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乐会所位于荣城最繁华商圈荣江河畔的城市地标建筑“天际大厦”第五十到五十五层，是由许典打造的会员制会所。许策昭深夜突然出现，惊动了会所经理，亲自到大门迎接，许策昭脸色不太好，只说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经理忙将他引入包间，酒水餐品一应俱全。 “出去。”许策昭坐在面对整块落地窗的沙发前，俯瞰荣江商圈的繁华夜景，头也没回对站在身后的经理说。 他想起尤暄回国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永乐，他先到，十分钟后尤暄推门而入，那一幕他一直记得。 门外便是一幅画着曼珠沙华的壁画，尤暄像是从那幅画里走出来，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走到灯下，周身围绕一圈金色，手背被光照得发光，他主动伸出手，唇角弧度尖锐利落，俊美而不可亵渎。 “少爷，”经理的声音打断了许策昭思绪，“咱们刚得了一瓶好酒，要不要拿上来给您尝尝鲜？” 许策昭蹙眉，将手边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语气冷淡：“不是让你出去吗。” “我怕没人伺候少爷，店里刚来了几个会伺候人的Beta，您要不要挑一个......” 许策昭没等他说完，便加重语气说：“闭嘴，出去。” 经理从落地窗里看到许策昭不耐烦地闭上眼睛，立刻点头哈腰退了出去，门关得一点响声都没有。 许策昭松了一口气，靠进沙发里，昏暗灯光打在他脸上，光影分明，他凝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转动。 他想得到一个人并不难，他站在这个圈子里的顶层，是掠食者，他若动手，尤暄迟早会是他的人。 但尤暄美到他不忍心亵渎，他想把尤暄像许典放在会所里的藏品一样，用厚实的防弹玻璃隔离起来，就算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也能够知道那是自己的所有物，但也想让他在光下，想让他发挥自己的最大价值。 一瓶酒很快喝掉一半，这时门铃被按响，外面有经理的声音传来：“少爷......有人找您。” 估计是尤暄派来送药的到了，许策昭说：“让他进来。” 门打开，有人走进来，门又合上，许策昭抬眼，从落地窗玻璃上看到房间里站着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猛地站起来，转身。 尤暄就站在他身后，穿着简单的便服，长发随意披散。 “你怎么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许策昭想到尤暄开车，走路时夜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现在身上会带着夜晚的冷气，许策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深深地看着他，“不是说让人送过来吗？” “我想了想，还是自己过来比较好，毕竟是你要吃的药，万一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尤暄把药放在桌上，“药送到了，那我先走了。” 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我先回房间了......这段时间许策昭一听到尤暄这么说心情就会变得很差——尤暄永远进退有度，只有他在烦恼。 那瓶酒后劲上来，许策昭的眼神变得不太清醒，他拉住了尤暄：“太晚了。” 尤暄看着他，眼神似有不解。 “你一个Omega，一个人开那么远的车回去不安全。”许策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看到尤暄笑了笑，愣了一下。 “我开的是你的车，其实也并不远，夜晚车很少，二十分钟就能到。”尤暄后知后觉，“你喝醉了吗？” 许策昭将计就计，靠得更近些，Alpha信息素也包裹住尤暄，从落地窗看上去像是两人在拥抱：“嗯......我心情很不好，喝得多了些。” 尤暄叹气：“那你胃疼了怎么办？” 许策昭摇摇头：“有你在。” 尤暄扶许策昭坐下，许策昭屁股一碰到沙发，顺势便拉住尤暄手臂，把他拉得一个趔趄，被沙发绊了一下，混乱中跪坐到沙发上，双腿分开跪在许策昭身上，尤暄的信息素溢出，许策昭深吸一口气，猛地扣住尤暄后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带，鼻间碰到尤暄胸口，吸了一口气。 香草......但又掺着一丝别的味道......是什么？ 许策昭又吸了一口，才发现是酒气，应当是自己身上的，尤暄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 “尤暄，”许策昭的声音很低，像是猛兽掠食前的低声威胁，“你知道Omega不能随意向Alpha释放信息素吗？” 许策昭的手抚上尤暄后颈，如他所料，尤暄又没有贴信息素贴纸，许策昭笑了一声：“你是真的很放心我啊。” 尤暄不得不抵着许策昭肩膀，头发在挣扎间变得微乱，有几缕落在鼻尖，随着呼吸起伏：“许先生，你喝醉了。” “是，我喝醉了，”许策昭大方承认，“你却在深夜和一个喝醉的Alpha共处一室，连贴纸都没贴，你不怕发生些什么吗？” 尤暄搭着许策昭肩膀的手指蜷起来，声音也变得没有底气：“我......没有想那么多，协议上说......” “不要说协议，尤暄，说本能。”许策昭释放出强烈的Alpha信息素，尤暄身子立刻软下来，坐在许策昭腿上，头抵着他肩膀，许策昭征服的欲望得到满足，扶着尤暄问，“如果我现在要做什么，只需要一点信息素，我们的本能就会把协议变成一张废纸。” “对，对不起。”尤暄颤抖着道歉，“许先生，我以后一定记得贴......信息素贴纸。” 但尤暄这么说，他的信息素却源源不断从后颈散发出来，缠住许策昭的，在空气中无形纠缠融合。 看，许策昭对自己说，Omega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 他们看上去再强大也好，做出再多努力也好，最终都会在Alpha的信息素下败北，臣服，这是本能，是出生时就注定的命运。 但许策昭不想要强迫尤暄，他闭上眼，握着尤暄腰的手力度重了些，用十二分的耐力把信息素收回，感觉到尤暄松了口气，重新有力气推开自己，许策昭看着他，伸出那只戴着婚戒的手指，握住了尤暄的手。 “抱歉，我喝多了。”他低声说，“但是尤暄，你真的很吸引我，太晚了，我们独处一室很危险，你也不要来回奔波，我让经理给你安排房间休息。” 尤暄坐在许策昭身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问许策昭：“你想要我吗？” 许策昭看着他：“什么？” “我吸引你，这个房间里有三个房间，你却说很危险。”尤暄逐字逐句分析，“所以，你对我有超越协议的想法，对吗？” “对。”许策昭承认，“那你呢，刚才......” “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尤暄却打断他，“Alpha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Omega也是，这是不受控制的事情，如你所说，你刚才喝多了，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AO的本能是生理上的冲动，我们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有真实的感情，只是生理冲动罢了。” 尤暄的逻辑很强，把方才发生的一切解释得很合理。 许策昭蹙眉。 “我们的目的远比这些两性间的冲动更高远，你不用一次次试探我，我知道孰轻孰重，你若是想要我的身体，也并不是违背协议，性和爱是两回事，做过爱并不代表爱对方，我想许先生比我更清楚。”尤暄站起来，松开了许策昭的手，“你没有跟Omega接触过，不知道那些渴望和肢体接触只是Alpha和Omega信息素下的正常现象罢了，都是幻象，你知道什么才是真实吗？” 许策昭感觉方才的热度一点点冷下去，他看着尤暄：“什么？” “我们的共同目的，”尤暄笑，替许策昭整理好他方才弄乱的衣领，“独立、财势、地位，这些才是真实的，你我都拿到属于自己的财产，这些——才是真的。” 尤暄抚过许策昭眉骨，温柔却没有温存。 “除此之外，别的都无需放在心上。好了，我服侍你休息吧，今晚我就睡在这里。” 许策昭上床躺了很久，迟迟未能睡着，他翻身看着窗户的方向，窗帘拉起来了，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尤暄。 从各个方面看，尤暄都不是普通的Omega，或许是在尤家那样的环境长大，他忍受得更多，像是海水，所有物体落进去都会沉没。 他也会因此得到更多，无论好坏，他不用担心自己干涸或被弄坏，因为他足够柔软、聪明。 他察觉到许策昭对他有欲望，就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可以献身，但不代表违反协议，而是满足Alpha必要的欲望罢了，和协议无关。 许策昭第一次感到烦闷，被一个人牵肠挂肚，被一个Omega压制。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感情的博弈场，不知道这样的博弈和以往的都不同，所以输得很干脆。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尤暄坐在宽阔大床上，深深凝望着墙上的壁画，壁画后的墙，墙后的房间里，才是他这场博弈中的最终目标。 房间里弥漫着香草杜松子酒的信息素香气，若许策昭在，便能够察觉方才自己嗅到的酒气并非来自自己，而是来自尤暄。 Alpha的动情信息素，如陈酿的美酒，一口便让人沉醉。 尤暄的手指碰到壁画，眼底如深沉海水，翻搅汹涌。 在海上摇晃的巨轮还在预告风浪，却不知海底正翻涌着暗流，试图将他吞没。 还差一点，尤暄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他费尽心机布下的捕兽网，还需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蛰伏的野兽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