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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14节

    “哪有那么容易!”

    有人摇头晃脑,“你只看见百越遭灾,你没看见后续?孔雀王朝的鸡、鸭商灭了蝗虫,秦越之地的商贸,又给百越源源不断地送去粮食。暴秦这什么运气,蝗虫来了都耗不死这群家伙!”

    有人哭丧着脸接话道:“可不是么!尤其秦越之地商贸,一布袋粟可以换三分之一的玉石,这是怎样买卖!怪不得连我手下的大商户都动了心,表示想扛着粮食去百越之地做生意,捞一笔。”

    这对话一出,大厅里有人又是哭又是笑,恨苍天不公,为何每每给暴秦降下天赐,何时六国的气运才会重新归来。

    还有人说快了快了,之前祭天时,大巫说大秦的气运不超过十年!

    ……

    郑孟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刚要发作,忽然传来“嘎吱”门被推开的声响,又有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者扫视了一圈,站在众人之前,开口道:“诸位且静静,关于对百越的下一步计划,各位有何想法?”

    说话的人是吴芮,论血脉是春秋时吴王夫差的后遗,论身份,他在长沙郡耕耘颇深,是百越不少部落暗中的领袖。姬成能与西瓯部落搭上关系,还是因为吴芮有作保举荐。

    所以他虽不是六国嫡系公子,但也是魏国反叛的支持者,他的话依旧很有分量,一开口,原本小声音不断的前厅瞬间安静下来。

    台下有郎君道:“吴郎君,不知你有何高见?”

    吴芮扫视了一眼,没看见具体说话的谁,沉吟片刻,道:“高见谈不上,只某有一事好奇,是谁在天地祭坛偷换了祝文?”

    台下众人发出轻轻的喧哗声。

    不知晓这件事的郎君,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感兴趣地询问周围人,暴秦在天地祭祀上是怎么丢脸的,在得知并未暴秦丢脸后便啧了一声,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笑容。

    而知晓这件事的郎君则在台下高声问道:“吴郎君,你为何关心这事?”

    吴芮道:“暴君因这件事震怒,不光封锁了暗月河沿岸地区,连五岭之地都被他派兵卡住。现在百越不少部落都开始试探我这边,

    已经快影响到长沙郡。”

    那人嗤笑一声,道:“吴郎君,你可是吴王夫差的后裔,岂可怕一小小养马家奴的子嗣。”

    吴芮摇了摇头,冷静道:“诸位,这样追溯上去有何意义?暴君祖先是曾在周王朝当过马夫,但暴君的始祖是谁?五帝中颛顼帝的孙女“女修”的后人伯夷。伯夷帮助大禹治水,所以才被舜帝赐“嬴”这个姓氏,之后伯夷被禹重用,成为执政官,伯夷家族也成为贵族被重用。

    若不是嬴氏支持商朝,周武王灭商,他们又岂会沦落为家奴一行。1”

    众人又是一惊,显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这一段记载。

    台下忽然有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道:“吴郎君莫不是不想抗秦?”

    “并非如此,我只是认为前人前世,没必要拿出来说嘴。”

    吴芮再次摇了摇头,同时补充道,“诸位从我这里得到的很多粮草,多是从骆越、西瓯收购而来。现在暴君封了路线,还四处搜查,我担心会查出来。所以希望这件事能尽早结束。”

    众人一顿。

    项伯忽然起身,开口道:“我不知是谁。但暴君开始封锁时,我命手下的人将搜集的证据丢给暴君子寒的人。”

    同一时刻,赵歇也起身道:“我不知谁是主谋,但确实有人动了我的线人,所以我将那一部分线索,一早将其丢在了暴君子胡亥和扶苏身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之后,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惊诧的神色。

    项伯皱起眉头道:“这不好办了。原本我是想利用秦王多疑,趁机挑起宫廷斗争,再浑水摸鱼。但若是一下牵扯到这么多公子,暴君肯定不会再怀疑了。”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赵歇冷哼了一声,“暴君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性子。昔年赵国部分小子与他打闹,他便认为受了欺辱,暴秦攻破赵国后,第一时间命令赵高那竖子屠杀我贵族。”

    “嘶!”台下数人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人惊讶道,“此话当真?”

    “我岂会撒谎!若无暴君之令,赵高那厮岂敢在暴秦攻破邯郸的第一日便杀人放火?”

    赵歇脸色愤愤不平,“那暴君心胸狭隘,不过幼时与孩童玩伴时的一些冲突打闹,他竟能嫉恨数年。你们可知,算妻族在内,邯郸拢共有五个世家贵族,皆被夷三族。

    我妻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三年后,郁郁而终。暴秦心性凉薄,对什么子嗣后代绝不会心软!2”

    这时有人开口道:“不对吧。我见他对张家那小儿颇为宠爱?”

    “那是小子好把控,又非皇子,对皇权威胁不大。”

    赵歇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他亲近过、信任过的亲人几乎都背叛过他。你当他不会忌讳?那几名公子要倒霉了!”

    其他人不说话了。

    赵歇是战国时赵国贵族,现在的赵氏族长,据说与宫中某位贵人还有交集。

    但凡是牵扯到暴君的话,众人都不会太质疑。

    吴芮忙道:“赵公子,那几位公子倒霉,暴秦可会退兵?”

    赵歇道:“会。但日子上不好说。”

    吴芮沉默。

    郑孟忽然起身,高声道:“我,我有办法令大秦即可退兵。”

    众人侧目。

    郑孟没有急着说缘由,但私下找到齐国、魏国、赵国等四国的公子,低声强调,他愿意用关乎大秦未来的秘密,交换为姬公子复仇的条件。

    被私聊的赵歇、吴芮、田公子等四位郎君们彼此对视一眼。

    依次跟着郑孟来到了隔壁的一处小厢房。

    大厅中原本两个正在喝酒的人,偷偷抬眼,两人喝酒

    的动作越发大,其中一人忽然就没了踪影。

    另外一侧,郑孟将小厢房的门合上。

    他再次与众人提出要为姬公子复仇这个条件,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张婴是“狸猫换太子”的身世告诉了众人。

    众郎君:!!!

    齐国的田郎君是知晓六年前咸阳大火的,怒极反笑道:“韩国就是心眼多,怪不得让我们先行离开,原来还藏着这么一门心思。”

    赵歇摸了摸下巴,眼底闪烁着精光,道:“怪不得了!好,好啊!”

    吴芮若有所思。

    之后,郑孟沉稳地等其他四国郎君询问细节,等他们彼此交流情况。

    小半个时辰后,四位公子终于停了声音,郑孟才开口道:“诸位公子,若还有任何疑惑,皆可询问我。我将知无不尽。这事韩国、楚国的公子都知晓。我没有撒谎,张婴是韩国钉在秦国的棋子。”

    说到这,郑孟扭头看向吴芮,道:“吴郎君,只要将张婴的消息放出去,暴君绝对没心思放在封锁百越,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退兵。”

    顿了顿,郑孟看向众多公子,拱手鞠躬道:“我只求一件事。姬公子为反秦大义而死,恳请你们复仇!即刻复仇!”

    四位公子却没有开口,神色不明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齐国田公子先出声,慢悠悠道:“郑郎君不必心急。暴秦气运尚在,我们先等等。”

    赵国赵歇也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有耐心。”

    ……

    郑孟愕然,他心下一紧,忍不住多说多劝了几句,见他们油盐不进,最后甚至还怒道,“竖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岂可违背誓言。”

    没想到四位公子依旧很淡定地打太极。

    赵国赵歇冷笑着补充一句,“在外,我们是承诺给姬成复仇,一日是复仇,一年,十年也是复仇,我们并未违背誓言。”

    郑孟气得不行,气极反笑道:“我算是看透了!什么大秦起义联盟军,你们这些人,当的当上了秦吏,当的当上了个乡长,有荣华富贵在,看着兵强马壮,实际上却瞻前顾后,懦弱无比。还不如张良公子单枪匹马去复仇来得有勇气!

    我也告诫一句,若一直踌躇不前,只想等虚无缥缈的气运、天惩,迟早是被暴秦蚕食殆尽。”

    说完,郑孟甩袖离去。

    众人微微皱起眉。

    有人讥讽道:“还投奔张良?赞他单枪匹马?张良若不是有楚国项家资助撑着,能在匈奴掀起什么风浪?”

    “张郎君是大才。若无他,我们与羌族、匈奴也搭不上关系。”

    吴芮忽然开口道,“郑郎君是姬公子的门客谋臣,谋主身亡,他会如此,倒也能理解。”

    其他几位公子齐齐沉默。

    他们虽然很不满郑孟的冒犯,但他们都是身处谋主的位置,换位思考一下,自然希望谋臣能像郑孟这样至死不渝,忠心耿耿。所以便不再做声。

    郑孟只是一介门客,他暴怒离去,大家也就当个谈资笑笑。

    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张婴身上。

    认为这是一枚极佳的棋子。

    就看要下在何处。

    吴芮正在与众人说,要不要立刻将消息放出去,混淆暴秦的视野,如今暴君不在咸阳宫,咸阳可能都会乱,他们也能趁机做点事。

    齐国田家人忽然道:“吴郎君。若将张婴的消息用在此处,我认为不妥。暴君是有可能退兵,但也有可能加强封锁,查找消息是从何处泄露,我们危也。

    另外,嬴政三四十个子嗣,再多一个受宠的又如何,只要暴君不死,咸阳就不可能乱,我们也找不到好的机会。

    所以,这么好的棋子用在此处,这…

    …杀鸡焉用牛刀啊!”

    吴芮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半晌,道:“那你道如何?”

    “韩、楚捏着这条线索,他们无非是希望用血缘、亲缘拉拢张婴,让他能成为韩楚的人,最后手刃暴君。但我觉得不合适。”

    齐国田家人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几,道,“韩楚太天真了,那么点小恩小惠,怎么比得过暴君给予的这些东西。他们真的能笼络张婴?让他刺杀暴君吗?”

    四位公子同时沉默,此话在理,暴君这泼天的宠信,他们都会动摇,不信那小子不动摇。

    赵国赵歇道:“那你的意思是?”

    齐国田公子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张婴成为我们的一条后路?”

    赵歇嗤笑一声道:“这不是与韩、楚两国的方法一样么,笼络,他们都将小公子送过去做玩伴了,我们还能怎么笼络,留后路?”

    “那当然不一样!韩、楚是想将张婴作为刺向大秦最后的利刃。我们不,毕竟大秦气运何时到尽头尚未可知,我是要将他作为真正的退路。”

    齐国田家人几乎是明示了。他担心万一反秦不成功,就提前给自己安排一个可以跑路的途径。

    其他三国的公子齐刷刷皱起眉。

    但因为反秦情绪最激烈的楚人不在,所以没有人率先破口大骂,反而脸上各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