽的快感。

    朝堂庄严肃穆,嵇子明按着身份躲进武将之中,眼睛还落在文臣堆里的越容身上。他素来厌倦那些文绉绉的你来我往,官员们的起奏参奏完全落不进耳里,甚至还有闲心回味昨晚的情事,嘴角的弧度是压也压不住。

    枯燥的朝会在嵇子明的神游中过得极快,一个半时辰指间沙般转瞬而过。散朝后嵇子明正想去找越容,一个老太监拦住了他的去路:“二殿下,陛下让您去一趟。”

    嵇子明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若不是五年前的事,皇帝于他而言应当仍是慈父,而非现在更像君臣。他自从牧庸关回来,只是照着其他臣子一般例行上奏折,也不曾单独去拜见过他的父皇,以至于现在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至亲。

    见了礼落了座,嵇子明才抬头看了自己的父皇。太久没有那么近地同皇帝相处,现在才惊觉自己的父皇已然老了许多,尚未到知天命的年纪,发间却隐约可见几缕白。

    皇帝如慰问臣子般寒暄了几句,嵇子明规规矩矩地答了,虽说是生分,到底也没有出错。

    末了皇帝才状似无意地提了句:“越容递了折子,替你参与那场胜仗的部下讨赏,这事你可知道?”

    嵇子明一愣,既不知道越容什么时候做了这事,也摸不清他的父皇提这个的意思。是觉得他和越容走得太近了想敲打一番,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替部下讨赏失了分寸?他没怎么做过揣测圣意的事儿,心中不免有几分悲哀,面上还是顺着皇帝回答道:“儿臣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皇帝的语气中也听不出有没有起疑,“越容自小做事便周全,按他的建议,你那场仗胜得凶险,众将士的赏赐该升个两到三成。”

    嵇子明连忙起身行礼:“儿臣代牧庸关众将士谢父皇赏。”

    “越容还提到你那军师沈端亦是贤才,建议朕让其在边关打磨几年,再徐徐调任回京。朕觉着甚好,打算先授予其少尹一职,子明你看如何?”

    嵇子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后续的话砸的一懵。越容提议的?越容提议让自己的军师先在外打磨几年?可越容是知道自己等着军师回京襄助的?他晕晕乎乎地回了句:“儿臣觉得甚好。”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起身告退了。

    出了殿冷风一吹,嵇子明方清醒了些。按着时间顺了一遍事情始末,显然越容又瞒着他了些事情。嵇子明胸中起了三分薄怒,却到底不相信越容是有意糊弄他的,心念一动,策马奔向了狴犴司。

    他本想直接去质问越容,不知怎的脑海中闪过白侍郎那句“越容已不再是五年前的越容了”,便生生转了脚步躲进了墙角。

    从前嵇子明从未动过去越容书房的心思,可怀疑的火一旦烧起来,不焚化些东西是止不住的。嵇子明猫着身子寻到了越容处理公文的地方,确认里头没人,摸了根树枝撬开窗翻了进去。

    檀木桌子上干净得没有人气,只有角落里凹下好大一块的砚台证明这地方日日有人用着。嵇子明只得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找着。

    抽屉里最多的便是越容经手的供词,有不少还沾着血的,在泛黄的宣纸上留下铁锈色的一片。一沓沓供词按时间顺序摆着,嵇子明粗略地翻了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

    连翻了几个抽屉都是如此,嵇子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越容哪里有什么不能给自己看的东西?嵇子明本想收手了,又觉着都做了这梁上君子的事,不如彻底断了自己的疑心。咬了口下唇,嵇子明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

    最后一个抽屉里收着的都是书信,瞧着是同僚间互相问候的。书信这种东西过于私人,嵇子明到底做不出一封封拆开来看的事情,遍想着草草过一遍,以后再也不对越容起疑心了,谁来多言都不好使。

    他抓起一沓信看了看,本都想放回去了,却眼尖地瞧见了些不对劲——那沓信的信封颜色都暗沉了,像是有些时候的样子,却有几份的信封白得亮一些,边缘连毛边都没有,不像是经过驿站的样子。

    而挑出那几份信看了一眼,嵇子明只觉得手脚发麻,刹那间有了之前在战场上被伤到后失血过多的晕眩感——那是他自己写的请他军师来京城襄助他的信,是他亲手装进信封送到驿站,本应该已经在他军师手上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