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祈祷」 剧情章
另一边的弗里德。 宴会上热闹异常,推杯换盏间,大臣有意无意的奉承应和弗里德。 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如坐针毡,他早被喂了毒,性命受制于人,不敢胡乱说话。 新旧势力混杂一堂,免不了明里暗里针锋相对。 众人一一上前敬酒,面色或恭顺或谄媚,虽然里面有些虚假隐忍的成分在里面,但弗里德依旧受用非常。 看着这些人忍辱负重银牙咬碎和血吞的样子也是一种好消遣。 守旧派的丞相最后一个上前,他是个垂暮老者,年轻时也曾带兵征战开疆拓土。 他背脊挺得笔直,昂首上前,举着酒杯,却并不主动敬酒。 弗里德倒没被激怒,他笑了笑:“您是老者,应该我敬您。” 丞相反而把杯子错开了,红酒液泼洒在地面染脏了地毯,红得像干涸的鲜血。 “我不会和篡权夺位的jian臣饮酒。” “很好,挺不错的。”弗里德笑了笑: “坚持你自己。”弗里德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丞相把酒杯抛掷了下去,金杯为号,周围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忽然暴起向弗里德冲去。 弗里德久经沙场,这点手段有怎么奈何了他,他只一测身,躲过刺来的匕首。 周边的侍卫骑士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这群舞姬制服了。 丞相被押着站在堂前。 弗里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其实弗里德早就知道忠心耿耿的丞相会来这一出,舞姬身带匕首进宴,怎么可能没被查出来? 只能是弗里德授意不要细查,故意放进来的。 弗里德要立威,丞相就是这个契机。 侍卫踹了一脚丞相的膝弯,逼他下跪。 丞相被踹的倾了一下身,但却拼死维持住自己挺直的脊梁,弗里德没有示意,侍卫也不敢再动。 弗里德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从容不迫的道:“宰相大人,两朝元老,学识渊博,怎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丞相听了这话,仰天长笑起来,他此刻发髻散乱,像个疯子,但却依然神色坚韧:“你是乱臣贼子,哈哈哈,我效忠吾王,宁死不屈!” 说罢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丞相就把头磕在台阶上,重重的“咚”的一声在大殿里回响。 血贱金阶,以死明志。 交头接耳的大臣们瞬间噤声。 “意料之外的硬骨头…”这倒让弗里德有点棘手了。 不过也只是有点,在丞相站出来与他对峙时,没有别的大臣出来跪地情愿,就说明这群养尊处优的贵族还没有什么改朝换代,兔死狐悲的实感。 他怕的是丞相敢这么头也不回的赴死有什么后手。 但——怕什么来什么。 外面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刀枪相击的声音。 弗里德的麾下的一个士兵浑身是血的跑进来:“将军!城门封锁已经被安列尼利国的军队突破!城中几处防线也均已失守!现在我们……” 他突然说不出话,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被一柄飞掷而来的宝剑直直穿透,鲜血喷涌而出。 那宝剑飞来的方向,年轻的国王从帷幕后转出来,一反这几天受制于人的乖顺样子,嚣张地笑道:“好久没动武了,准头还是不错。” 士兵倒在地上。 宴会厅的大门被撞开,穿着别国军服的士兵蜂拥而进。 国王举起手臂振声高呼:“异国他乡的勇士们!感谢你们的仗义相助!拿下这乱臣贼子,今晚让我招待你们在鄙地痛痛快快地宴饮一场吧!” 士气高涨的士兵高呼着“万岁”和弗里德所剩无几的亲兵嘶杀打斗起来。 国王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两对人马交战厮杀,弗里德寡不敌众很快被生擒。 “弗里德将军,你输了。”国王道。 “我从开始就不怕你下毒控制我,你猜我在圣堂发现了什么?是你所觊觎的那位大祭司啊!我拿那位圣堂大祭司威胁你,你必然什么都会应下的吧?” 他有一次想直接将伊西引到皇宫里用他逼迫弗里德撤离,但伊西竟然不上当,他还反而被弗里德警觉地喂了药。 不过现在想来那时候没有成功也不赖。 现在他的亲卫队估计已经将那位吃里扒外的大祭司给控制下了。 只要有了这个人质弗里德一定老老实实的言听计从,想到自己这几天的憋屈,国王心里滋生出些阴暗的想法来。 要怎么好好折磨这两个叛徒和逆臣呢? “伊西他!你对他做什么了?”弗里德颤声道。 国王自顾自地说: “我欣赏你的疯劲,可也是你自己堵死了退路。如果不是你把他囚禁,凭他的威望和人脉,即便是国王也不可能轻易控制住他的。” “他也是傻瓜,竟然甘愿被你摆布,枉我曾给过他那样沉重的信任,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他的神情从玩味变成狠厉:“克里亚斯·弗里德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即日起剥爵下狱,听候发落!” 弗里德看着乱成一团的酒宴已经遍地横流的鲜血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他狼狈的被押着双手,一言不发。 他生来就被打下罪恶的烙印,在拼尽全力的挣扎之后也还是原原本本的罪人。 原来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如果不是他,伊西现在是不是还沐浴着圣光享受万人拜俯。 罪孽不应该肖想神明。 只是伊西又怎么办呢……一个失节的神职人员,大概率会被革职然后斩首示众吧。 弗里德奋力挣扎间夺下了一个士兵的佩剑,横陈在身前,他忽然释然的笑了,坚定的说道:“我要回去找他。只有他有资格审判我。” 弗里德一意孤行的往前走,眼里只有那扇门。 他不顾一切的挣扎,没有人敢杀了他,他们的国王身上还有毒没有解。 有人喊了什么,有人用剑刺伤他的身体,有人拽他的手臂。 他一把抹开身上的血迹,又竭尽所能的前进了几步后终于无力地跌倒,跪在地上徒劳地望着光明一片的大门。 夕光翳景,落日熔金。已经渐入黄昏了。 如果他能看见自己,就会知道自己此时像从血海炼狱里爬出来的骸骨。 跃动的余晖挥洒在他的身上。 兵士们都不敢靠近,怕激的他自杀,却又严阵以待。 然而他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莫名其妙地在人群中鞠起一捧阳光,然后缓缓地双手合十,平静地闭上眼睛。 那是全天下最虔诚的祷告,给他独一无二的祭司。 他不知道在这样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该为他珍之重之的爱人祈祷些什么。 那些冗长美好的祷告词一一划过他的脑海,却没有什么是合适的,在他看来平安喜乐一生顺遂这些都不该依靠祷告求来,这都是他的爱人应得的。 世间美好,再没什么能够与他比肩了。 弗里德终于还是自私了一回,他心里想了想伊西的样子,祈祷自己在死的时候能出现见到他的幻觉。 他放下手,睁开眼。竟然真的有一个白发的身影逆光而来。明亮的霞光璀璨得如同琉璃宝石,伊西正站在这光明里,向他伸手。 弗里德屏住了呼吸,对方纯粹而漂亮蓝眸像是神启。 只是这过于美好的幻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弗里德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奇怪的点在哪里了:他穿着一条黑白相间尺码不合的女仆装。 虽然不合时宜,但弗里德觉得可爱又诱惑。 弗里德心想,自己已经变态到这个程度了吗?死前最想看到的竟然是穿女仆装的伊西…… 以前怎么没想过让他穿女仆装…… 不过能在死前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许自己真的可以死而无憾了…… 看见他盯着自己的着装,神情变幻莫测,伊西神色不自然地道:“咳、这是个意外。你先从地上起来吧。”说着把手又往前递了递。 “……你是幻觉吗?”弗里德不敢去握他的手,他怕触到的那一刻,绮丽梦幻的梦境就会破灭。 伊西主动上前把他拉了起身,不顾他浑身脏污血迹,将他搂进怀里,比晚风还要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 伊西带来的增援和士兵之间又一次吼叫厮杀起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伊西半抱着弗里德脱离战局,弗里德强撑着为伊西解决一些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 慌乱中不知是谁一刀砍下了国王的头颅,国王圆睁着双目,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黑暗已经降临了。 但漫漫长夜过去后,光明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