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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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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什么时候对周清弦产生了异样情感,或许是在宗派里时常有人对他能与沈知晗亲近而心生妒忌,讥讽嘲骂时周清弦惩治的偏心;或许是周清弦剑破飞花的张扬恣妄,连春日里异卉奇花都失了颜色;又或许仅仅只是多年相伴,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目光,眼中再容不下第二人。

    周清弦生来便是最卓荦不群的那一个,谁都忍不住靠近妄图沾染一丝辉光,谁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曹子亦于上届宗试脱颖而出,取了内门第三。他对周清弦早有耳闻,存了结交之意,待得天朗气清,携一颗巴掌大小珊瑚珠造访。那珠子是他老家南海所产,这是十年来最大一颗,通体朱红透亮,剔透润泽,纵是在黑夜里也流光溢彩,鲜艳夺目。

    献宝似的将珠子递上,料想周清弦会对他另眼相待,一月过去,周清弦却待他与旁人并无不同,甚至主动找上周清弦,也只不过得到一两句淡淡回应。曹子亦几次试探下来皆无功而返,又不敢直接去问周清弦,想到沈知晗与他走得近,便想从他身上旁敲侧击。谁料那日沈知晗并不在屋内,隔着窗户,曹子亦却见到自己一家视若珍宝供奉多年的珊瑚珠被随意放在桌上,与沈知晗闲时取乐的笔墨纸砚搭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曹子亦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周清弦将珊瑚珠不慎遗落被沈知晗拾去,在沈知晗屋前等了一日,待他回屋寻了个由头跟进屋内,装模作样夸赞几句周清弦给他住的侧殿屋房,见桌上铺着麻纸,问道:“师兄还会作画?”

    珊瑚珠正摆在桌沿,用只紫檀木小盒装呈,散着黯淡红光。沈知晗将砚台挪上桌面遮掩纸张,神色有些不自然,“无事的时候解闷用的,不值一提。”

    曹子亦以为沈知晗怕他去告发自己不用功,哈哈一笑:“师兄二十结丹,虽比不得周师兄,也算有天赋之人,偶尔有些闲情逸致也正常。”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看到珊瑚珠,惊讶赞叹道:“这颗珠子好生漂亮。”

    沈知晗欣然解颐,他将珊瑚珠从盒中取出,捧在手心,拇指抚摸圆润的珠身,眼底藏着笑意,“我也觉得它很漂亮。”

    曹子亦问道:“不知沈师兄从何处得来?我也想去寻一颗。”

    沈知晗显得有些为难,细细思虑,本不愿说道明白,转念一想,周清弦时常送自己物件在南华宗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干脆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由来,是挽尘赠予我的……他一向不喜爱这些小玩意,许是宗主给他赏玩的吧。”

    曹子亦暗暗咬紧后槽牙,面上仍保持笑意,“周师兄出手真是大方,这珠子价值珍贵,他也这般送给师兄。”他紧紧盯着那被沈知晗抚弄的珊瑚珠,仍是不甘心,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问道:“周师兄赠你时有说什么吗?有不舍或是多瞧几眼,赞赏几句么?”

    沈知晗想了想,摇头,“他随手便给我了,连盒子也没打开,我见这颗珠子模样漂亮,就留下了。”

    曹子亦顿觉一股难堪之意与止不住的恶心泛上胸口。强撑着向沈知晗告别,头也不回地跑到练武场,猛地吐出一口唾液,沾着血丝的涎液混着白沫被呸到地面——口腔竟是被自己咬破了皮。

    他生长的地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渔村,村里人因出了自己这样一个有修炼潜质的人而引以为傲,听说他要到南华宗参加宗试,更是大摆筵席祝他取得好成绩,那颗珊瑚珠便是临行前父亲交予他的。他的父亲双鬓斑白,佝偻肩背,靠在屋前藤椅上艰难抬起低头工作十几年的脖颈,千叮咛万嘱咐要努力修习,要与周清弦打好关系,曹子亦铭记在心,不负众望入了内门,原想一切顺顺利利,谁知在周清弦处硬是碰了死壁。

    曹子亦自然是不会去怨恨周清弦的,周清弦天之骄子,他只不过是个渔村里凑巧有修炼天赋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和周清弦相提并论的。他转而向人打听沈知晗,知道他只不过是个随明长老山下捡的孤儿,无父无母,无权无势,赖在南华宗二十余年。曹子亦听到此处,胸膛忍不住起伏,一股说道不明的妒意涌上心头——这样的人,凭什么配与周清弦交好?

    恶意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再也难以消去。

    曹子亦寻了个沈知晗不在的时间,偷摸进他屋子里,取回了那颗珊瑚珠——这本就是他的东西,周清弦就算不要,沈知晗也不配拥有。进屋时无意看到沈知晗桌上被压着一半的麻纸——他只撇了两眼,上面绘着身形有些熟悉,容不得细想,又担心形迹暴露,取了珠子便匆忙离开。后来听闻沈知晗因珊瑚珠丢失而有些失落,还特意去与周清弦抱歉,曹子亦冷冷讥诮,这也只是他活该。又游思妄想:他弄丢了周清弦赠予之物,周清弦会因此怪罪他,厌烦他吗?

    曹子亦浑浑噩噩,睡梦里亦是沈知晗落得了比他还不如的境界——自己虽是渔村出身,却颇得周清弦青眼,不仅与他一道练剑,连新入门的弟子也要尊称一声曹师兄,赠上礼物聊表心意。至于沈知晗,什么出身便该有什么对待,一个被捡来的孩童,怎么配与天之骄子同行,合该为自己端茶送水,恭恭敬敬做小伏低才对。

    乍然惊醒,自己身在最低等弟子房里,晚夜寂静,四下空无一人,被褥掀开一半,手中紧紧握着那颗家里最值钱的珊瑚珠。

    周清弦怎么会在乎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呢?

    一样没了,有源源不断的人继续巴结奉承他,更多更好的珍奇宝物送上他跟前:比珊瑚珠亮了十倍的南海夜明珠、八宝琉璃盏、白玉圈足奁盒……周清弦看都是懒得多看的,一转眼全数送到了沈知晗房里。那颗夜明珠又大又亮,比从前珊瑚珠大了两倍不止,沈知晗只留下了珠子,替代珊瑚珠放在紫檀小盒里,夜晚亮光如同白昼一般耀眼。

    曹子亦尚且年轻,藏不住心底所想。平日练剑修习时处处针对沈知晗,私下编造些沈知晗虚假事到处宣扬,盼望周清弦早日远离沈知晗。事情传扬很快,周清弦虽明面未说什么,却不仅没有疏远沈知晗,反倒与他交往密切更甚。

    隔日朝晖殿传出指示:再有诽谤议论传出,必将彻查到底。

    曹子亦安分了一段时间,不敢再光明正大与沈知晗不合,平日至少会点头回应的周清弦,再也没有对自己的示好有任何表示。

    南华宗山脚有一片密林,古木参天,妖禽异兽层出不穷,时常侵扰附近镇子。周清弦闲来无事便会独自一人到密林里猎杀妖兽,一为增进实战经验,二为除妖利民,算是为南华宗积下些好名声。

    周清弦知道自己能力深浅,只会寻适合他如今修为的妖兽练手。大约今日运气着实不好,降服一只金丹期妖兽时,竟无意惊扰了另一只雌兽,那雌兽见周清弦杀了自己雄兽,当即怒目切齿,歇斯底里要撕咬而来。周清弦气力用在前一只妖兽上,此刻精疲力尽,不得已动用护身法器,苦苦支撑,最终将雌兽也斩于剑下。

    这妖兽名为三足虹蜺,驴头晴霞身,鲜者雄色,淡者雌也,常以人作食。周清弦虽将其双双除去,却不小心沾染上雌兽血液,液体一经肌肤,便缓缓向下渗透,不多时已然全数消逝。

    初时未觉有异,便带着雌雄虹蜺内丹返宗。平日除妖向来身上不沾染半点脏污,如今回到南华宗使了清洁咒,妖兽血液仍附着在衣衫,便解了衣物前去沐浴清理。

    他泡于药浴中修炼,如往常一般运气时却忽地发觉经脉不畅,丹田堵塞,好似血液与筋rou被阻隔开来,无论如何也无法提气运功。周清弦从未经历过这等情境,料想是之前沾上虹蜺血液缘由,便加大运劲,企图冲破被封塞的经脉——来回数次,不仅毫无改善,反倒更加深了毒性渗透,周身气血似乎灼燃一般剧烈发热,如同置身火炉炙烤,要将身体活生生烧出几个大窟窿来。

    周清弦撑着最后清明套上衣衫,他无法通过内力唤人帮助,只得跌跌撞撞出门寻人救治,刚推开门,一个趔趄,直直撞入一道冰凉的怀抱中。

    来人十分震惊,扶起他身子慌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道声音在他听来已分辨不出具体音色语义,周清弦眉头紧锁,眼前一片光怪陆离,体内灼热要将血液烧沸腾,此刻唯一剩下的念头只有面前这道清凉的身体,他将自己全数贴上对方,只有这样才解得几分难耐。

    周清弦讲不出话,只能从鼻间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他听到身前人急切要离去,道了一句,“你等等,我这就唤人来帮你。”

    等?

    周清弦神昏意乱,心焦如焚,哪里还等得什么一时半刻,只顾紧紧贴合面前身体,不愿离开半分,又觉隔着衣物沸热难忍,一把将人衣物撕扯得四分五裂,抱着腰便压在了地面。

    身下人闷哼一声,只小幅度挣扎了一会,便知道周清弦如今状况。周清弦埋头在冰凉的颈间不停蹭动,身下器物烫得生疼,膝盖分开紧闭的双腿,依靠本能一下下朝对方隐秘之处撞去。

    “你让我先去、关门……”他才进门便被周清弦缠上,此时屋门大大敞开,若有人经过便能见二人衣衫不整的秽乱模样,好在朝晖殿平日往来经过之人不多,只有源源不断的凉风灌进。沈知晗推他肩膀要挣扎起身,周清弦却早已意识全无,怎肯放他离去,双手锁他肩膀,压制得毫无半分反抗之力。沈知晗一咬牙,施了道术法猛地击在周清弦肩背,趁他吃痛之时匆忙起身。

    才将那大敞的屋门关紧,后背便猛地被一道炙热身躯紧抱,周清弦拖着他的腰,将他死死按压在了地面,手掌一动,全身衣物便尽数碎裂,四散各处。如猛兽般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后,沈知晗筋骨酥麻,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