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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的代价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催眠的真相)

    “年轻真好,有热烈的情感和无所畏惧的勇气,就像你们俩人一样。为了朋友和爱人可以全力以赴的去追寻一个真相。”

    唐菲坐在沙发里腰背挺得很直,再次睁开的眼眸里满是饱经风霜的光,边说边用眼睛扫过旁边的沈玉书和对面的周霄。

    在说到“爱人”的时候目光刚好定格在周霄脸上,那笃定的语气说明唐菲已经看穿了周霄和薛志秋的关系。

    而周霄的眼神并没有闪躲,而是坦然的接受着唐菲对他的审视。

    “可是年轻也会气盛,会冲动,做事不顾后果。等到一切无法挽回时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么的幼稚、愚蠢,然后悔不当初。”

    唐菲的这段话说的十分沉重,带着无尽的感慨,不知道是说给两个年轻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指尖轻轻拂过面前的一份份文件,唐菲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得知真相的代价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以后的结果也不是你们可以控制的。”

    “伯母,我爱志秋,只要他以后过的平安顺遂,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请您相信我。”

    既然唐菲已经明白了自己和志秋的关系,周霄也不再藏着掖着。

    “呵,不用急着跟我表现你的专情,志秋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要和谁共度余生,只要是他过的开心我都不会反对。但是要想伤害他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不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唐菲轻笑了一下,语气缓而不弱,她虽然坐在沙发上仰视着周霄,但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来自未来岳母的威仪让周霄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竟然感到了些许的紧张。

    “伯母,请您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他的,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他。”

    沈玉书面色怪异的看着周霄,感觉话题好像越跑越偏了。不是在讨论志秋被催眠的真相吗?怎么成了大型婆媳见面现场了?

    “老师,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给志秋催眠的?”

    沈玉书开口询问,将话题引入了正规。

    “你们两个人都坐吧。”

    唐菲抬了抬下巴,让两人坐下,她既然决定说出真相,也就不会再难为这两个孩子。

    “你们查的没错,志秋九岁那年的确遭遇了绑架,是我催眠了志秋,让他忘记了那段经历。”

    两人刚坐下唐菲就直接点题,周霄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而沈玉书满脸的惊讶。

    “老师,您是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做到的?20年前,国内的心理学发展还不成气候,而我通过催眠,改写了志秋的记忆,并且没有出任何的差错,很不可思议吧?”

    唐菲看着沈玉书,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沈玉书快速的点了点头,如果那个时候老师就成功了,堪称是全人类心理学里程碑一样的成就,可为什么那么多年她都隐瞒这件事。

    “因为,那个时候志秋他...”说到这里唐菲突然哽咽了一下,面露哀伤。

    “志秋他...疯了,我的孩子,才九岁,他就疯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了血一样从唐菲颤抖的双唇里流出,如泣如诉。声音不大却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玉书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而周霄咬紧了牙关,表情瞬间沉了下去,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都插进了掌心。

    这个秘密已经埋在唐菲心里20年了。

    唐菲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了薛炎,而最不幸的事就是嫁进了薛家。

    她和薛炎大学相识,很快就爱上了彼此,但唐菲出身就是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薛家却是C城有名的医学世家、高门大户。

    薛炎不顾薛崇山的反对,拒绝娶市长的女儿而执意要娶唐菲。在两家的订婚宴上公然拒绝了对方,当时这事儿闹得C城人尽皆知,让市长父女和薛崇山丢尽了脸面。

    敢爱敢恨的唐菲不惧流言蜚语和薛炎私定了终身,没多久就怀孕了,查出来是个男孩儿。

    薛崇山知道后才默许两人的婚事,但是他要求孩子出生后要跟在自己身边,由他亲自扶养。

    现在想想,当时薛崇山就打算放弃薛炎了,既然儿子不听话,不如选个孙子从小就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唐菲从不后悔嫁给了薛炎,但是她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为了爱情就不顾一切的答应了薛崇山的要求,导致薛志秋不幸的童年。

    两人连婚礼都没有举行,只是在报纸上登了个消息,唐菲就嫁进了薛家。市长的女儿则嫁给了薛崇山的私生子。

    薛崇山的正妻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了薛炎这一个儿子,家里并没有一位女主人,平日也只有一个管家和四五个佣人,而这些人都只遵从薛崇山的命令。

    唐菲在薛家根本没有话语权,她在这里就好像是个客人一样,家里的佣人对她都客气有加,但是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受到监视。

    很快孩子出生了,因为薛志秋是早产儿,刚一出生就住进了保温箱,和唐菲分开了。即便孩子出了院也是由保姆带着住在别墅的三层,薛崇山房间的隔壁,而唐菲和薛炎没有允许是不能上到三层的。

    她日夜思念自己的儿子,但是每天只有几个小时可以见见他抱抱他。晚上,她经常在通往三层的楼梯口听着楼上婴儿的哭声伤心不已,这导致她差点患上产后抑郁症。

    然而,唐菲也是个倔强要强的女人。既然你薛崇山看不上我,认为我配不上你薛家,那我就要证明给你看。等我有了足够强大的地位和成就,我一定会要回我的儿子。

    出了月子没多久,唐菲就开始工作,当时国内的心理学领域刚刚和国际接轨,很多医院都没有设立心理学科室,民众也不理解心理医生是干什么的,什么是心理障碍,什么叫心理辅导。他们觉得那些心里有病的人都是精神病是疯子。

    而最先进的心理学理念、资源和知名教授都在国外。

    唐菲心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忍着心痛离开了C城,她出国深造了两年,用最快的速度考取了国外顶尖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学位。等她回来时薛志秋已经是个快三岁的孩子了,而薛炎那个时候和薛崇山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没多久薛炎和薛崇山闹翻了,他去了A市,摆明了是要另起炉灶,脱离薛家。薛崇山震怒,却并没有阻止薛炎离开,但是唐菲和薛志秋被薛崇山留在了薛家,有一点像“人质”一般的存在。

    唐菲是支持丈夫的,当初她出国的时候薛炎也同样支持她,而且她还要留下来照顾儿子。

    回国以后的唐菲开始大力的推动国内心理学的发展和普及,去知名院校任职、带学生、上公开课、到处去演讲。撰写论文、研究课题、还在医院内进行临床教学和试验,非常忙碌。

    她刚回来时,薛志秋对保姆都比对她亲近,唐菲觉得愧对儿子,于是一有时间就陪在薛志秋身边。可薛志秋的日常作息和每日的功课安排她都不能插手,连带薛志秋出去玩儿都不被允许。

    薛志秋从认字开始就开始接触医疗知识了,其他孩子小时候有小汽车、变形金刚和各种玩具玩儿。薛志秋只有一副骷髅骨架、一堆医疗器具和各种脏器标本。

    别的小孩儿能去游乐园,去爬山,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开生日派对。

    薛志秋只能关在家里上不同的课,看各种晦涩难懂的书、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和考试。他的生日宴都是薛崇山用来维系人脉关系的,没有一个薛志秋认识的人。

    那些生日礼物表面上是给他的其实都是给薛崇山的,切完蛋糕他就要回到房间去继续看书或者上课。并没有人在意他,只有唐菲这时候会悄悄的下一碗面拿给薛志秋,再送他一个只属于他的礼物。

    平日薛志秋也是稍有犯错就会被薛崇山罚跪,唐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不敢求情。一旦她开口,惩罚就会加倍。

    她自己要是顶撞或者做了什么惹薛崇山不快的事,受罚的还是薛志秋。唐菲只能忍着,她不愿意回薛家,那里让她压抑、痛苦。但是她又必须回去,因为她的儿子在那里。

    唐菲心里无数次的后悔过,当初不该答应将孩子交给薛崇山抚养。就算不结婚,没有那个名分,她相信靠自己也可以将志秋抚养成人。

    薛炎去了A市之后就没有再回过家,但是他会经常和唐菲打电话,问她和孩子是否安好,唐菲只说一切都好让他不要cao心,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苦痛告诉薛炎。

    一来,那时候薛炎在A城事业刚起步,心脏手术一台接一台,有时一天会在手术室站上将近20个小时,她不能让他有任何一点分心和顾虑。

    二来,薛炎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与薛崇山抗衡,把他们母子俩接走。

    唐菲有时半夜偷偷进到薛志秋的房间,看着儿子的睡颜拉着他的小手坐一会,一会儿摸一下他睡乱的头发,一会儿整理一下踹开的被子。每当此时就会给她无尽的能量和勇气,而更加坚定把儿子带走的想法。

    薛崇山就是要培养一个傀儡,一个完全听从他的、没有自己想法和性格的继承人。唐菲不在乎薛家的财富和地位,这傀儡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她的儿子。

    于是她更努力的去工作,去诊治更多的病人,在心理学领域不断地研究和突破,地位与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薛志秋就九岁了,是个可爱、懂事又优秀的孩子。

    薛炎在A市的医院进入了正轨,也有了自己的人脉和成绩。就在唐菲觉得时候差不多,打算和薛炎商量怎么将薛志秋从薛家带走的时候,薛志秋被绑架了。

    唐菲永远忘不掉那个夏天,刚刚六月初蝉鸣的就很刺耳,天气热的不正常,总是让人没来由的心慌。唐菲从外市开完研讨会回来,航班在凌晨1点落了地。

    刚下了飞机,她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薛家的管家发来的。

    “小少爷出事了,来薛家医院。”

    她一路狂奔,撞到了无数的行人。抢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路上她不停地给管家电话,没人接,给薛崇山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一路惊悸不安,那莫名的恐惧就像一把绳子勒在了她的脖子上,越收越紧。

    到了医院,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她,竟然带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唐菲第一次知道,原来院长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竟然联通着一个手术室和病房。

    看见薛志秋的那一刻,唐菲几乎崩溃了。

    他的儿子浑身赤裸,满身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血迹下面还有明显的伤痕,被医用束缚带绑在了病床上,不停地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和可怖的嘶喊。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恐惧,还伴随着身体的抽搐和痉挛。

    而唐菲的出现也没有引起薛志秋的任何改变,他已经认不出来任何人了,包括自己的mama。

    那一天,九岁的薛志秋被诊断为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