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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行 第78节

    陈兮:“太明显了。”

    方岳:“明显什么?”

    陈兮:“这样会让人多想。”

    方岳:“怎么就让人多想了?他们都一根筋。”

    陈兮:“大军女朋友现在就盯着我这边呢。”

    方岳:“换个座位而已,她盯就随她,怕什么?”

    陈兮:“换个座位而已,不换也没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方岳没再回复,把手机收了起来,没多久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停在了隐村的村口,一行人下车,忙不迭地开始四处拍照游玩。

    隐村有四个文保单位和五个文物登录点,这里历史悠久,被开发成了一个古风文旅综合体,综合体内有古风市集小镇、文化展示馆、创客中心等等,建筑不是古风木质结构,就是白墙黑瓦,一派烟柳画桥的景象。

    大军是第一次带女朋友来,所以他女朋友对陈兮一无所知,也就刚在大巴车上,陈兮那边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才问了大军陈兮的具体情况。

    陈兮跟几人结伴走在一起,大军女友对陈兮和方岳的关系太过好奇,问又不好意思多问,但她又忍不住对着陈兮和方岳一看再看。

    陈兮提高了警备状态,太阳猛烈,她撑着一把小遮阳伞,拧矿泉水瓶盖的时候,她用脖子夹住伞柄,旁边伸来一只手,帮她把遮阳伞举过头顶,她抬头一看,是方岳。

    陈兮警报声滴滴作响,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然后马上把遮阳伞拿回自己手上,表情极尽自然地说:“你跟大壮他们玩去吧,我跟夏夏待会儿还要去林园。”

    方岳没说什么,默默跟大壮他们一块儿走了,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又在某条林荫小道相遇。

    当时陈兮站在林荫小道中间,两边蜿蜒绵长的树木像一片绿色海洋,盛夏的风在这里变得清凉。

    廖知时站在林荫道的头上,手上拿着一部相机,指挥陈兮:“再往后面站一站,对,就是这个位置,很好,很棒!”

    “拍好了吗?”陈兮问。

    廖知时笑说:“你来看看,很上镜啊。”

    张筱夏也凑了过来,三人一块儿看相机,潘大洲叫她,张筱夏又拉着陈兮一块儿跑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大家又在创客中心的汉服馆集合,汉服馆里开着三台壁挂空调,不知道是因为暑期游客多还是空调有问题,制冷效果非常差,室内极其闷热。

    工作人员让他们先自行挑选汉服,陈兮挑了一件淡雅的齐胸襦裙,客人多,工作人员少,对方让陈兮先进更衣室自己试穿,不会的话再叫她。

    方岳早前研究过汉服,他教了教潘大洲几人后,从男更衣室出来,走到了衣架附近。

    汉服馆空间是全开放式的,汉服都挂在靠窗的衣架上,衣架对面就是几间女更衣室,方岳随意站着,就看到其中一间更衣室的布帘子掀开了一角,陈兮露出脸来,目光四下搜寻,见到一位女性工作人员,陈兮叫住对方,大概问了几句什么,工作人员指指旁边,陈兮点头,工作人员先进了另一间更衣室。

    陈兮帘子还没完全放下,一阵热风涌了过来,她被人轻轻推了进去。

    第68章

    方岳推人的时候手心隔着帘子, 所以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触感,闯进更衣室后他才看见陈兮左手抓着齐胸裙的裙口,上襦未穿, 肩膀裸|露着。

    陈兮吞进了一口空气, 压下差点要冲出喉咙的惊呼, 懵懵地瞪着方岳,方岳也懵,他背过身说:“我先出去。”

    眼看他要掀帘子,陈兮一把拽住他:“等等,外面有人!”

    方岳刚推她的时候, 正好抓住了一段空白时段,更衣室前面一片区域恰巧没人,现在又有人走来走去,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方岳面朝门帘说:“你先披下衣服。”

    “我怎么披?”夏天又没外套, 陈兮总不可能现在背对着方岳,重新穿衣服裤子, 身上这件汉服她不会穿, 裙子套上身后她研究半天, 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裙子固定在身上, 并且和上襦配套, 所以她才一直手抓着裙口, 想找工作人员帮忙。

    陈兮说:“现在你知道这里是女更衣室了?刚才冲进来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

    “我怎么知道你穿了一半?”方岳拧了下眉, “穿一半你敢掀帘子?”

    陈兮反驳:“我没掀开,我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就露了个脸, 你没看出来?”

    方岳理直气壮:“没看出来。”

    听他语气显然有事, 陈兮狐疑地打量他背影。她没法子, 只能先将齐胸裙像系浴巾一样裹了一圈,扯过上襦,快手快脚套上身。

    其实陈兮并不觉得齐胸裙裸露,她穿短t和牛仔短裤比这要露得多,裙子长及脚踝,只是露个肩膀而已,但是裙子固定不住,状态实在尴尬,陈兮乱七八糟地敷衍了一下,说道:“转过来。”

    她本来以为方岳会拒绝,毕竟非礼勿视,陈兮做好了再费两句口舌的准备,结果方岳二话不说,先伸手将门帘粘条粘紧了,然后转过身,光明磊落地面向她。

    方岳都不讲规矩了,陈兮觉得事情可能有点大条,她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岳扫了眼她不伦不类的装束,开口:“没什么事,在外面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说话吗,这里方便说话。”

    “我没不让你跟我说话……”陈兮听出点问题,“你生气了?气的是这个?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我说话了,我只是不用你帮我撑伞,正常情况下你不可能帮女生撑太阳伞吧。”

    “你用得着这么避嫌?不觉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觉得,”陈兮觉得自己表现还行,她今天跟方岳全程正常交流,普通朋友间怎么相处,他们就怎么相处,不过她毕竟没经验,心虚是必然的,有些行为可能略显僵硬,陈兮自问自答,“我露馅了?没有吧。”

    方岳轻描淡写地说:“馅可能没往我这儿露,往廖知时那里露了。”

    “什么意思?”

    “我给你撑个伞你如临大敌,廖知时给你拍了一路的照片你无所谓,你怕别人怀疑我,怎么不怕别人怀疑廖知时?”

    “他哪里给我拍了一路照片?不是,拍照跟撑伞是一回事吗?而且我干什么怕人家怀疑廖知时,我跟他有关系吗?你给我撑伞我就是心虚,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心虚你我心虚谁?我也不想心虚啊。”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方岳提到廖知时的语气古里古怪,陈兮直白问,“所以你现在是生气还是吃醋?”

    方岳没料到陈兮叽里呱啦就是一大堆,“我跟他有关系吗”,“你给我撑伞我就是心虚”,“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方岳觉得陈兮就是在给她砸糖衣炮弹,一股脑砸下来,妄图将他砸晕。

    方岳不忘初心说:“生气还是吃醋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陈兮觉得吃醋完全没道理,扯什么廖知时,但如果是生气……

    陈兮一边复盘自己今天的行径,一边靠近方岳。

    他们说好了地下恋,这是方岳对她的妥协,陈兮并不觉得因为有这个约定前提,她就可以有恃无恐,万事都理所应当。方岳不开心了,陈兮也得适当妥协,否则这对方岳太不公平。

    陈兮贴着他,先垫脚亲了他一口,角度没掌握好,只亲到了他的下嘴唇。陈兮抓着方岳的t恤衣角,问道:“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陈兮这个主动的吻有点出人意料,方岳嘴唇麻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说什么都行?”方岳问。

    “也不是,”陈兮说,“但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你说。”

    方岳气笑了:“你还挺有原则。”

    “我觉得你也不会提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那我这原则也先不要了,你说吧。”

    方岳服了,“你哄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陈兮天真地问:“那你气消了?”

    “……记账!”方岳也服了自己,他胳膊一直规规矩矩垂在腿两侧,陈兮亲他的时候他也不动如山,这会儿他终于抬了起来,双手贴在陈兮背后,他靠着墙角,将陈兮松松地搂在怀里。

    整个场馆都很闷热,小格子间里更加闷热,陈兮之前把头发随便扎了个低马尾,乱中有序,小碎发湿湿的贴着脖颈,人平添几分慵懒。

    方岳垂眸盯着人,喉结微微滚了滚,抵抗不住地在心底叹了一声,他重新挑起一个合格的、完整的吻,先含着,再撬开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头。

    更衣室没有隔音,外头人来人往,他们凌乱的啄吻声和呼吸声夹杂在其中,微不足道,无人问津。

    陈兮热得喘不上气,这吻全由方岳主导,她落了下风,陈兮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争强好胜心,她小声说:“你考试成绩没我好,这个倒学得很快。”

    方岳轻笑了声,他轻咬她唇瓣,低语:“你知不知道你连衣服都不会穿?”

    “汉服吗?”陈兮说,“我知道啊,所以我刚才想找工作人员帮忙。”

    “你穿错顺序了,”方岳告诉她,“先穿上襦,再穿裙子。”

    “啊,难怪,我就觉得这件上衣好奇怪,根本不适合外穿。”陈兮恍然大悟。

    方岳把她碎发往耳朵后别了一下,空气里的灼热渐渐趋于平静,他觉得不能继续孤男寡女待着了,方岳侧头挑开一点帘子,看了看外面,回头看向陈兮,他还是把想说的先一并说了,“阿凯他们张口闭口都是你单身,大洲嘴里全是张筱夏,我想让廖知时换个位子,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我知道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但我今天确实不太爽。”

    陈兮去拉方岳的手,方岳被她拉着,反手捉住她的四根手指,大拇指搓揉着,说道:“等待会儿回去,我们再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好!”陈兮点头。

    方岳又亲了亲她的手,找准时机,离开了这间小小的更衣室。

    方岳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昏头,竟然闯了女更衣室,这种失控行为莫名其妙,他并不能把行为原因全归责于廖知时,虽然廖知时确实给他火上浇了一大桶油。

    先前廖知时给陈兮拍完照,身边没了人。

    前方树林一望无际,后方是一座上锁的园林建筑,廖知时倚着一个石墩,方岳走近后问他:“好玩吗?”

    廖知时抬了下头,见是他,又是低头翻着相机说:“好玩啊。”

    方岳伸手:“我看看。”

    廖知时把相机给他,方岳翻着里头的照片,发现很多照片里都是陈兮,凉亭内、湖边、假山前、阁楼窗户,陈兮一路逛,照片也留了一路,方岳翻阅着,问道:“都是你拍的?”

    廖知时说:“当然,我拍得怎么样?”

    方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廖知时反问,“什么意思?”

    “别打太极,”方岳握着相机,看向他,“说吧,你想干什么,是闲得慌想找事,还是想怎么样?”

    廖知时笑说:“我要是说我想怎么样呢?”

    方岳:“那你趁早省了,没机会。”

    “哈哈哈,”廖知时乐了,“你这话说的,我发现你管得有点儿宽啊,你跟陈兮现在什么关系?”

    方岳想把话说破,但他既然答应了陈兮,就得言而有信,方岳说:“跟你没关系。”

    廖知时接得快:“那我想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啊。欸,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看透你的吗?就是初三那会儿,你第一次领着陈兮来公交车站,你记不记得当时,我就跟她说了两句话,结果你立马把人一挡。”

    方岳记得,“你想多了。”哪这么早。

    “别不承认,”廖知时说,“你知道你那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你不让我跟她多说话,这意味着你对她有私|欲,你情窦初开的够早啊!”

    远处林荫道上,潘大洲指着一棵大树,陈兮和张筱夏站在树下仰头看,距离远,陈兮身影缩得很小,但方岳却能在脑海中将她整个人勾勒完整。

    那时候的陈兮还瘦瘦小小,她刚来方家没多久,过完年开学,方岳念初三下,陈兮进八中学竞赛。

    方岳领着她坐公交车,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在公车上碰见,陈兮拽着他的书包带子拽了一路,兴致勃勃跟他聊天,那天的最后,他对她说的话却是,“那你记不记得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离他远点。

    之后他们就成了陌生人。

    方岳有点烦,他打量廖知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盖棺定论:“这么早就盯上了,看来你真是闲着想找事。”

    “也不能这么说,陈兮多有趣,我就不能对她有点儿什么想法?”廖知时似真似假地说,“你又不是她的谁,手伸这么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