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及笄之宴
书迷正在阅读:殊途、《殊途》、在异世界捡垃圾的日子、失常(双性攻)、yin荡美人穿书后放飞自我、艳玉媚狐、五花rou合集、悸动、魅魔的和他的厨师们、赫卡忒欺骗
14 那日曲府在相府门口被唐御逮个正着,后者耳提面命下,曲默也不得不答应,待过了十七岁的生辰便跟他一块去qián(qian隆的qian)/安/山。 想着这恐怕是曲默今年年前最后几日睡在家了,他便窝在蘅芜斋里很是放松了两天。 眨眼间便到了八月底,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也到了他的生辰——也是张太后懿旨上给曲献补及笄礼的日子。 礼前三日戒宾,曲江和相府里管事的柳夫人前一日才将曲家的一众直系女眷,从老宅请到相府来住着了。 虽然说是曲献的及笄礼,但晚上的生辰宴算是给他姐弟二人一同办的,所以这天一大清早,常平便遵着江总管的命令,将曲默从床上拽了起来。 自打曲默回了燕京后,便再也没晨起练过武,这算是他这一个月来起得最早的一回。 灯没点,常平把衣裳给他放在床头了,曲默眯着朦胧的睡眼抖了抖那几件衣裳,好赖给套在了身上,而后便去洗漱了。 常平手里捧着腰带站在门口等着,看见曲默打着哈欠出来,一身衣裳穿得七零八乱,带子吊着、盘扣也不系,一路敞怀,竟还能看见里面的亵衣领子。 常平见怪不怪,走过去里衣、中衣、外衣一件件给他打理好了,腰带系上,衣服上的褶皱一道道地抚平,总算将这邋遢少年折腾得有个人样了。 曲默拽了拽衣领,问:“今儿怎么穿这么多?热死了……” 常平道:“晌午的时候小姐及笄礼,得穿规矩点。” “今晨吃什么?” “今儿咱院里的小灶不开火,等一会府里大灶专门有人来传菜。” 曲默又打了个哈欠,问道:“那你这么早把我喊起来做什么?” 说着就要回房里睡回笼觉,但脚还没抬起来就被常平给拉住了:“爷,您这晨昏定省呢?您都多少天没去大人院里瞧过了?” 曲默咳了一嗓子,道:“得有十一天……十一二天?记不住了,父亲早朝起太早了,我又起不来……” 常平道:“我的祖宗诶!今儿您过生辰,还不去准备和弦居走一趟?” “这会儿父亲该是……已经上朝去了罢?”曲默问了句。 “大人今日旬休,不早朝。” 曲默也找不着理由不去了。 其实他心里也想去,就是自己在心里挖了个坑,迈不过去了,得有什么人推他一把,他才肯过。 于是正好轮到这天他过生辰,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见曲鉴卿,还能在心里骗自己说:不是我要服软的,是今天不得不去。 少年人总得犯那么几次浑,还不肯认错,美名其曰“人不轻狂枉少年”,实则都是瞎扯。 于是当曲默终于鼓起勇气到和弦居去了,曲鉴卿却又不在府里了。 听晴乐说,是被司礼的女官叫去排练及笄礼的流程了。 曲默在和弦居处吃了瘪,也只得打道回府。 晌午的及笄礼上,候沁绾如愿以偿地担了赞礼这个职位。 祠堂内,众宾皆立。 三拜三加,一身华服的曲献跪在祠堂中央,身为赞礼的候沁绾手执一方黑布,将她身后及腰长发盘起。 柳观玉虽非曲鉴卿的发妻,但自从曲鉴卿亡妻以来,便在相府主事多年了,也勉强可充作主母。 礼部的女官捧钗,柳观玉则将钗子插于曲献发间。 女官捧着那日张太后的懿旨,字正腔圆地宣读,威严十足:“……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赐‘怡君’甫……” 曲献仪态端庄,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接过那块明黄的布帛,三拜,而后起身,朗声应道:“怡君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谢太后恩典。” “礼成!” 丞相之女,及笄礼上,却是太后取字。张太后赐下的这“怡君”二字非比寻常,不单是对曲献,更是对整个曲家的认可与恩宠。 而礼间观者又多是官家女眷,此一礼毕,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了张太后给丞相家的女儿赐了字。 一时间,曲家又荣宠加身,风光无限。 曲默原先在祠堂,但那一屋子要么是女子,要么就是老得牙都掉光了的老头子。 他从三天前便没见过曲献,这会见了却也说不上话,他在脂粉堆里被熏得实在喘不过气来,于是待那群女人抚掌称庆的片刻,便找了个由头赶紧溜了。 晚上曲家大宴宾客,曲默便被安排去门口接待来宾。 邱绪虽然被他老爹安广侯给扔到qián/安/山去了,但是曲默生辰这种日子还是得回来,这会儿俩人一块站在门口迎宾,逢人便笑,腮帮子都笑酸了。 邱绪接过宾客递来的一张张请柬,高声唱道:“赵某某,青古玉碗一对;王某某,金元宝五十锭;孙某某……” 俩人身后记笔的秀才也累得够呛。 见后面总算没人了,邱绪才靠在门边上,问道:“你说唐文这回送什么?” 曲默摆了摆手:“我哪知道。” 邱绪贼兮兮笑了一声,道:“他喜欢你jiejie这事,上学那会儿谁不知道?张太后给你姐补办这个及笄礼,可不正是昭告燕京的王孙公子去你家提亲呢么?我怀疑他前段时间压根不是去跑盐船了,肯定是去哪给你姐准备聘礼了!” 曲默挑了挑眉毛,倒也说得傲气极了:“我阿姐的身家、样貌和才华,天底下哪个男子能配的上?还不是凭她喜欢罢了。” 邱绪虽然损他损惯了,但这种事情上也只能向着他说:“肯定的!肯定的!” 曲默勾过来邱绪的肩膀,拉近了,道:“话是这么说,其实我还挺想唐文当我姐夫的……”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贼眉鼠眼地像两个媒婆一样,就差嘴边点个痣了。 晚宴分三席,都设在府里专门用来宴客的邀月亭里,前厅坐着朝中的达官贵人,左偏厅是未成家的年轻男子,右偏厅则是各府女眷。 各厅的规矩也都不一样,前厅最为严肃,右偏厅次之,而曲默所在的左厅则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一群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聚在一起,不论相识与否,只要有酒有菜,扎堆几轮酒喝过,两眼一花,逢人便可称兄道弟。 而左厅男子中凡是有未成家的,九成的人都想当曲默的姐夫。 虽然真心爱慕曲献者也有之,但余下更多的人,则是想找个曲鉴卿这样的岳父,或者说是找个曲家这样的大靠山。 厅内笑声夹杂着祝酒令此起彼伏,不知谁带的头,这些王孙公子们也学起乡野村夫们划起拳来了,一时间闹哄哄的,更热闹了。 酒酣兴浓之时,门僮突然悄悄跑过来,凑到曲默耳边道:“九殿下来了。” 曲默喝酒喝得头脑发涨,大着舌头说道:“来了好啊!你把元奚领过来!” 那边邱绪和唐文嚷着让门僮起开,要拉曲默去喝下一轮。 门僮却挤着眼,很是为难:“后面还跟着……邹漕司家的公子——邹翰书!” 邱绪扶着小厮大笑了一声,朝曲默道:“他来做什么?那天在隆丰楼不长记性,今儿个又来讨打么?” 唐文却疑道:“隆丰楼……什么事?” 邱绪道:“没什么。那天你正好不在……曲三儿!你走慢点,老子跟你一块去迎迎人家邹大少爷!” 然而俩人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燕无痕先一步到厅里了,一众宾客俱跪下行礼,问燕无痕的安。 曲默腿弯到一半便被燕无痕扶起来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喝了这么些酒?” 曲默笑道:“今儿高兴嘛!你先去坐着吧,外头又来了个人,我去瞧瞧。” 他俩这么旁若无人地交谈,晾了厅里一众人跪在地上,待曲默走了,燕无痕这才手一挥,道:“都起来罢,今日是曲默生辰,诸位不必拘礼。” 曲默不算大醉,除却走路的脚步有点飘以外,头脑还算是清醒的,他和邱绪俩人一左一右,将邹翰书和他的两个小厮拦在了邀月厅外。 曲默抄着手,半眯着眼靠在门口:“诶!你来做什么?” 邹翰书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烫金请柬:“自然是来赴宴的。” 曲默拉长声音,嬉笑道:“哦~赴宴的!来我瞧瞧这请柬是去哪个厅的?正厅你去不了,莫不是……右偏厅?” 邱绪掐着腰,几乎笑得岔气,却还要佯作一副正经的模样来:“哈哈哈……我瞧着也像!‘邹姑娘’这兰花指翘得甚美!赶明儿我去栖客馆遇见昙甯,还要让她过来向您讨教讨教!” 邹翰书闻言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垂在一边的手,想来是被邱绪戳中了痛处,怒而将请柬砸在地上,气急败坏道:“如若不是有要事来寻我爹爹,我吃饱了撑的会到这丞相府来?!” 曲默酒气上脑,只是想逗逗这人,没料到将他惹气了。这邹翰书虽是个十足的蠢材,却也没有什么大错,今日又是曲献及笄礼的大日子,秉着和气生财的心思,曲默也没想拿他怎么着。 于是走上前去:“邹大少爷可别生气啊!我二人同你闹着玩的,有急事来寻令尊吧?来,我带你去找……” 却不料那邹翰书不识好歹,大步走过去撞了醉醺醺的曲默一个趔趄:“用不着带路。不比三公子,在下的眼睛可好使的很呐!” 邹翰书此一句话说得含沙射影,听得邱绪火也起来了,他三两步走上去,就要一拳抡在邹翰书脸上,但半道上被曲默拽住了。 邱绪满脸不解地望向曲默,却见后者朝他摇了摇头,而后走上去跟在了邹翰书后面。 邹翰书那俩小厮以为曲默要对自家主子动手,刚想英勇救主,就被曲默一人一脚跩在地上动弹不得。 邹翰书道:“你敢在相府动我,我明日便要我父亲去告御状!” 不料曲默却笑着上前揽住了邹翰书的肩:“不敢不敢,我实在不敢!” 邹翰书冷笑一声:“你明白最好!手拿开!” 曲默非但不听,手上的用劲反而更大,捏得邹翰书脸色煞白。他这才打了个酒嗝,在邹翰书耳侧低声说道:“今儿个我阿姐的及笄礼,我高兴,你怎么骂我都没事。但等会儿你到了厅里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想活着回充州了。如若不信,你大可试试看。” 话落,他才松手,又微笑着替邹翰书理了理衣襟,朝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小厮道:“在厅外候着罢!邹大少爷我领去就行。” 而后又朝邱绪道:“我的伯渊好哥哥,来吧!咱一块儿将邹大少爷给好生送到正厅!” 后面邱绪也不知道曲默这是唱的哪一出,但只得跟了上去。 然而三人一路走到正厅,却被门口的侍卫挡在了外头:“仁亲王在厅中议事,闲人免进。” 邹翰书道:“我有要事禀告充州漕司邹大人……” 那冷面金甲的侍卫打断道:“末将不识邹漕司!” 邱绪笑了一声:“邹大少爷还是等等得好,免得折了令尊的颜面。” “要你管!” 曲默倒是问了邱绪一句:“仁亲王……?” 而后者却从那半开的偏门里死死盯着厅中,曲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见个白色人影。 只见厅中,一人身着月白长袍、衣袂与领口处有银线绣着祥云莽纹,两边鬓发结辫,绾了个莲心结束于发冠内。他走得很慢,手里还拄着一根漆金的拐杖,似是腿上有疾。 而后那人坐于客位,遥遥朝主位上的曲鉴卿拱了拱手:“恭喜恭喜!令媛及笄,小王来贺迟了。” 曲鉴卿颔首,也不多礼,只道:“未迟。”惜字如金。 而厅外邱绪看得咬牙切齿:“他诓我!” 倒也不枉邹翰书笑曲默半瞎,他的确是眼睛不好使。不比邱绪,那人对于曲默来说离得太远了,他只能瞧见那人穿的是件白衣裳,其余则糊作一团,看也看不清了,于是便问道:“怎么说?” 邱绪道:“自那日灯会之后,我又遇见了那个人一次,他说他叫‘乌尚贝’,跟卓尔桑一样是个亓蓝人,这回来燕京游玩的。” 曲默疑道:“他是那个……?” 邱绪挥拳砸了一下墙:“就是他!还他娘的‘乌尚贝’,根本就是耍我呢!” 曲默想起来那日在白鹿苑遇见燕贞的事,于是笑道:“仁亲王,姓燕名贞。乌燕是乌,贞字拆为‘上’与‘贝’,‘上’‘尚’同音,这燕贞……可不就是乌尚贝么!人家一早提醒你了,你自己蠢又怪得了谁?” 邱绪又道:“那他还说自己是亓蓝人呢?这也是我蠢?” “大燕十年前与亓蓝休战,期间互换质子以示两国交好。仁亲王在亓蓝待了十年,今年才随亓蓝武官卓尔桑回京都,确实算得半个亓蓝人。”一旁邹翰书也看不过去了,这回插了句嘴,可算扬眉吐气了。 曲默道:“主厅一时半会也散不了。左偏厅还有客人,我二人先走了。” 曲默说着,又叫了下人来跟着邹翰书,算尽全了地主之谊。 然而他二人方走,厅内却又不知起了何种争端,只见仁亲王燕贞遥遥朝充州漕司邹岳一举酒觞,朗声道:“镇北大将军尸骨未寒,他的一双儿女倒是已贴给了同族兄弟。曲献、曲默……呵呵,属实有趣!有趣!” 邹岳则应道:“可不有趣么!献与默,二犬护主。一犬在南,算是攘外于亓蓝。一犬黧黑,保曲家二十年平安无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