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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卑微

    安宁偶然一回眸,望见身旁的侯哥,他也一样神情专注地看着台上的顾岚生。侯哥是那种稍不去注意很容易被遗忘的角色。如果不是安宁内心对他有点在意,刻意观察,也许根本不会发现他眼里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情绪,似是柔情。

    即使觉得奇怪,安宁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也许是岚生反串唱的那首太过煽情?

    安宁忽然开口问:“我有风哥的所有直播歌曲剪辑版,要不要传你一份?”

    “我要的!”侯哥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激动,这还是两日内的首次。看来侯哥也是岚生的“迷弟”。安宁因此对侯哥的亲近感也增加了。

    “我回去传给你!我们加个QQ。”安宁说。

    “谢谢!谢谢你!”

    演出圆满完成,岚生为社团赚到了好多新粉丝。晚上,社团的前辈请客吃火锅。结果,其他人都有安排,最后变成前辈、岚生、侯哥和安宁四人吃饭。前辈是位白净的小帅哥,在苑城的外贸公司当职员。安宁以前在公会混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但安宁没有和他聊过天,可是安宁却发现他和侯哥似乎很熟。

    “侯哥,我加你QQ,你把你的号码给我,还是我给你?”安宁突然想起了刚刚在会场上的约定,掏手机时却发现手机不在口袋里。他慌忙打开书包翻找,里里外外都不见踪影,就开始着急起来:“我手机不见了!”

    岚生说:“别着急!好好回忆最后一次看手机是什么时候?放在什么地方?”

    “我不记得了,应该就是放书包里。”

    “那你上次打开书包是什么时候?”

    “在饭店房间拿东西!”安宁并不很确定,但是他清晰地记得除了在旅店拿礼物就没有动过书包。

    “别着急,我们吃完饭回酒店找,肯定不会长腿跑了的!”岚生说。

    不同于侯哥的谨慎寡言,前辈更加自来熟。不管开头聊的是事业还是爱好,最后都逃不过聊天内容转向感情的定律。

    “你们两个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当几个人熟络了以后,前辈突然开口问了安宁和岚生的事情。

    安宁一路都在装直。至少没有刻意提及。但是,既然前辈问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岚生肯定把他俩的事情告诉前辈了。于是,也卸下了心防。

    “能有什么进度?”岚生抢先回答,“难道你想听我说上到几垒?”

    安宁听到顾岚生的回答,更像个不好意思的小媳妇。

    “小朋友挺可爱的!别吊着别人了,差不多就答应了吧!”前辈笑呵呵地说。

    岚生似乎带着些醋意:“安宁他有个高富帅的男友了,是不是安宁?昨天,他开着辆跑车来接你。”

    岚生果然误会了!安宁虽然很开心岚生紧张自己,但他连忙解释道:“哥,那不是我男友。就是一起做实验的搭档,而且他喜欢女生。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况且,我不喜欢他!”

    “你看安宁都说了不喜欢高富帅,他喜欢的是你。”前辈意味深长地笑。

    “说来说去,我就是一个穷rou丝,我哪里配得上安宁?跟着我可什么好处都没有!”岚生自嘲道。

    安宁有点气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岚生在安宁心中是最好的,只要和岚生在一起,内心的满足远远超过出入各种高档餐厅会所,或者收获昂贵的礼物。安宁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岚生的爱。况且,安宁坚信穷学生没有钱只是短暂的现状,他们又不是一辈子都没有钱。安宁会非常努力地挣钱。为了顾岚生,他做什么都愿意。

    “你不是!”安宁反驳,“你配我绰绰有余!”

    “你看,人家安宁都说了,不嫌弃!”前辈说。

    顾岚生沉默了,算是终结话题。然后,他们的谈论对象变成了侯哥。侯哥的老家在西北省城,一辈子都没离开家乡。如今,父母都已年迈,几位jiejie早已出嫁。父母期待他这个大龄独子哪天能带个漂亮贤惠的女朋友回家。可是等了那么多年,他们已经从期待到失望到绝望。几杯啤酒下肚,侯哥真情流露,话也比以往多了起来。

    “我妈70多岁了,我搬出去离家半小时的地方住,希望有点私人空间,结果她还经常来我那儿住......”侯哥摸着额头,表情痛苦无力。

    “她为什么来找你?当然是不放心你,怕你一个人就这么把日子糊弄过去了!”岚生举杯和侯哥碰了碰,表情一样悲伤。

    “找个女人结婚吧。你不是说有个离异的愿意跟着你吗?”岚生问。

    “她带个六岁的男孩。我说如果结婚那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别的没有可能!我不希望她对我抱有期望。可是,我还希望等等是不是可以找到那个携手一生的人。”侯哥说。

    “如果人家愿意,哪怕是搭伙过日子,至少能让年迈的父母放心。”岚生又劝。

    和离异带娃女人头婚?搭伙过日子?让父母放心?安宁的确是迟钝了一点,但是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就算再傻也该意识到侯哥原来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不禁自嘲雷达失灵。

    “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坚持?我还不想就这么妥协。”侯哥憨憨地笑了。

    “家里人催婚,要不干脆去外省工作好了!家里人也管不到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来我家那里?”岚生半开玩笑地建议。

    “还是不了,你们那里的饭菜口味我也吃不惯,气候和生活习惯也不一样。我不习惯。”侯哥说。

    “你都没来过怎么知道不习惯?安宁来过我家,他也是外省的,不是一样很快就习惯了?是不是?”岚生转向安宁,似乎在期待他肯定的答案。

    “嗯,我很习惯。”安宁应和道。他此刻心乱如麻,也许是因为前辈的鼓励,以及岚生的回答。他一直认为岚生是不喜欢他才拒绝,第一次听这位关系中“高高在上的王子”的真实心声竟然是自己不配?他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再面对面和顾岚生认真表白一次,告诉岚生他无所畏惧。

    送走了前辈,三人步行回旅店,安宁想了一路,眼看着即将到达旅店,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风哥,我刚刚想了你和前辈的话。你的那些担心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安宁一路酝酿了一肚子的话。

    “你会不会看眼色?”顾岚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这次他连侯哥都没有避讳,“你知不知道别人想要的是苹果,你给再多的梨,别人也不会感动的!”

    安宁愣住了,他没想到顾岚生竟然换面孔比翻书还快。

    “我们不合适,当朋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你和那个同学不是很好吗?”

    安宁一时乱了方寸:“为什么不适合?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等到你30岁!或者更久!除非你找到了另一半,除非结婚,我会识趣地自动退出!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对你好!”

    幽静的巷子里,安宁喊出那些话后,一时间全世界显得格外安静。安宁没控制住热泪夺眶而出,他躲在阴影里抹眼泪,生怕被其他两人发现。

    三人在旅店房间里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安宁的手机,问了前台也没有人捡到。

    无计可施,岚生提议道:“我打电话过去试试。说不定捡到的人比较好心还可以要回来。”

    “我和他商量,如果拿钱买回来也OK。”安宁说,他都不太抱希望了。

    顾岚生拨过去电话,对面没有犹豫一秒就立刻接起来了,岚生还没开口,对面传来了一个安宁特别熟悉的声音大声地质问:“我找了你一晚上!你个死鬼去哪里混啦?别回家了!”

    “给我接,是我同学。”安宁听到是庄睿辰的声音,立刻接过电话,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就是知道!你知道我查了你们那个活动的会场,但是已经结束了,你让我神通广大到掘地三尺找你啊?”他的语气非常焦急,但很快就长叹一口气,“算了,你安全就好了,你发我地址,我马上来找你!”

    安宁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自己的手机在庄睿辰手上。明明在咖啡馆时还有发消息给顾岚生。难道是离开时太着急,那时候就已经丢了?或许庄睿辰打了自己的电话,被咖啡店店员接到了。之前,安宁的手机密码是顾岚生的生日,但是觉得这样很容易被庄睿辰破解。所以,自从他们走很近以后,安宁特意改了手机密码。庄睿辰解不开安宁的密码,所以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吧?说不定还动用了人脉。

    这次,安宁一个人在酒店楼下等待。庄睿辰今天却没有开车,而是步行。

    “你的车呢?”安宁满腹疑问。

    庄睿辰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不小心碰了一下,让拖走了。”

    “碰了一下是什么意思?”现在换成安宁着急万分。

    “我不小心撞到路边......”

    安宁摸着庄睿辰的脸,发现上面有轻微擦伤的痕迹,安宁抓着他的手,焦急地查看伤情,“你伤到哪里了?有没有看医生?”

    安宁满心都是自责。为什么不在手机丢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庄睿辰?明明知道他会担心,会时不时发讯息来。可是,安宁却只顾着沉浸于和心上人相处,忘记了那个关心自己的朋友。

    “没事,我一着急......话说,你今天怎么在情人酒店楼下?”

    “情人酒店?”安宁愣愣地问。

    “你暗示我啊?”庄睿辰一脸坏样,搭配着脸上的伤口更加痞了。

    “你少来!我没心情。”

    “你一天到晚面对我就没心情,面对别人就很有心情。”

    “不是,你真的没有受伤?”被戳穿了,安宁觉得更无地自容,“那我们回家吧!”

    “好啊,我们打车回去。”

    “这里叫车不方便而且很贵,附近有一班公交车应该还赶得上末班。”安宁说。

    “会不会坐太久?”

    “你赶时间吗?我其实不太想那么快回家。”安宁的心情依然特别低落,需要时间去消化。

    “我都行。我们坐公交车。”庄睿辰牵起了安宁的手,拖着他往公交站走。

    安宁好奇地问:“你坐过公交车吗?你坐过地铁吗?”

    “这不是废话吗?”

    “我以为你们这种太子爷,都是坐红字头白牌照出行,畅通无阻。”安宁说。

    “你想太多了!”

    最后一班市内公交,车厢内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挨着坐在后排。安宁默默低头倚着庄睿辰的肩膀,问:“天仙,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卑微?”

    庄睿辰伸手拍了拍安宁的后脑勺帮他枕在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