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娘子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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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这两日都在家养伤并未出门,也没接触到外人,遂摇摇头,“没有啊,这几日我跟毓儿都在家。” 陈桂花见侄女并未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暂时放下心来,可一想到外面现在传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二丫头,前些日是阿砚那后生将你救上来的,这事儿你可知?” “昨日毓儿已经告诉我,可有不妥之处?” “你失足落水,被他所救这事理当感激他,阿砚心善,见你快要沉下去,并未多想,赶紧下河救人,事后不仅将你送回,还差人去镇上找大夫替你诊治,连这药钱都是他出的。” 林菀更加不解了,救人于水火不是好事吗?难道还见死不救? 见林菀没有会意,陈桂花继续说道: “欸,坏就坏在这事儿被村里一些长舌妇编排,你俩男未婚女未嫁,阿砚救你上岸后,你已经没有意识了,为了救你他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你头上有伤,天气又冷,他碍于你的伤情,只得抱着你回来,这一路不少人都瞧见了。” 林菀顿时明白了。 虽然陈桂花说的隐晦,但溺水失去意识的人,被救治时肯定免不了一些身体接触。 这要在现代,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也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急救措施,可在这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代社会,可就是于女子名节有损的大事。 她昏迷过程中对方为了救她肯定做了一些抢救的举措,这些举动被有心人士一传播,指不定就演变成各种样子了。 陈桂花这是担忧她以后的婚事怕是更难了,好人家找儿媳是不会要名声不好的女子的。就算她和对方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甚至都不熟,那也不行。 “二婶,没事儿的,人家救了我,本来就是善意之举,怎可因为顾及名声要求人家对我负责呢?” “若真那样做了,试问以后又有谁敢在危机关头伸手施救呢?” “再说,侄女未来的夫君若是此等是非不分之人,我又怎敢将余生托付于他。况且,如今毓儿年幼,我要是嫁人他将如何生存?” “你若嫁人自有我和你二叔照应他,此事你无需忧心,毓儿自小同我们也亲厚,我自是把他当做幺子看待。” 对于陈桂花的话,林菀相信他们绝对能做到,但是林毓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她就算嫁人也不是现在,以后成亲,最好也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这样彼此间有个照应,否则她如何能放心? “嫁人之事还为时尚早,二婶无需忧心。侄女的姻缘或许难了些,但眼前的日子即充实又无人约束,比之嫁人可不快活许多。” “你啊,就会宽我的心,不过这女子嫁人之后可不得事事以夫家为重,像咱们家婆媳和睦、妯娌间亲厚的不多,哎!你阿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些年可苦了她。她那个婆婆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你祖父当年真是看走眼了。” 陈桂花想起大侄女的处境来便忍不住叹息,但她已为程家妇,娘家人也做不得什么。 林菀对大姐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林毓的只言片语中,但见陈桂花的反应,大姐的处境定是不好的,自己得空再去探她吧。 陈桂花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说这些,忙摆摆手道: “欸,跟你说这些干啥呢,你别多想,好好养伤才是正事,若是听到啥话也别太往心里去,凡是有二叔二婶给你做主呢,要是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敢在背后乱嚼舌根,看我陈桂花不撕烂她的嘴。” 林菀看陈桂花摆出一副手撕贱人的架势,不由得暗暗发笑,却又不得不生生憋住,心想,这林家村怕是没有第二个如她这般泼辣的女人了吧,当然这话肯定不敢当着陈桂花面说的。 林毓喂好后院的鸡鸭,就到前院来寻林菀,见着几日不见的陈桂花,也忙上前问好。 陈桂花掏出准备好的零嘴给林毓,同林菀又聊了几句,嘱咐她按时喝药,想着家里还有活儿就先回家去了。 林毓在家呆不住,要去找栓子他们玩,林菀见着天色尚可,就放他出门了,末了,叮嘱他早些回家。 在家无事,林毓出门不久,林菀索性也关上院门,准备去附近转转。 第4章 04 沿着门前的大路一直往前走,时不时能见到出门干活的人。 冬日里虽无繁重的农事,但勤劳惯了的村里人也都早早出门,女人家多是做些浣洗衣物和找猪草的轻巧活计,男人则多半上山砍些柴火预备寒冬腊月烧炕时用。 一路上林菀遇上不少人,大家见到她都主动关切她的伤势,虽不认识,但林菀也都一一回答,完了继续往前走去。 行至一房屋前,林菀见院坝里聚集了许多人,离得远,也不瞧不见他们在做些什么,只当是有什么稀奇的事情。 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里人多她全不认识,便想着快点路过。 蓦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女子哭声里满含绝望。 “柱子,我的儿啊,你醒醒看看娘,看看娘啊......” 抽泣声混合着人群里的议论声,在这方寸之间流转,让人无法忽视。 这时有人高声叫道:“怎么大夫还没到?不是在里长家,大家伙儿快些到路上瞧瞧......” 一个满脸泪痕,瘦弱的女孩儿疾速地冲出了院门,跟打算离开的林菀撞个正着,女孩因为惯性被绊倒在地。 林菀赶忙扶起女孩,简单的询问了两句,明白里面发生什么之后,转身赶紧进到院子。 扒开周围的人群,见到了躺在妇人怀里的孩子,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人,忙去检查孩子的情况。 女人犹如受惊的刺猬,瞬间满身防备,待看清来人之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直直跪下。 她哀求道:“菀丫头,婶子求求你,救救柱子,救救他。”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竟又朝她磕头。 林菀来不及安慰对方,叫周围的人将她扶到一旁,去检查孩子的情况,大致判断出原因,男孩有微弱的意识,还有救。 她毫不迟疑,动作麻利的将他抱起,让他的臀部坐在自己前弓的左腿上,双臂分别从他的两侧腋下呈环抱的姿势,然后用力收紧双臂,迅速地朝他上腹部内上方猛烈施压。 周围的人见到她的动作,顿时一机灵,连孩子的母亲都吓得忘了哭泣。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菀丫头这是在做啥,卡在柱子嗓子眼儿里的东西不是更出不来了。” “不知道呢,别着急,先看看。” “是是是,别说话,没准有奇迹。” 人群里议论不绝,大家都好奇的往里伸望。 林菀对于周围的一切全然不顾,只顾着手里的力道,几十次之后,忽然一粒红色的豆子从柱子嘴里飞出。 “咳、咳、咳...” 细弱的声音从而耳边略过,接着是更为剧烈的咳嗽声,林菀忙将孩子放下,见到他已无大碍,呼吸顺畅顿时放下心来,小心地将他交给一旁焦急不安的女人。 没想到抱住孩子的瞬间,女人竟又直直地跪下,嘴里不停念道:“菀丫头,谢谢、谢谢,要不是你我儿今天怕是凶多吉少,要是柱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林菀如何受得她如此大礼,赶紧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并安慰她道:“婶子言重了,我不过举手之劳,孩子没事便好。”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赞扬起林菀的救人手法新奇,林菀只好笑笑应付过去,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后世对于异物堵塞气管常用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不过是借鉴着罢了。 还好匆匆赶来的大夫化解了林菀的窘境。 老大夫背着药箱,上前检查了一番柱子的伤势,确定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忙给开了两幅安神的药,嘱咐孩子母亲睡前给孩子服下即可。 林菀注意到跟着大夫身后进来的男子,一袭月牙白的长衫,身形清瘦、挺拔,墨发半束绾成髻至于头顶,用水蓝色的发带系着。 整个人气质清润、柔和,眉目俊朗,端的是一副温柔书生的模样。 不时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不厌其烦地一一拱手回礼,林菀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这人就是之前救她的李砚。 她不知以往他们二人是否相熟,也不敢贸然同其他人一般唤他,阿砚或是阿砚哥,但恩人在前,不招呼一声就离开显然不合礼数,就在她苦思如何招呼时,对方先开口了。 李砚行至她身前,语气平常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林菀一愣,待确认他确实是在问自己时,忙回道:“好多了,多谢李大哥的救命之恩,否则我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李砚观林菀面色虽显苍白但精神尚佳,于是微微颔首,“嗯,举手之劳罢了,你无事便好。” 说完,越过林菀,上前替柱子付了药钱。 柱子娘推托说李砚如今也困难,不要让他破费,李砚则言平日颇受柱子家照拂,叫她无需介怀。 出来已经好一会儿,怕林毓回家找不到人着急,林菀决定回去了,还未走几步,突然一阵眩晕,脚步虚浮,在倒下前她只看到一道白光掠过。 * 林菀是被痛醒的,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之前的纱布已经被换过了,重新包扎过的地方没有再渗血,估摸着是之前救人太过用力,伤口崩开了。 她口渴得紧,巡视一圈,见桌上的水壶不在,也没有看到林毓的身影,只好起身找水。 堂屋内的人没有觉察到耳房里的人已经醒了,仍旧断断续续地交谈着。 “阿砚,刚才婶子的提议你觉得如何?你俩都无父母cao持婚事,索性由我来做这个牵线人。” “你有秀才功名在身,婚事定然不愁,可我们二丫头,本来婚事就不如意,如今只怕更难了。” 陈桂花虽然没有明说,但李砚心知他抱了林菀两次,虽是无奈之举但委实不妥。 “是晚辈唐突了,害林姑娘声誉受损,但晚辈不敢贸然答应,事关林姑娘一生幸福,实在不敢轻率。” 陈桂花不死心,接着又问:“若是菀丫头同意,你当如何?” 李砚表情一愣,他从没设想过会跟林菀有任何牵扯,救她纯粹是因为当时自己正好经过,左右无人,林菀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他来不及细想事后会发生什么,只想着救人要紧。 河水冰冷刺骨,林菀伤势不明,未免染上风寒,他只得赶紧把人抱回来,却没想到被有心人看到,越传越离谱。 大家都明白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却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抱了林菀,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当下可是犯了大忌。 对于男子而言无非就是些艳谈,可对女儿家而言,可就是名节有污的大事了。 更有甚者,娶不上媳妇的男子还会缠上女方家,以此要挟要对方嫁予自己。 但李砚绝不是那无耻之徒。 顾及陈桂花也是为侄女打算,李砚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承蒙婶子厚爱,晚辈家贫,家中无主事的长辈,年近弱冠婚姻大事却无人cao持,若是林姑娘同意,晚辈愿意同林家结两姓之好。” 李砚这般说辞有顾虑林菀的想法,他想林菀应当不是这般会因为他人误解而答应随意婚配之人,可是拒绝的话若由自己说出口,显然欠妥。 与其自己当面拂了林家婶子的好意,显得林姑娘无人问津,还不如到时候同林菀商议之后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对方提出拒绝,这样对林姑娘的名声更好。 陈桂花听李砚话里并无排斥意味,心里愈发觉得这事能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她担忧林菀的伤势,又同李砚讲了几句,之后拿了药去厨房煎煮。 待陈桂花离开,林菀急忙撩开门帘,一眼便瞧见垂首坐在椅子上的李砚。 李砚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刚才两人的谈话,她应当是听见了,眼下正好无其他人在场,不妨直接将此事说开。 “头还晕吗?”李砚悠悠开口道。 听见他询问自己的伤势,林菀乖巧地回答:“已经不晕了。”,她心里想着事儿,便不自觉地脱口道:“刚才......” “你听到了?” 林菀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