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剧情章）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俞楚听见窗外传来汽车的声音。他抱着宝宝来到露台，果然看见宋云钧的车已经回来，便又退了回去，紧张地等待纪晨泽的到来。

    又是十几分钟过后，婴儿房终于来了人，却只有宋云钧一个。

    “晨泽呢？”俞楚问。

    “我说要上来抱宝宝，让他在下面等着。”宋云钧看向俞楚，再次确认道，“可以坚持吗，楚楚？”

    纪晨泽是他的好友，而不是俞楚的。对于俞楚而言，他不过是比熟人更熟悉一点的关系。愈是如此，愈容易激起俞楚的恐惧。

    连来自陌生人的眼光和评价都令他恐惧，更何况那些曾经的熟人。

    “嗯，可以的。”俞楚点点头，“我抱着宝宝。”

    宋云钧只好带着俞楚下楼。

    纪晨泽对于好友的宝宝相当好奇，从听见宋云钧说要去婴儿房抱宝宝下来开始便引颈盼望，一见俞楚抱着宝宝下来，忙快步流星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俞楚。”

    俞楚抱着宝宝的手紧了紧，想从喉咙里挤出几句寒暄的话，却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时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能够在满是异国面孔的街道中行走，不代表能面对知道他姓名身份的熟人。

    但纪晨泽根本不需要俞楚的回答，说完这句话便迫不及待看起他怀里的宝宝，问道：“对了，上次云钧说宝宝还没起小名，现在起了吗？”

    “就叫宝宝，”宋云钧道，“本来想起小名的，还没等想好宝宝就出生了。现在叫宝宝叫习惯了，也就没取别的小名。你要是实在想叫，就叫小愈吧。”

    纪晨泽伸出一根手指在宝宝面前晃了晃，“宝宝，宝宝，我是纪叔叔，你认识吗？”

    宝宝的眼睛好奇地追随纪晨泽的手指，伸出手抓住面前不停晃动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

    “宝宝，不行。”宋云钧连忙隔开他和纪晨泽。

    纪晨泽满不在乎道：“没事，宝宝又没长牙，不疼的。”

    宋云钧翻了个白眼，“谁管你。你手那么脏，宝宝吃了闹肚子。”

    “也是哈，小孩子娇弱。”纪晨泽看了俞楚一眼，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没听过俞楚说一句话。他又看了看宋云钧，却见他一脸如常，好像俞楚不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奇怪，俞楚现在不爱说话了吗？

    纪晨泽皱了皱眉，想找点话题和俞楚聊天，宋云钧却已经在一旁道：“快上去吧，楚楚，你感冒还没好，要多休息。”又转头对纪晨泽道：“楚楚前几天感冒，扁桃体发炎，不能说话。”

    “哦哦，”纪晨泽恍然大悟，“那你快上去休息吧。”

    俞楚自知状态已经达到极限，不再推脱，等宋云钧抱走宝宝后，转身上了楼。

    等到俞楚离开，客厅中只剩下纪晨泽和抱着宝宝的宋云钧。

    纪晨泽在好友面前少了许多拘束，很快又凑到宝宝面前，使劲盯着他的脸，“说真的云钧，今天看到宝宝前我都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多了个孩子。”

    宋云钧心中记挂着俞楚，随口应了一声，“是啊，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不过宝宝挺可爱的，像俞楚。”

    宋云钧低头看了看宝宝，他的确是越长大越像俞楚，只是很偶尔地，特定角度下还能看出宋云钧的痕迹。

    “是啊，像楚楚，所以才可爱。”

    纪晨泽看得眼热，“我能抱抱宝宝吗？他会不会哭？”

    “不会，宝宝很少哭。”宋云钧将宝宝交到纪晨泽手里，自己在从旁指导姿势。

    纪晨泽一边抱着宝宝，一边得意道：“等宝宝长大了，我也问他‘不记得你纪叔叔啦？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宋云钧懒得理会他的痴人梦话，“然后宝宝会说，‘你哪来的？我不认识你这个奇怪叔叔’。”

    纪晨泽嘿嘿一笑，“那要看宝宝像你还是像俞楚咯。这话你会说，俞楚可不会说。”说着低头看向宝宝。怀中的宝宝果然如宋云钧所言很乖，即便在陌生叔叔手中也不哭不闹，只是吮吸手指，好奇地打量着他。

    纪晨泽又抱了一会，过足了瘾才将宝宝交还给宋云钧，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宋云钧正在给宝宝整理被弄乱的襁褓，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

    “你等我下，”纪晨泽从公文包中拿出两张红色请帖，递到宋云钧面前，“我和叶辛要结婚了，这是请帖。”

    宋云钧一怔，一时竟忘了伸手接过请帖。

    “很意外是吧？”纪晨泽伸手挠了挠头发，“其实我也觉得进展有点太快了，但叶辛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早结婚晚结婚没差别的，干脆订婚仪式也不用举办了。我想他说的有道理，正好你和俞楚也只用回来一趟……”

    宋云钧终于伸手接过两张请帖，放在茶几上，“恭喜。你们是在A市举办吗？”

    “是呀，叶辛说不要铺张，请几个亲朋好友吃顿饭就够了。反正两个男人结婚，虽然法律上承认了，社会到底也没真正认可，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就够了。我看你和俞楚就挺好，要不是我爸压着，我也想寻个世外桃源过自己日子。”

    宋云钧沉默不语，纪晨泽也没发现，顾自说自己的话，“你应该和俞楚结婚了吧？我看你们都戴了戒指。”

    “没有，”宋云钧道，“我们来了A国才在一起的，没有领结婚证。”

    “A国呢？A国的结婚证也没领吗？”

    宋云钧摇头。

    “啊？”纪晨泽惊讶道，“那宝宝岂不是——”私生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宋云钧也是非婚生子，可因为他父母终生未婚的缘故，实际上也没人将他当做私生子。大众视角中，他就是宋家长子与继承人。

    “不过有空还是去登记一下吧，这样宝宝以后上学和生活都方便。”

    宋云钧应了一声，又陪着纪晨泽聊了一会才开车送他回去。

    回到家，桌面上的两张请帖还摆在茶几上，鲜红的颜色刺痛宋云钧的双眼。他沉默着走到茶几前收好请帖，然后默然上了楼去找俞楚。

    俞楚正坐在书桌前发呆，宋云钧走近想要哄他，嘴还没张开，却先看见俞楚通红的眼眶。

    “怎么了，楚楚？”宋云钧蹙眉抚上俞楚的眼睛，“怎么又哭了？因为刚才的事？”

    俞楚摇摇头，低声道：“现、现在没事了……”

    ——又是这样的语气。

    宋云钧心头一沉，却还强撑着笑道：“晨泽给宝宝买了点礼物，放在车上，楚楚要下去看看吗？”

    俞楚还是摇头，“不、不用了……谢谢他的礼物……”

    宋云钧玩笑道：“谢什么？他刚刚可在楼下抱了宝宝好一会，不该给点报酬吗？”

    俞楚只是勉强牵了牵嘴角，又很快落了下去。

    宋云钧也笑不出来了。

    他想过纪晨泽的到来会对俞楚造成影响，但在他看来纵然有影响也有限。因为俞楚现在已经有了宝宝，有了爱人，心理医生也说可以适当让他接触过往的人和事，反而有助于心理复健。可俞楚现在非但没有进步，反而一退三千里，又回到从前的模样。

    “楚楚，”宋云钧牵起俞楚的左手，摸着他的戒指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因为什么而哭？我知道，晨泽的到来只是导火线，一定还有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是？”

    俞楚低下头，眼泪断线一般落下。

    “别哭，别哭，楚楚，”宋云钧慌得什么都顾不上，搂着俞楚亲他的脸颊，哄他道，“老公就在这里，楚楚别害怕，告诉老公怎么了，好不好？”

    再次得到的怀抱和亲吻令俞楚窃喜，却又觉得难过。他不敢说出内心最深的不安，只敢道：“我、我觉得自己没用，照顾不好宝宝……”

    “那有什么？”宋云钧盯着俞楚的脸，“楚楚从前工作的时候，会因为不能负责招聘员工而觉得自己没用吗？”

    俞楚想了想，摇头否认。

    “那会因为没有办法站在前台接待客户而难过吗？”

    俞楚还是摇头。但他渐渐明白宋云钧在说什么，争辩道：“那、那不一样的，宝宝是我生的，原本就应该由我负责照顾的，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喂奶、不会洗澡、不会剪指甲……”

    “可是楚楚生了宝宝呀，这还不够吗？如果楚楚没有生宝宝，老公上哪里去给宝宝喂奶、洗澡、剪指甲？何况楚楚不是不会，只是没有学而已，老公上了几个月的产前培训班，才会带宝宝的。保姆她们也上过专门的培训课程。这怎么能说是我们楚楚没用呢？”

    俞楚似乎听进去了，若有所思道：“那、那我去学好不好？我想带宝宝……”

    宋云钧摸摸俞楚的脸，“当然可以啦。”俞楚的身体已经恢复，家里又有两个保姆，一个管家，再算上他，一共五个人照顾一个宝宝，俞楚分摊不到什么工作的。

    听到自己能照顾宝宝，俞楚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正想去婴儿房看看有没有事需要做，却被宋云钧拉住了手腕。

    “别急，楚楚，我们还没聊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