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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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和他身后的容九有关。 在后脖颈处来回摩挲的手指,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 而后,才终于松开手。 那凉意散去,惊蛰下意识追着容九看去,就见男人走到角落里,不知做了什么,在湿冷的小殿,骤然升起了一小把火。 骤亮的火光,让惊蛰不由得抬手挡住刺眼的光。 可火,是从何而来。 ……而且在这座小殿内生火,当真是件好事吗? 这里供奉的可也都是皇亲国戚呀。 顿了顿,惊蛰放下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那是,刚刚还在他身上的气味。 ……是那些香。 惊蛰迟疑地,小步地往边上挪了挪,看清楚了那些在燃烧的木柴……怎么外表瞧着,和奉先殿的外金柱纹路,有点相似。 刚才,在点燃了奉先殿后,惊蛰似乎也闻到了相同的气息。 只那个时候,容九带着他离开奉先殿,无疑是主动朝着虫潮去,这几乎吓疯了惊蛰,整个人只往容九的怀里躲,根本没有心神去留意。 那些可怕的黑潮,一想到它们几乎爬到自己身上,惊蛰都吓得想哭出来。 呜呜呜……你们还是去找你们的母亲,不要来找我呀。 惊蛰低头搓了搓手,还是好冷。 “过来。”容九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几分压抑,“将外面的衣服脱了。” 惊蛰有点犹豫,可寒冷还是驱动了他的双腿,让他朝着火堆走去。 他小心地在容九的对面坐下。 犹豫了一下,手指快速解开外面那层不怕水的衣服,将太监服都脱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 热意涌来,惊蛰抹了把脸,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一抬头,容九又不知去了哪里。 他总是神出鬼没。 惊蛰抱紧自己坐在火堆边上,有些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火光。 连容九什么时候回来,都没看到。 “在想什么?” 清冷的嗓音响起,因为太过熟悉,以至于惊蛰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烧了奉先殿?” 他说完,抬头看着容九。 只见容九手里端着木盆,也不知是从何找来的,而后放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外裳,一边动作,一边淡声回答: “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奉先殿重建后,内外金柱,墙壁与瓦片,全都淬上特制的香,将其点燃后,可以尽可能多地驱逐掉那些蛊虫。” 容九的解释不可谓不详尽。 ……说起来,这件事,惊蛰也是知道的。 他当初,通过直殿司的三等太监考核,其中一个考核,不就是来清扫修缮后的奉先殿吗? 惊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 “……可,那是奉先殿。”他抱紧膝盖,“你就这么烧了,难道陛下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吗?” 惊蛰的声音发飘着,带着几分难以抹去的惊疑:“为何,贵妃娘娘,想要杀了你……” 黄仪结要杀的人,不应该是皇帝吗? 为何会是容九? 黄仪结那个时候的态度,也很是奇怪,就好像他说出来的话,十分可笑……但,这有什么……不对吗? 惊蛰敏感的神经疯狂地跳动着。 无数个为什么,把他弄得一团乱,甚至…… 嗯? 惊蛰猛地回过神,就发现他的脚被人抓住。他茫茫然地看去,容九已经将外衣脱下,外侧铺在地上,侍卫服干净的内侧朝上,而后,惊蛰被除去鞋袜的脚,就被安放在衣服上。 另一只脚也被抓住,重复了相同的步调。 惊蛰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又看着容九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被自己踩出污痕,再多的疑窦都在那瞬间飞走,他整个人胀红了脸,羞耻感莫名倒涌,将他弄得声音都在发颤:“容九,你做什么呢!” 容九正在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闻言看他一眼,“给你洗脚。” “我不用,你干嘛!” 惊蛰急急说道,就要把脚收回来,却被男人扣住了脚腕,死活都抽不动。 容九:“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 他温凉的话里,带着几分上扬的疑惑,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发觉的事。 惊蛰颤巍巍地点头:“……但那,和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容九的语气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说道:“哈,没有发现吗?” 另一只手,手指朝下点了点。 惊蛰困惑地低头,这才发现,他被脱下来的鞋袜,全都被丢到火堆里,火焰滋滋作响地炙烤着,而鞋袜的形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然后,从鞋底涌出了许多黑虫。 它们在火焰里疯狂乱窜,可是火焰,与这香味,是它们天然的克星。 惊蛰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好似能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在叫嚷着。 而鞋底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可怕的蛊虫这个事实,已经将惊蛰吓得要疯,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容九抬起惊蛰的脚,刚才惊悚的画面,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防御和抵抗,男人得以轻易地擦洗着惊蛰的脚。 诚然而言,惊蛰的脚并不好看。 这是一双cao劳的脚。 正如惊蛰的手指,都长得厚厚的茧子,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这具单薄的身体在各处奔波。 冷白的手指从脚腕摸到脚底,将每一处的不平都抚过,在几处觉得有趣的地方,又逗留了更久的时间,连几根脚趾都被掰开来查看,最后才一一擦了个干净,放在地上衣物的干净处。 当容九抬起另一只脚时,惊蛰总算,总算从那令人发疯的画面里找回了一点点冷静,吞吞吐吐地说道:“容九,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吧?” 他刚才的确很害怕。 惊蛰原本以为,他出来时,在自己身上涂抹那些香灰,就能够阻止那些黑虫往自己身上爬。 事实上也是如此,它们遇到他的时候都在四处逃窜,除了后来…… 被buff所吸引后。 可惊蛰崩溃的是,他根本没发现鞋底藏了那么多的蛊虫。 一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踩在它们的身上四处乱走,他不止鞋袜不想要,就连这双脚都不想要了。 “无事。”容九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洗完,就不在了。” 他没有答应惊蛰,却是说起了别的话。 奇异的是,他好像知道惊蛰在害怕什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惊蛰忍了忍,还是没法眼睁睁瞅着容九给自己洗脚这个画面。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上次,分明没有这么强烈的羞耻感,也没有这种…… 奇怪的氛围。 是因为刚才的蛊虫?还是因为容九单膝跪在他身前的画面? 惊蛰总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如此快,甚至有点模糊的感觉,他抱着已经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嗫嚅地说道: “那,其他的衣服上,还……会不会有?” “不会,你出来时,涂了那香,它们天然会避开。”容九的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正常来说,它们连藏鞋底这种事都不会做,看来,它们过分钟爱你。” 这一句话,如同猛然炸开的雷霆,让惊蛰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他勉强扯开笑,“怎么会……它们的主人,不是贵妃娘娘吗?” “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 “这么大的雨势还跑出来的,不是傻子是什么?” 惊蛰忍不住反驳,瘪嘴说道:“我又不是无的放矢,才来的。云奎说,杂买务外都是黑虫,我觉得古怪,又想起你的香能驱虫,给了他们一些,又给自己涂上,这才出来的。” 容九冷淡地抬眸看他:“你都知道穿上防水的衣物,就没想过,过大的雨势会洗掉气味。” 若不是因为惊蛰是用涂抹香灰的方式,就这么大咧咧出现在宫道上,早晚被啃了个干净。 惊蛰:“……那杂买务怎么没出事?” “宫人不是她的目标。”容九淡淡说道,“她让蛊虫倾巢而出,只为了能够给皇帝致命一击。” 皇帝。黄仪结。 惊蛰的心好似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心头有着雾沉沉的重压,他模模糊糊有着个可怕的猜想,却始终没有凝聚成形。 到底是真的猜不透,还是不愿意细想下去……惊蛰也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黄仪结为什么要杀皇帝,奉先殿内,为何重建时会掺进那么多特制的香?” 这虽不是惊蛰最紧迫想知道的事,可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