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的相亲

    荆慕刚从警察局出来就接到他妈打过来的电话，瞟了一眼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这么晚还在等，估计是担心得睡不着，他只好放低声音安慰电话那头的人。

    他跟原本学校宿舍的室友合不来，就直接在学校外面买了套小公寓，前几天公寓装修，他去看了一趟，回去之后就发现钱包连带着手机都被摸走了，立马就报了警，警察效率挺高，通知他去趟警局的时候他还在家跟他爸妈一块吃晚饭，本来到警察局拿回东西也不麻烦，奈何学校边上的警局离他家有点远，不在一个区，又碰上堵车，他妈神经敏感，一听他要去警局就急，中间电话都打了好几个。

    另外警察给的结果也有点让他意外，装修队当时来了好几个人，都是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除了一个跟在后面打杂的年轻人，还没他大，十八九岁的样子，之前也没太注意，直到刚刚在警局见到，那男生没一点因为自己犯事而丢人报赦的样子，笑脸盈盈地跟他和警察道歉说一时鬼迷心窍实在对不住，还给他鞠躬。

    想起那个做派，荆慕讽刺地哼了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做贼做到这么坦然熟练的程度，只怕就是个惯犯。

    之后他换了个装修公司，手机丢了的当天他就在路边店里买了个新的，那个拿回来的旧的被他直接扔进了抽屉，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毕竟研二在读，他几乎成天要么守在实验室做课题，要么跟着导师参加各种研讨会。因为有个傻逼室友，他干脆直接不回宿舍，宁愿折腾一点晚上回家住。

    傻逼室友名叫张其元，是个基佬。刚住一块儿的时候，荆慕其实跟张其元关系还不错，平时打打篮球，带带饭，还算相处得融洽，荆慕家里条件可观，独生子，爹妈宠着惯着，养出一身烂脾气，张其元是外地考过来的，老家不知名小县城，人长了一张好嘴，开得起玩笑放得开，那时荆慕除了看不起他到处曲意逢迎，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直到研一将要结束的时候，当时因为导师临时给的作业，他得再在学校多呆两天，那天他有点低烧头脑发晕，比平时早了一点回去躺着，睡着时迷迷糊糊听到碰撞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句“跪下给我口”，接着就是一阵大过一阵的喘息和脏话，他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透过床帘，他看见张其元跪在地上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口，那个男人按着张其元的头，顶得毫不留情，像是一点没听到张其元的干呕声。

    荆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吭声，躲在床上偷窥他们从头做到了尾，直到那个男的走了，张其元几乎昏死了过去，第二天他在张其元慌乱恐惧的眼神中直接下了床，一脸厌恶地大骂张其元恶心下贱不要脸，居然喜欢被男的干，张其元被他一通羞辱，慌得一个劲道歉哭着求他别外传。

    其实都不用张其元求，他才不会拿这种恶心事到处说，不过张其元这人心理素质硬，之后不仅没因为尴尬减少往来，还总是事事讨好，有一回还试探着问他要不要玩玩试试，被他又骂过一通之后再没提过，再后来到了研二的时候，张其元的事不知道怎么还是被传了出来，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荆慕对于有个这样丢人的室友而感觉难堪，再不想跟张其元搭上任何关系，就开始琢磨搬出去住，于是就有了那套公寓。

    荆慕把实验室的资料整理了一下，跟导师打了个招呼就去停车场取车，他爸昨天特意跟他说让他早点回家，今晚跟陈阿姨家聚餐。说是两家聚餐，本质其实就是相亲，他爸妈这段时间老是提起这个陈阿姨的女儿，那个女孩他以前见过，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还跟他上了同一个高中，只是后来直接出国留学就没有了联系。

    荆慕到餐厅的时候一群人已经上座在等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去打了个招呼：“各位，不好意思来晚了。”，荆母一把拉过他让他坐在那个女生边上的位置，热情介绍道：“小雨啊，这是阿姨的儿子，荆慕，在东大念研究生，你们应该认识的呀。”

    包厢里一群人说说笑笑，显得一派其乐融融，陈怡雨家境跟他差不多，在英国留学回来，有见识有想法，荆慕跟她聊起来也轻松自然，和这样的女人交往他很满意，各方面都是相配的。

    荆慕学历样貌都没得挑，陈母也越看越满意：“小慕，你和我们家小雨坐一块看着真是舒心，郎才女貌的。”

    荆慕正要回话，手机里却收到一条短信，他顾着跟陈母客气，下意识就点开。

    “荆慕，看不出你还是个喜欢被捅屁眼的”

    他瞬间按熄了屏幕，像是被一盆冰水泼下来，冷得打颤，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包厢，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楼梯间没有暖气，外面的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冷得他手脚发凉，窗户不远，但他实在没心思去关，他坐在楼梯上缓了好一阵，声控灯都灭了不知道多久，才重新打开了手机，是一个陌生号发过来的，他逼着自己慢慢镇定下来，自我安慰，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

    是的，一定是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他那么小心那么谨慎，怎么可能，像张其元那种基佬，他明明都避而远之，所以是的吧，只能是恶作剧吧，怎么能就被别人一个恶作剧吓唬到呢。

    荆慕想着，逐渐放松下来，正打算拉黑这个号码从楼梯间出去，那边却又发过来几条信息，是图片，他瞳孔猛缩，都不用点开，缩略图就让他感觉天旋地转。

    他重新跌坐在楼梯上，手指颤抖着打字：“你是谁”，三个字，他打得磕磕绊绊，他这边一发送，那边直接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手机的铃声和亮起的声控灯把他吓得慌了神，直接挂掉了那通电话，那边的人估计没想到他敢挂掉，也愣了一下，才发了条信息过来：“确定不聊聊吗sao货？”

    最后两个字把荆慕气得血往上涌，但他迫于图片的压力，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他咬着食指关节，等着那边接通，但那边的人像是在逗他一样，他听着一声一声拨号短音，等了不知道多久，那边才终于接通，那边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荆慕，你比我想象的听话欸。”听起来好像在真心夸奖对方。

    荆慕咬着后槽牙：　“妈个蛋居然是你。”

    “是啊就是我。”

    荆慕没说话，那边也不急，就安静等着他开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走廊出现他妈抱怨他离席太久的声音，然后是陈母陈怡雨的安慰，但他没工夫关心那些，他脑子里全都是张其元的事被到处传的画面，他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一层，在这场无声的较劲中败下阵来：“你想怎么样？”

    “你现在过来，公寓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