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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退圈(我是刀币的猫!)

    晚上参加酒会,许如思换了一条鱼尾礼服裙,戴了珠宝。裴行璋也换了礼服,做了头发,脚上的皮鞋锃亮,专门配了手表袖扣胸针,手上还戴着一只翡翠扳指。许如思即便不喜欢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行璋哥,你这个戒指是什么牌子的?成色也太好了吧。”

    裴行璋低头看了看:“这是我曾祖父给我爸,我爸又给了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许如思家是母亲做生意起家,不像裴家根基如此深厚,禁不住咋舌:“你们这种家庭,不成家不生子,是不可能的吧?”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坐在加长版轿车后座,裴行璋升起隔板,说:“有什么可能不可能?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要继承皇位。”

    许如思扭头看着裴行璋英俊的侧脸:“你家这情况,和继承皇位也差不了太多。”

    自从知道许如思和他是一类人,裴行璋便放松了警惕,他笑了笑:“思思,我心里有人了,我不会放弃他。”

    许如思沉默了。裴行璋想起闻昭时,整个人都是柔和的,他的脸并无一丝柔美之相,但在这样的时候,低垂的眼睫便让他显得温和又婉约。

    裴行璋低头给闻昭发信息,闻昭回复得很快,说自己在猫咖打工,很晚才会回家。裴行璋有点不高兴,想起猫咖的老板金哥,是刀币的奴隶,又想到猫咖那么多野猫野狗,不知道有多少在打刀币的主意,又有多少上过刀币的床。

    裴行璋心里酸溜溜的,回复闻昭: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闻昭没有拒绝,还给裴行璋发了个小猫亲亲的表情。裴行璋又被哄开心了,脸上带着笑意抬起头,一旁的许如思无奈地说:“行璋哥,注意一下表情管理,我们该下车了。”

    这种酒会的场合,裴行璋不感兴趣,所以不常来。他和许如思下了车,刚进入大堂,就看到了向他走来的路和。

    “行璋,你也来了。”

    “是你,”裴行璋和他客套了两句,“上次谢谢你帮忙,我还没请你吃饭呢。”

    “跟我客气什么,能帮你的忙,我求之不得。”路和笑着说。

    一旁许如思挽着裴行璋的胳膊,似乎看出点什么,插话道:“阿和哥,好久不见呀。”

    路和这才看向许如思,他们这个圈子里,一共就这么些人,互相都有所耳闻。路和转向许如思:“好久不见,思思。”

    裴行璋还惦记着闻昭,想找个机会溜走,便对他们二人说:“你们聊,我去吃点东西。”他先去给几个长辈打招呼,又被两个阿姨拉住,问了一通结婚成家的事。好在许如思及时赶到,无论如何,先搪塞了过去,许如思又帮他解围,说要吃甜品,拉着裴行璋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裴行璋松松领带,松口气:“谢谢你,思思。”

    侍应生正好端着盘子过来,裴行璋从盘子上拿了两杯香槟,递给许如思一杯。许如思喝了一口:“行璋哥,你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呀,总被催婚,烦得很吧。”

    裴行璋叹气:“没办法,你不是也被催吗?”

    许如思和他同病相怜:“是啊,真没办法。”女孩瞥了一眼裴行璋,试探着说:“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结婚吗?”

    “什么意思?出柜?去国外领证?”

    “不是,我是说……”许如思顿了顿,“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完成任务呗。”

    裴行璋的神情严肃起来:“你是说形婚?思思,你难道想这样?”

    “我当然不想,”许如思苦笑,“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反而不如小门小户自由。如果真的不结婚,我怕我妈把我逐出家门。”

    “逐出家门就逐出家门吧,”裴行璋无奈地摇头,“逐出家门都是好的,我只怕我爸会打断我的腿。”

    “哪有那么严重,”许如思安慰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亲爹。”她又压低点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和阿和哥是一对呢。”

    “我们早就分开了。”裴行璋说。

    “你知道吗?”许如思神神秘秘地说:“前段时间听说他跟家里出柜了,但最近又听人说,他快结婚了。”

    “什么?”这是裴行璋没有料到的,“所以,他是……”

    许如思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形婚,也许是骗婚。”

    裴行璋僵立在原地,突然弯下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许如思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行璋哥?”

    “没事,”裴行璋扶着窗台,“不用管我。”

    这时,许如思手包里的手机响起来,许如思一看来电提示,对裴行璋吐吐舌头:“我女朋友。”

    裴行璋摆摆手:“你去接吧。”

    许如思踩着高跟鞋,去洗手间接电话了。裴行璋站在原地,缓和着一阵阵的恶心,偏偏路和还端着酒杯向他走了过来:“怎么了行璋,不舒服吗?”

    裴行璋抬起手:“你别过来!”路和脚步不停,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你要结婚了?”裴行璋和他拉开距离。

    路和一愣,没有否认:“你知道了。”他又说:“如果你不希望我结婚,我可以不结。”

    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裴行璋冷冷地看着路和:“你结不结婚,和我无关,但是你的未婚妻呢?他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路和没想到裴行璋会这么问,他皱着眉:“她不需要知道。”

    裴行璋想吐,他后退两步:“路和,我当初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因为你当初喜欢我,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路和终于被激怒,他逼近裴行璋,抓住男人的肩膀,把男人推到侧旁无人的楼梯间:“那天那个男孩,那个高中生,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裴行璋,那种小屁孩,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你看看我,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他不是小屁孩,他比你像个男人!”裴行璋大声说。

    “你懂什么?是!我是要结婚,那是因为我是个男人!我要承担起我的家庭责任!”路和也提高了声音:“你呢?还有你那位小朋友呢?裴行璋,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我能对你负责,你需要的是我,不是那种小男孩!”

    裴行璋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提起拳头,猛地打向路和的面门,路和没有躲开,痛叫了一声。

    “这一拳,是替你未婚妻打的,你这个骗婚的败类!”

    路和没想到裴行璋会动手,他捂着流血的鼻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裴行璋又是一拳,把路和打倒在地。

    “这是我打的!就凭你?也配瞧不起我的心肝宝贝!”

    路和躺在地上,模糊的视线中,裴行璋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像看一条烂在泥里的臭虫。路和感到茫然,这还是那个稳重又温和的裴行璋吗?他从没见过裴行璋如此张扬恣意的模样。

    “你真让我恶心。”裴行璋凌厉的眼角轻蔑地一瞥,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裴行璋不告而别,一路跑出去,司机赶忙给他拉开车门:“裴总?”

    “去潭街。”

    他要见闻昭。现在、立刻、马上。

    一路上,裴行璋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司机还没见过老板这么低气压的样子。车子开到潭街街口,裴行璋就跳下车,大步走向猫咖。他还穿着参加酒会的一身行头,气势十足,刚走进猫咖的门,就远远看到穿着服务生制服的闻昭。

    猫咖的服务生统一穿白衬衫背带裤,闻昭说过再也不会弹琴,便真的不再弹了,端着托盘送酒点单。此时,他正托着一托盘十几杯酒,站在一处卡座边。

    那桌客人不知怎么了,迟迟不让闻昭上酒,也不许闻昭离开,似乎在理论着什么。从裴行璋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正对闻昭坐着的一个卷毛男孩,正趾高气扬地指着闻昭的鼻子,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裴行璋在记忆中搜索,很快便意识到,那个卷毛就是刀币的那只狗奴。裴行璋走近两步,不动声色地找了个隐蔽的座位坐下,听到卷毛来者不善地说:“刀币,我就问你,今晚跟不跟我去开房?”

    闻昭的声音很平静:“Teddy,我已经退圈了。”

    那个一头泰迪状卷毛的男孩居然真的叫Teddy,Teddy问:“你说退圈就退圈?你退的了吗?”

    坐在Teddy旁边的另一个男孩说话更难听:“刀币,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婊子从良?”说着,一桌几个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裴行璋握紧了拳头,听到闻昭说:“我玩腻了,不想玩了。”

    Teddy笑得更大声了:“你说不想玩就不玩了吗?”

    另一个阴柔的男声说:“不玩可以,钱还给我们吧。”

    又有人吊儿郎当地劝说:“刀币,别退圈了,我们不缺你那两个钱。你继续做主人,我们照样给你打钱,不好吗?”

    然而闻昭只说:“钱我会还给你们。”

    那人见闻昭软硬不吃,恼怒地说:“行!你他妈骨头硬!那就还钱!”

    Teddy附和:“是啊,那就还钱吧。我们这转账记录可都还留着呢。”

    闻昭说:“我现在没钱。”

    “没钱你横什么横!”有人拍了桌子,一阵杯盘跌撞的声音。

    有个心软的小奴隶,拉着闻昭的袖子说:“主人,我不要你还钱,你继续做我的主人不好吗?”

    闻昭挣开他:“我不是你的主人,我现在只是服务生。”他托着手中的托盘,问:“这酒你们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又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主人赏的,我们怎么能不要呢?”

    “是啊,我们敢不要吗?”

    Teddy不怀好意地说:“这些酒,你今晚都喝了,我们就跟你一笔勾销,怎么样?”

    闻昭环视了一圈,一众和刀币有过往的小猫小狗,有的闻昭记得,有的已经记不起来了。他们都各怀鬼胎地望着闻昭,闻昭笑了笑:“我喝。”

    他端起一只酒杯,还没送到嘴边,突然被一只手拦住,抢走了杯子。

    闻昭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他不喝,我喝。”

    卡座上的所有人同时抬起头,就看到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站在闻昭身边,一口喝干一杯酒,端起了第二杯。

    Teddy皱眉,难以确信地说:“是……是你?”

    裴行璋又是一口,干了第二杯:“好久不见啊。”

    他这身行头着实唬人,胸前的钻石胸针闪着细碎的光,手上的手表也价值不菲。裴行璋宣示主权一般,把闻昭半搂在怀里,搭在闻昭肩上的手戴着一只扳指,上面镶嵌的翡翠流光溢彩,是上好的冰种。

    卡座上的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压制,一时无人敢说话,就这样看着裴行璋一杯接一杯,把一托盘的酒喝了一大半。

    Teddy咬牙:“别多管闲事。”

    裴行璋继续喝下一杯酒,他喝酒十分干净利落,好几杯下肚,面色丝毫不改。裴行璋居高临下地看着Teddy:“闲事?刀币的事,是我的家事。我管到底!”

    说着,裴行璋又连干两杯,闻昭安静地站在旁边,垂着头,看不出表情。Teddy身旁一个胆子大的男孩说:“欠债还钱,我们来跟他要钱,关你什么事?”

    裴行璋勾起嘴角,轻蔑地笑笑,他从身后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不是要钱吗?来,要多少,尽管开口。”

    坐在最边缘的男孩找出转账记录,试探着说:“刀币欠我三万五。”

    裴行璋根本没带钱包,他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把两个耳钉一摘,扔到桌子上。“够吗?”

    耳钉上的钻石闪闪发光,绝对不止三万五,那个男孩咬着下唇,拿走了耳钉。裴行璋继续脱,把钻石胸针、手表、袖扣、领带夹、丝巾一一扔到桌上。“继续啊,还欠多少?一个一个来。”

    身上值钱的脱完了,只剩手上的翡翠扳指。Teddy嘲讽道:“刀币欠的可不少,你都还吗?”

    裴行璋把闻昭托盘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完,司机正好送来了裴行璋要的东西,裴行璋接过支票簿,掏出笔开始签字。“我还,我都还,来,说个数目吧。”

    闻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裴行璋,裴行璋低头一张一张签支票,没有看他。猫咖灯光昏暗,裴行璋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酒意都没有,唯有耳根泛着一点红。

    男人签完最后一张支票,把那支万宝龙限量版墨水笔也扔在桌上:“还有吗?继续。”

    卡座里鸦雀无声,连四周看热闹的人都静悄悄的,半晌,角落里始终没有说话的金哥开口问:“你是谁?”

    裴行璋冷哼,反问:“你是谁?”

    金哥说:“我是这里的老板。”

    裴行璋轻蔑地笑:“你?老板?”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揽上闻昭的腰:“我,才是这里的老板!”不止这家猫咖,整条潭街,都是他们家负责开发的。金哥似乎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姓裴吗?”

    裴行璋懒得回答他,搂着闻昭的腰,转身就走。Teddy气急败坏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裴行璋看了一眼闻昭的侧脸。

    “我是刀币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