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 第6节
姜姒妗低闷地应了声。 安玲心疼她,绞尽脑汁地想让姑娘转移注意:“店铺都去过,但老爷在郊外买下的庄子,咱们还没去过呢,姑娘不是喜欢吃桃么?明日咱们亲自去摘。” 姜姒妗是个喜欢热闹的,她的闺中好友都在衢州,来了京城后,也没人给她发帖子请她出去。 整日闷在府邸中是有些为难她,偏偏该陪着她度过这段时间的周渝祈整日见不到人影,让她难免觉得些许落寞。 听见安玲的话,姜姒妗长吁了一口气,弯着杏眸点了点头。 她没拆穿安玲也不知道庄子有没有种桃树这个事实,只当出去散心了。 明明同是在宅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在京城比待在衢州要闷得慌,人生地不熟,没有其余交际,她仿佛真的要被困在这个宅子中了。 姜汤很快送来,同时送来的还有晚膳。 姜姒妗一人用着晚膳,颇有点没滋没味,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木箸,安玲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安玲在心底又忍不住地开始埋怨姑爷,要是没时间陪姑娘,何必这个时候让姑娘来京城? 等他忙完再接姑娘来,不行么? 姜姒妗用罢晚膳,就直接洗漱休息了,她淋了雨,人有些不舒服,也不想等某人回府。 于是,周渝祈回到府邸时,府中一片暗淡,没有人给他留灯。 周渝祈有点惊讶,往日姜姒妗再困,都会给他留一盏灯,或者是让人在门口等他回来,今日却是没了这个待遇。 姜姒妗的脾气好,却有时也不好,生恼时,谁都不想搭理,家中娇惯出来的独女,怎么会没有一点小性子。 周渝祈身上还有酒味,他很克制地不想多喝,但只要去了那种地方总是避免不了。 安玲还没睡,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了看,等看见姑爷时,她心底有些腻味,但还是得招呼: “老爷回来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吵醒房间中的姑娘。 周渝祈看了看室内,不由得问:“今日夫人怎么了?” 安玲见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过问姑娘,心底舒坦了些,将今日姑娘淋雨的事告诉了他。 周渝祈听到夫人回来没看见他有些难过时,当即哑声,心底也有点懊悔和疼惜,他也没吵醒夫人,低声道: “让人照顾好姑娘。” 安玲听得轻扯了下唇,险些按不住心底的埋怨。 姑爷吩不吩咐,府中都没人敢怠慢姑娘,毕竟府中下人都是姑娘买来的。 只说有什么用,他倒是腾出时间回来陪陪姑娘啊。 夜色浓郁,周渝祈没看见安玲脸上的无语,他让人打水,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酒味去掉后,他才进了内室。 与此同时,裴府中。 卫柏将调查的结果摆在了主子的桌面上,觑着主子的脸色,忍不住道: “她嫁过人了。” 烛火一明一暗,男人垂着眼,脸庞一半掩在阴影中,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只是书房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格外安静。 第6章 姜姒妗最终还是没去成庄子,原因是有人给周府送来了一封请帖。 请帖是郡主府送来的。 姜姒妗垂眸看着请贴上郡主府的印章,她一头雾水,她初来京城,和郡主从来没有过交集,这位昭阳郡主怎么会给她送请帖? 说起昭阳郡主,她出身贤王府,贤王是先帝的十三弟,也是先帝登基后唯一存活的皇子,贤王府一直低调,在朝中也并无什么根基,但众人对这位昭阳郡主却是格外敬重,原因无他,昭阳郡主的生母姓顾。 ——裴初愠的生母也姓顾。 如今朝堂裴初愠把持朝政,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人有敢怠慢昭阳郡主。 先帝膝下只剩下的当今圣上一个子嗣,没有公主存在,这也就代表昭阳郡主是现下世家贵女中的第一人。 正是因为知道昭阳郡主的身地位,姜姒妗才会对这封请帖生出疑惑。 宴会是在三日后,名义是赏花宴。 姜姒妗按住心底疑惑,周渝祈不在府中,她只好让奉延出去打听一番,倒也让她探听到一点消息。 原来是昭阳郡主一时兴起,加之科举结束不久,她对这一届的状元郎和探花郎都很感兴趣,听闻探花郎已有妻子,便派人也给她送了封请帖。 奉延:“状元府也收到了请帖。” 听到这里,姜姒妗才松了口气,再低头看请帖时,她倏地生出些许紧张。 她不是没参加过宴会,但她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衢州的知府,还从未见过郡主这般贵人,她担心会有失礼之处冒犯对方。 姜姒妗轻咬唇,黛眉间染上些许愁绪: “安玲,你去准备三日后去郡主府要穿的衣裳。” 得要好好准备,毕竟是去郡主府,要穿得一身过于朴素简单,未免也有些对郡主失礼,其次,又不能太过出格,如今周渝祈是有官职的人,她不能僭越,分明是郡主邀请的宴会,若是越过郡主的风采,倒是容易得罪人。 安玲给她出主意:“不如问问姑爷吧,姑爷来了京城这么久,总该给能姑娘一点建议。” 提起周渝祈,姜姒妗不由得偏过脸去,些许气闷。 大周朝有大小朝之分,六品以上官员需要参加每三日的早朝,俗称小早朝,而六品以下的官员只需要参加初一和十五的早朝,这便是大早朝,而周渝祈的官位只有七品。 除此之外,大周朝的官员每七日有一日休沐。 且瞧瞧周渝祈,除了她来京城的第二日陪她出去逛了一圈,后来这半个月便再没见过他休沐,整日不沾府邸,早出晚归得不见人影。 姜姒妗心底不是没有怨言,但偏偏他有一个好理由,她总不能耽误他上进,便只能将情绪闷在心底。 许久,姜姒妗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郁气都吐出去,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那般忙,应当是没时间管我。” 安玲骤然噤声。 往日在衢州时,姑娘时常能收到请帖邀约,姑爷总是替姑娘出谋划策,少有缺席的时候,偏偏来了京城就什么都变了。 安玲也有些苦恼,她一时分不清姑爷考上这个功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怎么觉得对于姑娘来说,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明明本该是好事的…… 安玲不知道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但和姜姒妗想得不同,今日周渝祈回来得很早,彼时,她正准备用晚膳,她来京城后,几乎就没和周渝祈一起用过晚膳。 她早习惯了如此,今日也没有等周渝祈。 甚至,她看见周渝祈进来时,还有惊愕,室内有片刻的沉默,她只是垂眸地说: “老爷回来了。” 很平常的招呼,但搁在姜姒妗身上,却显得格外生疏。 她很少唤他老爷,恼怒时也是喊他名字。 周渝祈也听出来???,他一看满桌饭菜但只有姜姒妗坐在位置上,便觉得心虚气短,他知道他这段时间忽视了夫人。 对于夫人的冷淡,他也只能受着,周渝祈低声苦笑: “夫人。” 姜姒妗转头让安玲摆上碗筷,她轻声道:“不知道老爷今日会回来用膳,没让人准备老爷的碗筷,老爷莫怪。” 周渝祈哪敢有半点怪罪。 碗筷被摆上,周渝祈想去拉夫人的手,却被夫人挣脱开,四周都是婢女,周渝祈只好松手,转而持起公筷替她布起膳来,他低声温润,轻易就能让人察觉到柔情: “夫人,你爱吃的鱼rou。” 姜姒妗喜欢吃鱼rou,这一点周渝祈早就知道,也因此,他练得一手挑鱼刺的好功夫,一块鱼rou被他挑得一根刺都没有,但rou片却是完好,他沾了点汤水,将鱼rou放在了姜姒妗的碗中。 姜姒妗垂着杏眸看向这片鱼rou,心底陡然有些泄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周渝祈好像没做错,他只是上进了点,他没沾女色,没纳妾,他只是没有时间陪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反倒是她,好像过于矫情了点。 她好像不该闹性子。 他惯来记得她的喜好,也不吝啬在她面前做低伏小,好像没什么可挑刺的了。 但姜姒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就是不舒服,闷闷地堵得慌,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她想问周渝祈当真就这么忙,连回来陪她用完膳的时间都没有? 也想问周渝祈,他既然做不到早点归来,当初又何必答应她,不如一开始就说明他的难处,她也不是不能体谅他。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一边道歉一边承诺会多陪陪她,却又总是做不到,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姜姒妗抬眼,周渝祈还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脸愧疚不安,姜姒妗攥着木箸的手紧了紧,忽然就觉得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她生恼,周渝祈会哄她,但也只是哄罢了,哄了这一次,下次仍是会犯。 倒显得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姜姒妗垂眸,将鱼rou一点点咽了下去,其实有点食不知味,但周渝祈看见她咽下鱼rou,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或许他觉得,她吃下鱼rou就是不再生气了。 姜姒妗的确是不生气了,只是因为她觉得她生气也没什么意义罢了。 周渝祈根本不懂她为什么要生气,最终还是独留她一人气闷,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和情绪。 姜姒妗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等晚膳被撤下去,她才抬起一双杏眸看向周渝祈,她问:“你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她不觉得他是忽然意识到独留她一个人在府中会觉得孤单。 周渝祈被问得有些窘迫,他也是想起这段时间他都是暮色降临才回府。 周渝祈一阵愧疚,但他想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