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两人商量了一阵，觉得这个冲一冲也能亏，那个努力努力也能亏，一瞬间原本以为只能写四个字的经营范围直接变成了三行，这才把一切都固定下来。 然后，就是正式要开始花钱的时候了。 在动用第一笔资金的时候，从来没见到过那么多钱的贝姐还重复着又问了一遍荀董她的任务真的是花钱不是赚钱吗？ “咱就是说，在花钱这件事情上就真的没有限制吗？” 看着就太靠谱的荀魁董事放下手机想了想：“其实，还是有的。” “因为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家里人发现，我是个不论多努力都赚不到钱的废柴，然后看不下去了把我接回去给我分红放我自生自灭，” “所以在花钱的时候，我们必须要给外人一种我们真的很努力，只是每次都努力错了方向的感觉……就是丝毫没有天赋的那种！没有救了的那种！” 荀魁描述着他希望最后达成的效果，秦贝理解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单纯只是让她花钱会让她有一种自己是一本神豪文女主角的错觉，事实证明神豪是不可能的，她这命也只能给人家打打工_(:3」∠)_ 不过幸好，这回这个工种是她擅长的。 一秒钟振作！ 首先是公司的日常开销。 二人开始讨论这家刚注册好的新公司究竟应该要怎么开。 “既然我们的目标是让您家里的长辈认为您是很努力在经营公司，只是投资能力比较差，一直经营失败，那我们在表面功夫上一定要做足，让我们这家公司的经营看起来就是很认真在经营在投资在做事的。” 荀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纨绔子弟，你要说人家精通什么专业技能，那是要什么什么没有，但此人就一个优点，就是足够听话。 他知道在亏本这件事情上，自己这个投胎技能满点的家伙是没有这个天赋技能的，所以把一切的主动权都移交到了他认为必定能亏本的秦贝手里。 “一方面，我们要让别人觉得我们这个公司兢兢业业，作为执行董事的您是非常努力在经营这家公司的。” “这就意味着在公司草创阶段，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大手大脚的花钱，要给人一种精打细算的感觉——比如像现在，如果大手大脚的花钱，我们直接请个十个八个会计，二三十个前台小姐，花个百万租金租一栋办公楼，再把工资开到一个离谱的程度，六百万想要花掉是不难，但这个做派一定一眼就被人看出来我俩不是在用心创业，是在花钱开玩笑。” 荀魁代入了一下，觉得贝总说得对！考试成绩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是学习态度要拿出来，如果让老爹知道他在考场上连一支笔都没带，最后肯定不会认为他是没有天赋，只会认为他不用功！到时候又被塞一笔钱“回炉重造”……那他可太惨了！ “另一方面，我们要集中资金干大事，把所有的钱归拢起来，用来投资制作第一个项目——节衣缩食省钱就为了多留一点钱作为项目经费什么的，相信荀董您的家长们一定都会为了您所受的苦感动的！” 确实，荀魁自己想想都很替自己感动。 “所以按照这样的方针，我们公司初创的这个阶段，可以就只租一间小办公室当作公司办公地点，人事也好前台也好，我们两个人兼职一下就行，会计这部分就找市场上的兼职会计顶替一下，至于项目的制作，我们完全可以委托工作室来做—— 反正等项目投资结束公司也就倒闭了，按照我们预订的计划，从公司创立到公司倒闭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家存活时间不到半年的公司去祸害广大辛勤的打工人。” 荀魁已经丝毫不想自己动脑子了，一个劲儿地扮演点头达人。 两人说干就干，一定下来公司规模，立刻就下了个app搜了附近的写字办公楼，去现场看办公室了（在咖啡店坐太久了服务员都在盯着他俩看了）。 直接就租了一间有两个工位的办公室，然后到楼下打印店印了个超大的“双黄丸娱乐经纪有限公司”彩纸，往办公室门口那么一贴——嗯，临时办公场所也定下来了，看着就非常简陋，非常有一个青年人刚开始创业的feel。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关上办公室的门，两个人开始可劲儿地花钱了。 先签订了任职合同、贝总很爽快地要了个市场高位价格，再下单了办公室必备的电脑、绿植、文具用品，并找到了可以兼职的高价财务会计，零零总总的花销按照半年来计算，给花掉了约五十万。 “那么就意味着我们的新项目，很有可能也是公司唯一的一个项目，可以用的金额是五百五十万。” 最重要的事情来了，贝总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和荀董说着她对这个新项目究竟要投什么的建议。 “现在圈里，外包制作各种项目的工作室还是很多的，只要我们定下要做的项目和大致内容，找个水平不要太好的公司去做，看着他们把钱给花掉，然后只要等项目上架，我们颗粒无收，咱们这个亏本买卖就成啦！”贝总先把目标给定了下来，并得到了荀董的认可。 “五百来万听上去很多，但在娱乐圈这个随随便便请个明星出场费都要几百万的圈子里，这笔钱实际上能做的项目并不是很多。” 圈内人贝总给圈外人荀董出主意。 “常规的电视剧电影，往往投资成本也比较高，如果强行用小成本，很容易小成本出大爆片，所以我是不建议的。” 荀董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至于综艺节目，虽然五百万也可以拍个室内综艺节目了，但这两年刚好是综艺大热之年，随随便便请两个不知名的艺人开车穷游都有观众爱看，成功的风险也太高，我同样不建议。” 荀董一边偷偷拆着桌上放着的话梅糖，一边含糊的嗯嗯啊啊。 “所以排除掉这些容易出彩的选项之后，我认为，我们的亏本项目，首选的还得是——网剧！” “不是那种因为过不了审才不得不转战网络市场、题材大胆、一拍就是好几季、用电影画质来打磨的网剧，我说的是那种普通的，一集也就拍个二十来分钟，粗制滥造淹没在大部分播了沒声没响的网剧汪洋大海里的网剧。” 为什么现在市面上网剧大家都很推崇？ 因为网剧多数都是无法通过电视剧审核的题材，什么穿越、重生、穿书、系统、霸道总裁小娇妻乱七八糟各种，这些新鲜的题材观众以前没看过，所以看到之后可不是就一看入迷，然后一部网剧就这么火了？ “反之，那不就意味着，只要我们拍一部没有穿越，没有重生，没有霸道总裁，没有邻家小妹，没有热门ip，没有任何可能会红的奇形怪状元素的只有普通人存在的网剧，就绝对没人看吗？” 贝总机智地总结道。 “……这些元素都没有，那拍什么呢？”荀董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种种网剧，确实不是网络当红小说改编，就是掺杂这些热门元素，除此之外的网剧……没见过啊！ 这个问题也难倒了贝总，她沉思许久，右手打了个响指—— “相亲。” “我们这部网剧，名字就叫《相亲》。” 第3章 亏钱的第三天 ◎《相亲》开始写剧本啦！◎ 组建团队其实是有大学问的，一个不靠谱的团队可以做到你眼睁睁看着帐户上的钱花掉了，就是看不到任何回本的可能性！ ——《贝总亏本语录》 白露霜又一次掐掉了来自母亲大人的催婚电话，熟练地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和房东办完退租的手续，拿着车票头也不回地前往h市，在心底满怀雀跃地思考着自己这回接到的这份新工作。 白露霜是一名三流编剧。 所谓三流编剧，就是那种接外包剧本、还无法在剧本上有署名权的没什么地位的小编剧。成名的大编剧总能接到很多来自甲方的私人定制订单，但这些订单往往稀奇古怪，你只要用脑子随便想想就知道一定会是个烂剧本，大编剧本人用脚都写不出这么臭的剧情，就外包给外面的剧本工作室，工作室再层层外包，最后外包给像白露霜这样的三流编剧。 生存的压力让她不挑活。 比如她接到的上一个外包剧本，就是甲方要求写一个恋爱小甜文，并细心给出了男女主人公的设定和剧集要求，要她“速速成稿”。 关键是甲方说第一集 必须要有男主角的吻戏——因为现在的观众（甲方）喜欢看这个，谈恋爱第一集没吻戏没人看。 但甲方又说这部剧已经定了某某小花当女主演，合同签的很清楚，女主角不可以出现吻戏——因为甲方本人不能接受小花和别的男的接吻，哪怕是错位他也不接受。 白露霜能怎么办？ 她不只能闭着眼睛用脚把这个充满着狗血的小甜文给写了吗？ 虽然她经常写的剧本在演出来之后被观众骂得要死，虽然很多时候她写剧本真的没有带脑子，但只要钱到手，她眼睛一闭这种狗屎剧情也就这么写完了。有时候深夜她也会想，一直写这种狗屎剧情的她，未来可怎么办呢？ 她的简历上清一色全都是狗血剧、豆瓣评分没有一部超过4分的，真的会有慧眼识珠的甲方爸爸愿意投资她的剧本，给她一个成为大编剧的机会吗？ 但就在昨天，她得到了一个机会。 有一家叫双黄丸的娱乐经纪公司，说要制作一部网剧，因为资金问题他们不打算请大编剧，在若干三流编剧中选中了她担任这部剧的唯一编剧，并愿意给署名权，开出一个二流编剧的工资！ 昨天这家公司就把他们这个新剧组建好了，一个小剧组，整个群不到十个人。虽然剧组小，但导演和她私底下有透露过——这家公司的总裁和他有些渊源，他猜测如果这次这部网剧能够做成功，这家公司应该会组建专门的电视剧制作团队，而他们这几个人就会成为公司的元老级员工。 签约！ 成为公司自己养的编剧！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工作！还有人给交五险一金！ 这个消息激动得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着觉！当晚就打算搬到这家公司所在的h市，连夜和房东说了退租，推掉了她妈给她准备好的周末相亲，决定自己从此以后要当一个事业型女强人！ 要知道影视行业如今步入寒冬，好多剧组都因为种种原因不开工，她这个三流编剧也有好几个月没有收入了，本来如果没有这家公司的这部网剧，她今天就得向母上大人低头，步入相亲市场了！ 所以说什么她也要把这部网剧好好的写完！ 要做到既满足甲方要求，又让观众看了能够喜欢！让公司一眼就看到价值，争取这个剧本一上交，她就能和公司签合同当家养编剧！ 两个小时后，她和导演两个人局促地坐在这间狭小的一看就是“草创”的办公室里，对面，这次项目总负责人贝总作为甲方和他们提了自己的要求： “首先是剧本。” “我们这部剧，名字叫做《相亲》，顾名思义，拍的就是女主角相亲的故事。” 白露霜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手速飞快记录着甲方爸爸的要求，脑海里脑补了一堆她在晋江文学城看过的各种相亲梗小说，网剧其实可以脑洞乱飞，各种神奇元素都塞进去，比如女主相亲相到个外星人（《来自星星的你》）、女主相亲相到个古代人（我的老公来自古代）、女主相亲相到个星际未来将军（我的老公来自未来）、女主相亲失败结果有个小孩冒出来说mama我是你未来的孩子…… 一个个故事听着都很带感啊！再加一点当下网剧热门元素，什么穿越、重生—— “没有穿越，没有重生，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非现实元素，这种市面上多到满大街都是的东西我们公司不做，就是一个现代普通女孩子相亲的故事。” 白露霜删除自己脑海里那些奇形怪状的cp，适应良好，觉得没问题，不就是题材从晋江文学城的幻想言情版块挪到了现代言情版块嘛，没问题啊！ 什么我相亲相到了我的老板之霸道总裁爱上我啊、我相亲相到了我学校暗恋的男神之校园初恋那件小事啊，又或者我以为我是相亲其实是对面这男孩子处心积虑暗恋我十年筹谋许久之类的，这种小说拍成剧看的人也很多—— “不要霸道总裁，不要校园初恋，不要青梅竹马，我们这部网剧，走的是现实主义，谁家小姑娘出去相亲能相到霸道总裁的？”贝总十分认真地说道。 白露霜还没说什么，在边上的导演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可是贝总，如果所有的热门元素都没有的花，我们这部网剧拍出来可能没什么人会看啊……” 贝总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我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娱乐圈的工作者，我们受到大众的关注，赚到比一般打工人更多的钱，那么理所当然的，我们也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现在看网剧的，普遍年龄都比较低，对爱情抱有美好的幻想，对相亲也抱有美好的幻想，但我们在座的都是历经千帆的社会人了，都知道相亲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的美好，那就不要给孩子们留下这种非常错误的印象—— 让所有人都早早的知道什么是相亲，应该怎么相亲，和现实中的相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才是我们这部名叫《相亲》的网剧应该要承担的社会责任！” “所以《相亲》这部剧，我们要拍的，就是一个现代普通的女孩子在适婚年龄不停地相亲然后不停地失败的平平无奇的故事！” “相亲嘛，不失败能叫相亲吗？” 坐在一旁的据说是公司最高领导的荀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导演有点凌乱：不是，我们一个投资百万的网剧，还和社会责任有关系的吗？！你这个社会责任是有了，但是你这个钱回不了本的呀爸爸！多赚点钱给国家交税不香吗？！ 白露霜就更凌乱了：女主角沦落到相亲这个地步也就算了，还能说女主角接地气，每次相亲失败是个什么鬼？！你见过谁家女主角一天到晚相亲还相亲一直失败的？这真的是拍网剧吗？你怎么不干脆去拍纪录片？ 但是他们俩能怎么办呢？ 他们俩只是很可怜的乙方，只能乖乖地点头表示甲方爸爸说得对，然后一字一句把甲方所有的要求全部给记了下来。 在有关剧本的要求确定下来后，剩下的那些个要求在二人看来已经无足轻重了。 什么女主演别找太漂亮的，不然观众没有代入感，什么相亲对象颜值也不能太帅，不然会让人觉得帅哥看不上普通长相的女孩子是正常的，什么故事不能有狗血剧情，咱们是一部网剧（你还知道这是一部网剧啊摔），乱七八糟一堆听着只会让这部剧更没人看的要求。 把要求说完，两位甲方爸爸端起茶杯送客，说是酒店房间已经给他们开好了，团队成员也都已经在酒店等着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酒店办公，攒剧组和剧本，争取三个月内把这部大概率没什么人看的网剧给拍出来上架播出！ 听得导演和编剧都一愣一愣的。 两人来到酒店，酒店的顶楼一层已经被甲方爸爸给包下来了，他们见到了这次剧组团队的其他成员，听着制片人和他们说着目前还有多少资金可以用在这部剧上面，然后一群人就到了最大的房间里开会，一群人集思广益，想想这部剧接下来该怎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