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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下)

    燕春楼张灯结彩,整个楼都挂满了大红灯笼,楼里穿红带绿的丫头走来走去,瞧着十分喜庆。

    香昙捏着个粉色的帕子,哼着小曲带着林微上了顶楼,叫两个龟奴将他安置在正中央的八仙椅上,又用几根布条将他牢牢捆住。她笑眯眯地坐在了他身旁,挥挥手叫屋里其他人都出去,端起桌上的盖碗嗅了嗅,一脸沉醉地说,“小阿之,喝不喝茶,今年头一茬的母树蟠桃,可真是难得。”

    林微被堵着嘴五花大绑地固定在八仙椅上,听了香昙的话连眼睛眨了眨。

    “往年可喝不到这茶,能喝到老丛都已经是顶天了,今年文白先生赏赐,不喝可就放过去了。”香昙话里有话,“还能好吃好喝的时候,可要珍惜呢。”

    林微什么茶香都没有闻到,鼻尖尽是浓郁的脂粉香。被绑的有些紧了,他觉得转头都有些困难,只能直勾勾地看向前方。楼下搭着一个台子,平时供妓子们弹唱艳舞,现下台边地柱子上缠满了红绸,从林微的视角看过去,倒是视野极佳。

    香昙揭开盖碗闷了口茶,在杯沿留下半截通红的唇印。她顺着林微地视线朝下瞅,吃吃地笑了几声,将整个人都倾到林微面前,上半身快要倒在他怀里。她朝着林微小巧的耳朵吹了口气,用气音道,“这么期待呀,好戏就要开始了,别急。”

    香昙软若无骨地将自己塞在椅子里,看到林微猛地僵住的身子,玩兴大起,伸手捏住眼前小巧的耳垂,一边轻轻揉捏一边说,“你瞧这楼下,正中央坐着的那个瞧着像是玉面小生的是顾家旁支的公子,那可是我这燕春楼的常客,出手大方,一年丢我这的金子能养活我这一楼人。就是太费我家姑娘们,都陪不过三个月。”

    “右边那桌是城北肖家的长公子,最喜欢玩雏儿,和顾家那位可是多年好友,常常一起来玩,要姑娘们做马,驮着他们满院跑。”

    “左边那个瞅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的那个,哎呦,可厉害了,樊景记知道吗?这燕都里仅次于八星楼的酒楼。他就是那酒楼的大东家,姓冯,龙马精神,就喜欢玩小的,越小越喜欢,上个月拿鞭子玩死了我家刚开脸的小丫头,心疼的我呦……幸好冯老爷出手大方,赔了我五千两银子,不然我可亏坏了。”

    ……

    香昙双手搭在林微肩上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嗓子又软又细,听得人连身子都酥了半边。林微想躲开她却被绑的结结实实,着实是有些难受。

    正当他废力前倾想逃离趴在他身侧的老鸨时,楼下传来一声锣声,一个穿着半透罗裙的妓子走上台,用尖细的嗓音高喊,“桃夭来了。”

    台下传来一阵sao动,下方隔间里坐着的几位锦衣公子纷纷向前探了探身子,台上两个龟奴抬着一个穿着轻薄纱衣的小姑娘走了上来。

    桃夭瞧着和之前一点也不像了,那双水灵灵总是微弯的眸中现下毫无神采。她幼小瘦弱的身子上套着件薄薄的藕粉色纱衣,还在发育中的干瘪胸部在纱衣下隐隐可见,下面两条挂不住rou的腿露在外头,还在抖着。瘦小胆怯的小姑娘和这穿红着绿、张灯结彩的燕春楼看起来格格不入。

    “上个月刚被玩死了一个小丫头,这就又来了一个,真是想什么来什么,mama我最近可真是心想事成。”香昙笑嘻嘻地趴在林微肩上,娇滴滴地说。

    林微瞪大了眼看着下面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胸膛急剧起伏,一句话也不说。

    香昙瞅着他这副模样,捂着唇笑,“桃夭这丫头,天赋异禀。冯老爷就喜欢这种瞧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她越怕呀,男人越喜欢。你瞧,冯老爷递牌子了。”

    林微顺着香昙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侍女端着盘子走到左边,那个满脸树皮纹,瞧着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头子啪的一声在盘子里丢了个牌子,台上罗裙半掩的妓女高声喊道,“冯老爷出价五百两银子。”

    “这丫头长得好,最后怕是能卖到两千两。多好命呀,mama我可是看在小阿之你的面子上呦,其他像这种白纸一张的小丫头来我这里,这开脸我都特地选个温柔点的爷。这桃夭可是大将军送来的,那可真是要“好好”给她选个人。”

    香昙的话如骨附蛆,林微呆呆看着楼下冯老爷又出价两次,最后以两千五百两买下了桃夭。桃夭那惊恐哭泣的双眼和震字府小巷里那双微微弯着,总是带着笑的眸子重合,他突然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呜叫个不停。

    “别挣扎啦,下面听不到的。”香昙软软的从后面抱住林微,“今夜可是我们小桃夭大喜的日子呢,冯老爷的房里,他爱的鞭子我都帮他备好了。希望这丫头争点气,多活几天,也不枉mama我费劲给她搞这个场子。”

    林微紧紧咬着口中的布块,像是要将它咬断,他奋力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香昙,双眼中蓄满泪水。

    “哎呀,小阿之,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我也很冤枉呀。你说我原本是在赎罪山定了个小丫头的,都说好了要给冯老爷。结果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小丫头,害得我还要重新查她家底、收身契、找人给她烙奴印,这一天天忙的我呦……我这苦命……”

    香昙长吁短叹,捏着帕子在眼角下擦了擦,一脸委屈地看着林微说,“我看这小丫头一家都是良民呐,她是被谁连累了,才得罪了大将军?听闻文白先生在永平听到她对大将军不敬,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这桃夭一家人都在赎罪山里赎罪呢。听说她那个病蔫蔫的娘还没进去就没了,被人拿草席裹着烧了,多惨呐……”

    林微瞪向香昙的目光慢慢软了下来,他咬着口中布块大声呜咽,眼中泪珠滚滚而下。香昙凑近,学着林微哭声也装模作样地呜了几声,然后点了点林微鼻尖,用软绵绵的语调重又问道,“你说,可怜的小桃夭遭此难,是因为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