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希望
3 希望 随着春选一同入宫的还有一百多名宫人,他们顶替了即将放归的人,被委派到各宫各处当差。然而,这些人却没有顶上浣衣局的空缺。 无常宫里的人知道后都很生气,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一直在浣衣局充当劳力,半天休息的时间也没有,根本就是在服苦役,连阿术和阿衡也因为需要早早起床而颇有怨言。 一日傍晚,他们列队往回走,白茸夹在队伍中间,低着头都快走不动路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前面之人的鞋跟,如行尸走rou,全无半分生气。以前,他还会朝两旁张望,看看青草嫩叶,幻想着还能回到往日时光。可现在他不再想了,也懒得看周围都有什么,那些人和事他都不再关心,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那日偶遇之后,他想到了死,解开裤带栓在房梁上,可却在最后关头被梓殊撞见救了下来。 “本以为你想开了的。”梓殊把他扶到床上坐下。 “我想不开。”他哭道,“我见到皇上了,他真的把我忘了,搂着别人说着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就从我眼前过,他就坐在上面,都不朝底下看一眼。” “你死了,宫里其他人才高兴呢,害你进来的人都要拍手称快。” “可我这么活着,生不如死。”他伏在梓殊怀中,心如刀绞,“什么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就什么都有;死了,才一无所有,到时候把你用草席卷了,往城外乱葬坑一扔,烂在泥里只剩一把骨茬,看你还能剩些什么。”崔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他抬起头盯着崔屏,豆大的泪珠往外涌:“我不像你们,就是死了烂了也没人在乎。” “记得你曾说过不甘心,现在还是吗,难道你已经认命了?” “不认命又如何?”他反问,“反正也出不去,与其孤独终老不如早早投胎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这辈子都过不好,还指望下辈子?” 梓殊埋怨地看了崔屏一眼,对白茸道:“你若还有半分不甘心,都不能寻死,应该要想着如何反败为胜才是。” “如何做?”他迷茫了,“冷宫里是出不去的。” “不是出不去,而是不好出去。”崔屏道。 “什么意思?”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什么事办不成。” 可这三者怎么才能找齐呢,他心里明白,这也就是他们的安慰而已。 人没死成,就得继续活着。他就这样拖着病体一点点熬,什么时候熬不下去病死了,什么时候就解脱了。 队伍突然停住,他的肩膀被人抓得生疼,双眼聚焦在一个瘦高之人身上,是玄青。 “主子……” 他撇过头,声音哽咽:“别这么叫我。” 玄青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语无伦次:“终于见到主子了,奴才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奴才去过好几次无常宫,他们说您去浣衣局做活……” 带队的阿术呵斥道:“哪来的人,敢拦截队伍擅自和慎刑司管辖的罪人说话!” 玄青退后几步,挺直腰杆:“奉永宁宫夏太妃之命来问话,你是何人,也敢阻拦?” 阿术一听夏太妃三个字马上点头哈腰:“永宁宫问话,我等自然不敢阻拦,哥哥想问多久都成。”说完指挥其他人顺墙根站好,不再打扰。 玄青把白茸带到清净之处,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主子怎么瘦成这样,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白茸委屈地掉眼泪:“别这么叫我,我现在就是个庶人。” “您在我心里永远是主子。”玄青牵起他的手,那些细小的伤口看着就揪心,“他们这是借机想把您折磨死。” 他抹把眼泪,强打起精神:“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和毓臻宫其他人受牵连。” “毓臻宫……”玄青犹豫,不知该不该把其他人入主的消息告诉他。迟疑再三,最后掏出几块碎银:“您都收着,要是累了病了,就使些钱。” 他知道宫人攒钱不容易,推脱不要,玄青硬塞在他手里:“这些也不是奴才攒的,是借着夏太妃给崔答应送银钱的机会私下抠出来的。” “崔屏?”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两位总有使不完的钱,原来是有人资助。 “可不嘛,奴才一直想借这个机会去看您,可几次都没看成,只能托崔答应他们多照应些。” “我没事,谢谢你还想着我。” “主子再忍耐些日子,奴才一定想办法把您弄出去。” 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依然十分感动,得知还被人惦念牵挂,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眼里终于闪出几分生机。 *** 宥连鸣泽的位份定下来了,是晴贵人。 他问田常在:“这位份算高吗?” “不高也不低,算是中间吧。”田常在笑道,“你一来就是贵人,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上百倍了。” “那皇上怎么还不来看我?”他已经完全改成宫装模样,施着淡淡的脂粉,英朗中流露些许妩媚。 对于这个问题,田常在也回答不出,事实上他也觉得奇怪,作为和亲的王子,瑶帝没道理一直不见他,就是为了两国的体面也得装装样子才对。 “再等等吧,赏菊宴上就会见到了。” 提到赏菊宴,他想起来:“听说要准备礼物,你准备什么了?” 按理说备礼这事算是隐私,不应该相互询问,但田常在好脾气,也因为对方是第一次参加,因此并不十分在意,说道:“做了双袜子。” “袜子?” 田常在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做寝衣,但我手笨,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最后只得做了双袜子,针脚虽然难看些,但翻在里面倒也看不太出来。” “你真是有心了,我还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其实送什么都行,皇上是四海之主,根本不缺咱们这点东西,” “赏菊宴除了献礼还有别的吗?” 田常在想起去年之事,脸红得发烫:“还有……” “有什么?” “有时还会临幸。” “当众?”他叫起来,之前听说瑶帝于情事上十分开放,但不知这般yin乱。 田常在的脸更红了,害羞地用手捂住:“哎呀,我不说了,贵人好好休息吧。”说完快步离开。 晴贵人慢慢消化下震惊,对身旁一同入宫的陪侍宥连钺说:“你觉得我该献上什么寿礼比较合适?” “应该是能让皇帝眼前一亮的。” “云华帝国富庶,皇帝什么没见过呢。”他叹息。 “可以用家乡之物,兴许能博皇帝一笑。” 他点头,可幽逻岛乃弹丸之地,哪有什么真正的特产,真是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