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变2

    正是午夜时分，黝黑的森里里面远远传来动物的吼叫声，四周都是虫子在深夜的鸣叫声。

    “啪！”的一声，韩大嫂打开灯，肩膀上披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片沉沉黑夜，还有寂静群山的轮廓。

    孟蝶和韩孝两人早就已经无力了，灯光下面更显得脸色苍白，剧烈运动之后体力透支的孟蝶既缺水又饿到极点，整个人颓废的躺在被韩孝铺好的衣服上，脑袋搁在韩孝的大腿上，双手垂在两边，就像是烈日下面，跌落在岸边上的，垂死的鱼类。

    “韩孝，我实在是饿得睡不着，你妈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出去。”

    在韩大嫂没有开锁开灯之前，孟蝶眨着眼睛，幽幽的说，他觉得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干裂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咬破手腕喝自己的血。

    但是想到口躺在人类血管里的血液浓稠且温热，孟蝶顿时便又失去了兴趣。

    韩大嫂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韩孝盘着腿坐在地上，后背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孟蝶脑袋枕在韩孝的大腿上，韩孝拿着孟蝶的一只手，双手捧在自己的手里，轻声的哼着歌，那是一首韩大嫂没有听过的歌。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韩大嫂不知道韩孝到底是怎么会这首歌的，韩孝见她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停地唱歌。

    韩大嫂神情诡异的看了看韩孝，又看了看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了无生气的孟蝶。

    “她……她死了？”

    韩大嫂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她是个狠心的女人，但是她还是希望孟蝶能好好地活着，毕竟她需要孟蝶，需要这个年轻的女孩，给自己生一个健康的孙子。

    韩孝没有理会他，只是不再唱歌，他把孟蝶的手背放了下来，伸手抚摸他乌黑的头发，孟蝶的头发似乎是长长了一点点，之前耳边的碎发只到耳朵上面，现在已经到鬓角了。

    韩大嫂看着韩孝有些怪异的神情举止，身上披着外套滑落在门前，颤抖着走上前，弯下腰来，把手指伸到孟蝶鼻子下面。

    “啊……！”

    孟蝶突然伸手把韩大嫂的手握住，韩大嫂朝后退了一步大叫一声，被吓得半死，她刚才真的以为孟蝶生生被饿死了。

    “我……我要吃饭，我们快饿死了……妈。”

    这一声“妈”叫的韩大嫂心底又是一软，这几天怒气已经消了一大半的韩大嫂顿时就觉得心软了。

    转身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披在身上，韩大嫂看了看两个无力的孩子，蹲下来问孟蝶，“不要怪mama心狠，只是mama真的舍不得你走，你想想，我们成为一家人也是缘分，你走了，mama得多伤心，韩孝得多伤心，你说mama说的对不对？”

    孟蝶笑了笑，费力的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脑袋靠在韩孝的肩膀上，然后侧过脸看着韩孝，头顶昏黄的灯光洒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我想我是不大愿意离开韩孝的，我要和他生儿育女。”

    房间里幽幽的晚风吹过，韩孝听见孟蝶轻声说。

    韩孝低着头，似乎是有些羞赧，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微黄的刘海洒落在眉眼上，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孟蝶拿起韩孝细瘦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指腹摩挲少年纹路很浅很浅的手心，竟显得十分深情。

    “我要给韩孝生个孩子。”

    “我要为他传宗接代。”

    韩大嫂屏住呼吸，心中喜悦小蝶终于转变了思想，自己以后铁定能有个漂亮又可爱的大孙子，为韩家传宗接代！

    终于吃到饭的时候，孟蝶像是恶鬼一样，狼吞虎咽，虽然被饿了好几天，但是孟蝶好歹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人，没用多久，他就吃掉了桌子上一大半的饭菜，只留了两个馒头和一小碟咸菜给韩孝。

    韩大嫂布置好饭菜就离开回去睡觉了，只留下韩孝和孟蝶呆在厨房里。她离开的时候很开心，她可以肯定孟蝶现在是不敢随意逃跑的，而且似乎已经和自己的儿子培养出了感情，睡觉之前，她把自己死鬼老公的照片拿出来放在面前，喃喃的对他说了一些话，告诉他，自己现在很好，很开心，他们现在不仅有儿子，还有儿媳妇。

    “死鬼，你就好好地安歇吧。”

    韩大嫂哽咽着把自己死鬼老公的照片放回了枕头边上，然后安心的入睡。

    孟蝶几乎吃完所有食物的时候，韩孝刚喝完一小碗米汤。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那只窝在柴火堆里的小黑狗正在熟睡，似乎是听见了韩孝的脚步声，便兴冲冲的睁开眼睛跑到了韩孝身侧，韩孝和往常一样，即使饿了好几天，也并没有表现的对食物十分的向往，依旧是一边喝米汤一边逗弄小黑狗。

    “差点饿死我。”

    这件事情之后，孟蝶便没有像之前那样，看韩孝那么不顺眼，或者对他一言不发，他甚至觉得要不是韩孝，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被毒蛇咬死了，或者是被关在什么不知名的深山小屋里饿死了。

    被一个女人折磨成这样，孟蝶以前还真是想都不敢想。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没有想过的、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听见孟蝶说话的声音，韩孝抬起头看着孟蝶，然后视线向下，看了看孟蝶细瘦的脚踝。

    韩孝拿起面前还剩下的一个馒头，慢条斯理的递到孟蝶面前，“你多吃点，老婆。”

    韩孝不善于表达，平时向来都是一言不发，偶尔说话也是对孟蝶说得多，却也是非常简洁扼要。

    “不要叫我老婆！”

    孟蝶白了他一眼，猛地从韩孝的手里夺过馒头，就着咸菜又埋头吃了起来，神情十分专注，似乎那白面馒头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最后，孟蝶又喝了几碗米汤，韩孝喝了一碗米汤，吃了一个馒头，就回去歇息了。

    “你去烧水，我累了。”

    孟蝶看了看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便使唤韩孝去烧水，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面左右打量自己的脸蛋，看看脸上有没有什么划伤。

    确定了自己漂亮的脸上没有划伤，孟蝶又拿指甲剪把自己这两天新长出来的指甲都剪掉，然后抬起脚搭在椅子上，把自己的脚趾甲也剪的干干净净的。

    看着镜子的时候，那在群山中陨落的女孩微胖的脸孔似乎和孟蝶自己的脸蛋重合起来，被关禁闭的这几天，孟蝶只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一幕场景——瓢泼阴沉的大雨，绝望的女孩，还有围城一般的群山峻岭，以及女孩微笑的脸孔。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神情十分坦然，似乎再也没有困扰和痛楚。

    “吉灵儿……我一定会活着离开。而且是很好的活着。”

    韩孝向来乖巧听话，孟蝶一声令下，他就去烧水去了，不一会儿就把洗澡水给兑好了，两个人洗了澡，洗了头发，又把头发擦干的时候，眼看都要天亮了，才终于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