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韩小英 第32节
进屋就开始翻箱子。 “小英，你找什么呢？”谭雅婷把包裹整理好，手里拿着折扇，坐在对面炕上轻轻扇着，瞅见她翻箱倒柜的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找件不穿的旧衣服，扯了打葛布，做鞋底儿。”韩小英有几件旧得不能再旧的衣服，她打算挑出一件来。 不过旧衣服在她前世的家里，她只能借着箱子的遮掩拿出来。 肖兰放好东西进来了，听说她要做鞋，诧异的问了一句：“小英，你这是要做鞋吗？” “我不做，给谭雅婷做一双，她说没有手工做的夹鞋。”韩小英笑着回道，她就是闲着没事儿，找点儿活干。 她自己有鞋，下乡前做了好几双都在箱子里呢，肖兰见过的，有夹有棉的，她就是两年不做鞋，也不用担心没鞋穿。 “这样啊，那你慢慢找吧。”肖兰笑了笑，回到炕上接着缝她的棉衣。 韩小英是真能干，不但饭做得好，还会做鞋，缝缝补补的肯定也全不在话下，真是很贤惠呢，一点不像十五岁的小姑娘，感觉她经历了很多事，心性很成熟。 谭雅婷听韩小英说要找旧衣服做鞋，立马起身折腾她那口大箱子里的衣服来。 她还说道：“小英，你用我的旧衣服，我这有好几件不穿的呢。”她衣服多，来时带了三大包，今天家里又给邮来一包，衣服多的她穿不过来。 “不用，你那些衣服都没破，还能再穿呢，用来打葛布白瞎了。”韩小英摆摆手，她就没见过谭雅婷有穿过带补丁的衣服。 “给我做鞋用哪能用你的旧衣服，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谭雅婷不会做鞋也知道的，即使不能穿的旧衣服，谁也不会舍得扔掉，都仔细的留着做鞋呢。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等你以后有旧衣服了，再还我一件不就行了。”韩小英玩笑的说道。 “呵呵，好吧，我旧衣服以后都留着给你做鞋。”谭雅婷笑着合上箱子，“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暂时没有，你先歇会儿吧，我自己来就成。”做个鞋而已，她不用别人帮忙。 “对了点长，你那儿有鞋样子吗？”韩小英突然想起来，她没有鞋样子，她之前给自己做鞋，是照着旧鞋面子扒下来的。 “没有啊，我都是对着旧鞋做的，小英，你打葛布准备用什么打？”知青点饭桌子可不能给使，大家还得吃饭呢。 “我随便找块板子就行了，鞋样儿我明天去找郭婶问问吧，她那可能有。”给谭雅婷做鞋，韩小英想尽量做好看一些，没有鞋样子不行。 不过这会儿外头太热了，她不想出去了，等明天早上凉快的再去。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把找出来的旧裤子给扯了，扯出来的布条还用水洗干净，然后晾起来。 谭雅婷在那儿照着镜子，皱着眉道：“点长，我脸上火辣辣的，是不是晒伤了？”她今天出门忘记戴帽子了。 “没事儿，你用冷水多敷敷一会儿就好了，不过你这皮肤可真娇嫩，出去不到一天就晒伤了。”肖兰笑着调侃道。 她刚下乡的时候，脸上也被晒伤过，后来时间长了，脸皮可能也厚了，就好了。 谭雅婷比较白，刚来时皮肤水嫩嫩的，现在也有些晒黑了。 韩小英洗完布条正盘腿坐在炕上，她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碎花的短袖跟浅色的七分裤，正在抽麻，准备搓麻绳。 麻绳是用来纳鞋底子的，麻还是肖兰去年秋天领大伙弄的呢，不然她这会儿都没的用。 她手臂跟一截小腿都露在外，肤色跟脸上看起来是天差地别。 谭雅婷拿湿毛巾敷着脸，她早就注意到了，韩小英长得娇娇小小的，看着还是个孩子呢，身上皮肤也挺白的，脸黑估计就是晒的，以后长开了一定会很漂亮的，一百遮百丑嘛。 她不错眼的看着，韩小英动作麻利的干着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啥都不会，连个孩子都不如。 她不禁感概道：“想不到做个鞋，这么繁琐。”每一道工序看着都不简单，没点功夫根本做不来。 韩小英露齿一笑，说道：“还行吧，做熟就好了。你没事儿老盯着我干嘛？想监工啊？”谭雅婷要不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都要以为她看上自己了，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要是胆子小的都被她给看毛了。 谭雅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没见过怎么做鞋，一时好奇罢了。”她可不是监工。 肖兰也在一旁逗趣，笑道：“小英，你不用搭理她，她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瞅啥都稀奇，不过小英，你这也太能干了，我刚下乡时，可是什么都不会，跟你一比真是自愧不如。” “哪有，我这也是给逼出来的。” 韩小英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妈身体不好，我大姐下乡以后，家里的针线活基本都是我做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什么都会了。” 其实她现在会的很多手艺，都是前世当了寡妇以后才学会的。 没办法，她不学谁又会帮她呢？ 想靠天想靠地，还不如靠自己。 第39章 那小孩 吃过早饭, 韩小英略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外面这会儿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天气还不是很热, 空气里还有股草木的清香味。 别看她出来的挺早，有那勤快的人家, 早就吃完早饭上自留地里干活去了, 农家人，这一年到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郭婶家距离知青点不远，斜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韩小英在木栅栏做的大门前, 向院子里喊了一声：“郭婶！” 闻声，郭婶很快从屋里出来了。 “小英来啦, 快进来。”郭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呵呵的招呼道。 “郭婶, 你这有鞋样子吗？我想做两双鞋。”没等进门呢，韩小英就说明了来意。 “有的，你要啥样的？我这儿有好几副呢。”生产队这几天不上工，郭婶没啥事儿, 也在给做鞋呢。她说着，就拉着韩小英进了院子。 她家院子很大很宽敞, 收拾也得很干净整齐, 一排坐北朝南的砖平房, 看着有些年头了。 郭队长不在家, 说是去自留地干活去了。 郭婶领她进了屋，马上把鞋样子找出来了。 “小英, 你要做夹鞋还是棉鞋？” “夹鞋棉鞋我都想做, 这不歇伏了没啥事儿, 我寻思有时间，能做就都做出来。”韩小英解释道。 “歇伏也歇不了几天，大队长一早就去公社开会去了，说不上又要有啥指示了，有活你赶紧做吧。” 郭婶四十多岁，身材不胖也不瘦，她有四个儿女，大的已经嫁人了，小的才刚上学。 韩小英拿着报纸照着郭婶拿出来的鞋样子剪了几副，她手上没有黄皮纸，只能先用报纸凑合了。 等她剪完，郭婶还拉着她说了半天话，主要是怕她年龄小鞋做不好，特意多说了几句。 知道郭婶是好意，韩小英一直用心听着，说道到末了，只听郭婶道：“小英你不知道吧？贾大芳昨个儿订婚了。” “昨个儿我去公社了，还真不知道她订婚了，郭婶，她婆家给了多少彩礼呀？”韩小英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配合郭婶的话。 “彩礼给的倒不多，就四十八，四平八稳，另外还说给打三十六条腿，再做两身衣服，其他零头巴碎的还有好几样，我也去没细打听，也不过就是那些东西罢了。”说到这儿郭婶顿了一下。 然后压低了声音，接着又说道：“我昨天都瞅见了，贾大芳那婆婆可是挺厉害的一个人，听说在彩礼上跟贾大芳她妈扯皮了半天呢。” 那老张婆子，长着一双吊梢眼睛，高颧骨，薄嘴唇，看着就是不好相与的，贾大芳以后嫁过去，估计有她受的。 不过贾大芳还有她妈都不是善茬子，以后真要有什么事，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韩小英笑了笑，那老太太可不是挺厉害的一个人，前世把她跟贾大芳都拿捏得死死的，在她手里没少吃苦头。 不过前尘往事，她现在不想再去回忆了，这辈子她会躲着老张家的，她以后就是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会进他们老张家大门！ 跟郭婶又说了会儿闲话，韩小英就从郭婶家出来了，想着早点回去把葛布打上，这两天天气好，干得快。浆糊她昨天晚上就弄好了，用玉米面做的，白面吃还不够呢，哪能舍得拿来打葛布。 她正低头走着，身后就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韩小英就停在了路边。 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贾大芳跟张建业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贾大芳梳着两条大辫子，难得穿得也利索了，胖胖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韩小英，你这是干啥去了？”声音听起来都温柔了。 甭管平时关系怎么样，人家既然主动打招呼了，韩小英就礼貌的回了一句，“我去郭婶家借鞋样子了，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昨天订婚，今天就跟对象一起出门，当然是去买东西了，韩小英心里明镜似的，只是故意这么问的。 贾大芳挺挺她波澜壮阔的胸膛，像只骄傲的老母鸡般，指了指一旁的张建业，说道：“这是我对象，我跟他去公社溜达去。” 韩小英点点头，随意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张建业，模样确实长得还可以，配贾大芳是绰绰有余。 不过也仅仅是可以，张建业个头不算高，长相可以但跟刘红彬都比不了，更别说别人了，而且他除了一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罢了。 张建业瞧了一眼韩小英，就嫌弃的把头扭过去了，心里嘀咕着，这女的长得也太丑了，脸黑得都没法看了，大芳咋认识这样的人。 贾大芳却嘚瑟的笑了笑，她就知道但凡是个男人，见了韩小英这样的就没有一个不嫌弃的，她是城里人又能咋地，以后嫁不出去，还不是照样得当老姑婆！ 韩小英去毫不在意她脸上的嘲讽，淡淡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吧，我回去做活了。”本就不熟悉，有什么好说的。 贾大芳跟张建业也确实赶时间去公社置办东西，没再多说赶紧走了。 就是不知道那辆二八大杠，能不能扛得住贾大芳那肥硕的身体，可千万别把好好的自行车给压坏了，韩小英坏坏的想着。 拿着鞋样子继续往西边的知青点走，在郭婶家才坐了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就热起来了，晒得她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村道两旁有几处树荫，韩小英尽可能的挑着树荫走，村道上人不多，只偶尔见到几个玩耍的孩子，以及一两个在树荫下说话做针线活的妇人。 前面没多远就是知青点了。 这时，却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从南边过来，一看他就不是这村里人，看他来的方向应该是打前面村子过来的，也或许是走错路了。 就在韩小英疑惑着时，男人已经停在了前面那处有些耀眼的艳阳下，还冲她招着手。 “那小孩儿你来。”他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身上只是寻常的白色短袖跟黑色裤子，但他个子很高，就像他身后的那棵白杨树一样挺拔。 他说完可能觉得有些不妥，就走了过来，两人离得本来就不远，男人几步就到了韩小英面前。 韩小英仰起小脸看着他，国字脸，剑眉，星目，五官虽然称不上多出众，也算很英俊了，就是给人感觉好有压迫感，面上也有些过于严肃了。 这人看着可不简单，不知道来宋家堡干什么的？ 男人到跟前，看清了韩小英的脸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问道：“小孩儿，我跟你打听个人。” 被人叫“小孩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韩小英才不生气呢。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哼了一声，衣冠楚楚的臭男人，牙倒是挺白的。 她呲着牙一笑，故意露出超凶的小模样，说道：“大叔，你要打听谁啊？” 男人面上明显一僵，被人叫大叔很不高兴吧。 这臭孩子，叫谁大叔呢？他有那么老吗？他还不到三十好不！ 只是此时谢平安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黑不溜秋的臭孩子，是以后让他使尽浑身解数才追到手的媳妇。 “我找你们村的宋博古，你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吗？”他这次纯属是顺路过来的。 韩小英一听他找宋博古宋大夫，小脸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了，“你是谁啊？你来我们村干嘛的？”这个人完全没见过，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