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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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时间有些僵住。 段忌尘那一张脸,五官生得深邃,好看是好看,可一挂脸就特显眼,嘴巴一抿,眉眼压得低低的,看着就显得又冷又凶。 邵凡安一眼就瞧出段少爷这是闹上脾气了,但又不知这平白无故的闹得是哪门子脾气。他二师弟的手还握在他腕子上呢,他拍了拍对方手背。宋继言看了他一眼,眼帘垂下去,手指便也松开了。他朝向段忌尘,刚要说话:“你这是——” 宋继言跟着一起望过去,像是刚看到有段忌尘这么个人似的,轻声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刚刚你没在,还没给你介绍。”邵凡安正愁不知道说啥好呢,赶紧接了话茬儿,“这是重华派的小公子,段忌尘。我下山这几个月,便是随着段小公子一起,唔……暂住在重华派里。” 话里一提重华,旁边的祝明辰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哇,大师兄,你进重华了?那地方大不大?你都在里面做什么呀?有没有结识到什么大侠?你见过玄清真人了吗?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祝明辰一下子兴奋起来,话多得不行。邵凡安在他脑瓜上按了一把才止住他的话头。 “地方很大,大家都很厉害。”邵凡安扫了段忌尘一眼,段忌尘也正瞅着他。他支吾了下,含含糊糊地道,“我在重华……嗯,在跟着段公子做事,算是……门客吧。” 祝明辰好奇道:“什么是门客?” “门客啊,就是领钱帮人做事情。”宋继言微微一笑,帮忙解释道,“大师兄之前做过一次镖师,替雇主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护送到另一个地方,事成之后就会有赏钱领,还记得吗?门客和镖师做的事情不同,但大体意思差不多。” “记得!”祝明辰用力点头,又看向段忌尘,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是大师兄的朋友啊,是雇主。” 段忌尘狠狠皱起眉,脸上冷冰冰的,冷得都快能掉冰渣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又什么都说不出。邵凡安跟他是什么关系呢,他俩之间该做不该做的早就全都做过了,邵凡安有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但这些他统统都不能说,他咬住牙,转头怒气腾腾地瞪向邵凡安。 邵凡安冷不丁挨了瞪,稍稍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继言忽然朝祝明辰招了招手。祝明辰乖乖走过来,他抬手揽住小师弟肩头,然后两人并肩站在邵凡安身边。 宋继言抬眼看向段忌尘,语气间很是礼貌地道:“段公子,我大师兄出门在外,承蒙你照顾了。”他浅浅一笑,“我替师兄谢过段公子。” 一听这句,邵凡安顿时咧嘴就乐了,心说可别逗了,这一路上都谁照顾谁啊,结果笑着抬头一看,段忌尘那张脸算是彻底黑透了,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脸色难看得要死,显然是真气大发了。 邵凡安在这儿笑了半茬儿的,懵了一下,剩下的笑意就硬给憋回去了。 宋继言的客套话甩出来了,段忌尘沉着张脸却不接话。 一时之间,气氛正有些犯冷。恰好此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下一刻,祝明珠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扯了嗓子嚷嚷:“二师兄,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让你、呼——让你慢点你也不知道等等我。”她咋咋呼呼的冲回来,屋里几人都看向她。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呀?”她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然后颠颠儿跑到邵凡安身边,在他身上扒拉扒拉:“大师兄,我礼物呢,你这次回来怎么空着手?你箱笼呢?” 邵凡安每次归山都会给师弟师妹们带小玩意儿,这一趟本来是给二师弟买了梨花酿,给三师弟买了木腰牌,给小师妹买了木簪花,结果没一样能带回来。他默默看了眼段忌尘,转移了话题:“大师兄下次补给你好不好?先让师兄和段公子回屋休息一下,你看看我这一身乌七八糟的,衣服都是脏的。” 青霄派弟子住的房间就在正堂的后面,彼此间离得不远,中间连着个矮篱笆围起来的小庭院。 师弟妹们热热闹闹的把邵凡安送回屋,邵凡安推开自己屋门,那屋里整整齐齐的,一尘不染,被子床褥都干净得很,一点儿都不像主人好几个月没回来的样子。 “二师兄天天都过来打扫呢。”祝明珠晃晃脑袋撇撇嘴,“他自己那屋都没扫得这么勤快。” 邵凡安便笑着夸了一句:“继言心思一直很细。”夸完他前脚进了屋,跟在他身后的段忌尘下意识也跟要抬脚跟进来。 “段公子。”宋继言突然往门前迈了一步,“你的房间是这一间,刚刚已经让明辰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洗过的。” 段忌尘本来就垮着脸,这下明显更不痛快了,目光冰冷地看向宋继言。 “等等,来我屋里吧。”邵凡安接了话,段忌尘眼睛立刻转了过来,他继续道,“我给你拿一身换洗衣服你带回屋,沐浴完好有得换——” 邵凡安话没说完呢,段忌尘臭着脸直接摔门进了隔壁屋。 两间房都烧了热水,两人各自在屋里梳洗,邵凡安知道段忌尘事情多一些,还特意嘱咐师弟多给他送了几桶水。 半个时辰后,邵凡安神清气爽的换好衣服,掐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裳给段忌尘送过去。 段忌尘的房间就在他左手边儿。他拐过去敲了几下门,门没开。他歪在门口又敲了两下,喊:“段少爷。” 门还是不开,他顿了顿,又喊:“段忌尘。” 门里没动静,他跟外头站了会儿,估摸着段忌尘正生闷气呢,便又往门口靠了靠,小声喊:“段小狗。” 没数过三个数,门一下从里面打开了,段忌尘穿着里衣,刚沐浴过的长发潮乎乎的披散着,脸上十分恼火的样子:“你有没有个正经!” “嘿,我好好叫你你不理我啊。”邵凡安抱着衣服挤进门,“你把脏衣服脱下来,我一会儿拿去洗了,你换上这个。” 段忌尘明显气劲儿没过呢,说话都带刺儿:“谁要穿你的破衣服。” “你想挑三拣四,也得有得挑啊大少爷。风餐露宿好几天,你那里衣再穿就臭了,你不最爱干净了吗?”邵凡安把衣服扔给他,“你不穿我的也行,你身形跟继言也差不太多,要不你穿他的?” 段忌尘咬了咬牙,接过衣服抖落开,脸色立刻一变。 邵凡安坐在桌子旁,一看他那小样儿就知道他要说啥:“嫌难看啊?再嫌这嫌那的不然你光屁股吧。”他拄着下巴往桌上一靠,又有点儿吊儿郎当地想,唔,光着倒也挺好看。 “住口。”段忌尘呵斥了一句,自己较了会儿劲儿,咬了下唇,道:“你转过去。” “干什么?”邵凡安挑了挑眉,“你害羞啊?” 段忌尘气到脸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想看我换衣服不成!”他顿了一顿,恨恨地道,“雇主和门客罢了。” 邵凡安其实听出来一点这话里的别扭劲儿了,但段忌尘每天十二个时辰能有八个时辰在闹别扭,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反坐在椅子上,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邵凡安抱在椅背上,道:“正好,趁着这会儿说说正事,想想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