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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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禹也是多少年没有听人这样当面反驳他,下意识面色一僵,旋即恢复如常,眼前坐着的,到底算不得外人。 他心下无奈:“就这么不听人劝?”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可你看我又不缺饭吃,做什么总要听人劝呢?” 第225章 伤己(一更) 郑皇后病了数日,脸色一直不好。 御医精心调养,她也不怎么出宫门半步,成天卧床静养,却也没养好身子骨。 赵行一早过来侍疾的,赵奕才守了夜退下去。 殿内药香一片,连熏香都压不下那股子药气。 仔细品一品,那股淡淡香气之中还夹杂着些许苦与酸涩。 赵行垂眸,见了礼后,往床尾的圆墩儿上坐过去,温声叫母后:“您今儿觉着怎么样?” 郑皇后脸上冰冷一片:“你觉着我怎么样?”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 油盐不进。 刚知道郑家出事那会儿,气血上涌,急火攻心,确实是晕了过去。 正因为如此,把他们父子几个吓坏了。 御医请了脉,说是没有太大的妨碍,开了方子,半日不到就已经醒了过来。 但是自从郑皇后醒过来后,就始终是这样的态度了。 无论对谁,全都一样。 也就赵奕在她跟前还能得两句好听话。 其余的,连同晋和帝在内,一概听不着好听话,得不着好脸色。 起初两天,晋和帝怕她气坏了身子,是要坏事儿的,还总是往含章殿来。 手头上的要紧事都丢给赵禹去料理了,生怕郑皇后出什么差错。 结果对上郑皇后这样冷冰冰的态度,慢慢地也不来了。 郑皇后病倒的第四日,他下了旨意,叫贞妃代为打点六宫事宜。 这些是外头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也只有宫里他们清楚。 赵行深吸口气,无奈至极,那口气又重重的叹出来:“母后,从来没有人要为难郑家,父皇是,大兄和我亦然。 可是母后,郑家如果做错了事情,我们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才算是最妥当的做法吗? 就因为您姓郑?” “你——” “您别动怒。” 赵行不是为了气她,声儿就仍旧平和着:“母后,沛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楣,沛国公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您是中宫天下母,心里该有这个分寸的。 我也不瞒您说,此事绝没有到此为止。 沛国公远在幽州,尚且不知珠珠受伤之事,倘或知情,难道不六百里急递奏折进京,要与郑家势不两立? 姜氏一族根基深,势力错综复杂,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门第。” 他话音落下,见郑皇后嘴角抽动,便立时知道她想说什么。 于是又拦了她话头:“是,荥阳郑氏,百年门阀,何尝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可您忘了吗? 姜氏一族行武出身,如今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说句难听的,全都要靠姜家,这就是事实! 母后,父皇他心里是爱重您的,也纵容了您几十年。 您也该为父皇想想。 这些日子,您为郑家的事情甩脸子,父皇起先仍然怕您气坏了身子,撂下手里的事情,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含章殿中陪您养病。 他是天子,他要为大局考虑。 沛国公倘或撂挑子不干了,他只管说上了年纪,旧疾复发,辽东苦寒之地,他已然支撑不住,要上折子跟朝廷请辞,父皇能怎么说? 他卸了兵权,回京颐养,照样是风风光光的沛国公,他家的国公爵位本就是世袭罔替的,难道在乎这些权势放不下?” 他一面说,又连连摇头:“母后,您不能总这个样子。 二十年了,郑家因为您的原因,风光得意,还不足够吗? 一门双公,就连姜家都没有这份体面。 您还记得昔年父皇为了给舅舅抬国公爵位,在朝堂上是怎么跟群臣僵持闹着的吗? 御史言官纷纷上折,深以为此事不妥,父皇看在您的面子上,一概不理,态度强硬,硬是抬了舅舅这个国公爵位。 那本就不是舅舅应得的,现如今夺了爵,您究竟在气什么?” 字字句句,全都戳在郑皇后的心窝上。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反驳。 这些话,有半个字不对吗? 她说不出来。 “二郎。” 好半天后,郑皇后幽幽叫了一声。 赵行眉心一动,低低嗯着:“儿臣在。” “一张网,密不透风,有一天突然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你告诉我。” 这…… 赵行倏尔皱眉。 他是浓眉大眼的人,英挺的很。 剑眉蹙拢起来,眉宇间染上淡淡愁绪。 好半晌,赵行才沉闷开口:“母后的意思是,郑家不干净,您一清二楚,二十年来的百般维护,万般偏袒,都是因为不能让人趴在郑家身上撕开那道口子。 因为口子一旦被撕开,这张网,就破了。 结局——一败涂地。 从古至今,无不是如此。 郑家是中宫母族,生您养您一场,所以您不能看着郑家走到大厦倾颓的那一天。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叫人碰,不让人摸。 郑家永永远远的高高在上,就始终都是密不透风的。 您铸了铜墙,牢牢的把郑氏一族围起来,外头的人探不着里面——” 赵行忽然之间就全都懂了! 他猛然心惊,却也更加心寒。 明明知道郑家有诸多的不好,却仅仅因为不想让郑家走上那样的路,有朝一日,不复存在,就要这样子偏袒二十年。 连自己的亲生骨rou都比不过,这怎么能不叫人寒心? “母后,您就没有想过,单把外头的人按下去,是远远不够的吗?” 郑皇后微怔,抿紧了唇角,不发一言。 赵行苦笑着:“若要相安无事,也该郑家安分守己。 他们要是肯安分的待在您围起的城墙之内,外面的人自然窥探不着半分,也就伤不到他们分毫。 偏是他们不肯安生,非要越过高墙,给世人知晓,他们如何不好。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母后,大兄的左手,珠珠身上的伤,这些在您看来,都不值什么,因为在您心里,没有人的分量能够重的过郑氏一族,就连父皇都不成。 可是母后,您不看重的人,总会有人看重的。 父皇,我,沛国公,甚至是皇叔皇婶,河东裴氏,枢密使府,诸如此类,还有大兄未来的王妃——母后,您这样的态度,到头来,真正伤害的,只有您自己。” 第226章 六百里加急(二更) 姜护的奏本和裴几叙的几乎是前后脚抵达的京城。 他们两个,一个是镇守幽州的大将重臣,一个是河东郡公,封疆大吏,他们的奏本本来就是能够直达天听的。 不过是吏部多留了个心眼。 恰好在姜莞出事,郑家受罚的档口,这两道奏本一前一后抵京,吏部暂且先给压下来了,没敢直接送到宫里去。 等看过,果然是为了郑家和姜莞的事情上的折子。 宫里面圣人还病着呢,这几日早朝官家都心不在焉,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一天到晚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做错了一丁点儿,就会惹来天大的祸端。 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样的奏本—— 后来吏部的人实在没办法,又不敢一直扣着姜护跟裴几叙的奏折,思来想去,竟然先送去了肃王府。 赵禹看过奏本就直接进了宫,晋和帝彼时正在福宁殿内批阅奏本。 见他来,也不知他是为什么来,头都没抬,朱批更是未曾停下,只问他:“今日去含章看过你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