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天蓬大真君似是威严,却还是笑答道:“帝君说君无戏言,何况四御。” “既然荡魔你这样说了,那无所谓真假,你在今日之后,就是真真正正北帝令使!负责北极驱邪院对阴司幽冥诸事,那五方鬼帝,由你负责第一线的交锋,务必维系幽冥,不可使得生死动乱!” “兵者杀伐,我们是最后一环的防线,但是阴司幽冥之中有七十二司鬼神,一旦交锋之时,七十二司鬼神被放出来,必然导致生死轮回失衡,故而不可轻动;又因五方鬼帝曾为帝君麾下之从属,顾念旧情,不可第一时间将其诛灭。” 复又一抬手,忽而一道流光直接飞向齐无惑,那把剑重新回到少年道人掌中。 齐无惑扣住剑,感觉到了血河的杀气散去了,亦或者说收敛了。 再抬眼一看,此剑血河为剑,剑鞘为黄泉朴素。 只是此刻剑鞘之上却多出丝丝缕缕的星光,化作了北方之相,又化作剑柄上的淡淡流苏,此剑变得没了先前的杀戮和疯狂,而是带上了一种堂皇正大之感。 天蓬大真君笑道:“因为此事颇难,这是提前预付于你的宝物。” “帝君宽宏,你前次斩东华果断,帝君颇为赞赏,有成就你之心。” “此剑既以血河为刃,以黄泉为鞘,就为你加之以天河弱水为锋芒,既可为刃,也可作为信物,以便于你应对那五方鬼帝,而此剑,既已为天下水行三大灵脉铸成,荡魔你又是中天北极驱邪之将,只待你修为精进。” “持拿此剑,可统敕北方。” “诸水皆从,镇压幽冥!” 复又握着他手臂,往外走出,虽然他对于太上一脉有百倍难度,但是这个少年道人所做的事情确实是已经抵达了升迁之位格,实在是功劳已到了,不能够再压制他。 玄都啊,我明了你的心境了。 天蓬大真君慨然叹息。 而外面诸多神将听闻声音,皆肃然起身看去,见到天蓬大真君站在那里,他身材高大,哪怕此刻恢复到了常人,也有两米有余,手掌按在少年道人肩膀,神色肃然,手持一玉书卷宗,肃然道: “中天北极荡魔,驱邪斩帝,破人间劫,知幽鬼事。” “累功迁任。” “进从九品仙官,加封北极驱邪院右判官,兼同管驱邪院干事。” 累功升迁,一日而成! 可去看卷宗,众人却皆叹服。 人世间。 却说少年道人缓缓睁开眼睛,掌中的北极驱邪令已变了模样,上面隐隐然有了雷霆纹路,增加了威势,此刻已是右判官,兼具驱邪院干事,特殊情况下,已可直接调动一定程度的驱邪院之力为己所用。 天宫里甚至于已有高数米的力士扛着巨柱,前去给他准备了一处院落居住。 只是少年道人还未确定在何处居住。 按照天蓬大真君的说法,但凡是星辰所在,皆可寻一处清净地给他修建仙官洞府,少年道人把中天北极判官令佩在一侧,把小孔雀放在肩膀上,再运转地祇的遁地法门,前往寻找玉妙师姐。 心中则是想着之后要做的事情,想着北极驱邪院的任命。 驱邪院不会让他去送死,但是却也绝不会是没有危险的任务。 选择他,可能还是因为他已在五方鬼帝面前说自己是北帝令使,驱邪院索性就以他为真正的令使了,只是好在,短暂时间内,驱邪院不会发布让他前去面对五方鬼帝的任务,而《元始祖炁》也已在手,希望可以通过修行,解决目前的问题。 少年道人心中安宁,忽而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脚步微顿,自地祇遁地之法之中脱离出来,抬眸看去,却看到一名穿着青衫,气质古雅的男子,看到他白发苍苍,已经年迈了,少年道人神色微有异状,却看到这老迈男子,正是之前在玉妙师姐处见到的,她的恋人。 少年道人感知到了一丝丝死意。 下意识地运转了阴德定休真君传授的法门,看了一眼。 却见到这老者的灵光暗淡,却已经快要寿数将尽了。 最多约莫一月的寿元。 可他又为何在此?师姐在何处? 少年道人心中一个个念头浮现出来,心中微动,于是现身出来,就在那老者必经之路前方,背琴持剑,盘坐于青石之上,手指微动,便有琴音幽幽,响彻林间,那老者微惊,便自被吸引过来。 第13章 历劫度人 老者本驭风而行,身穿长袍,气度风雅,纵是已苍老,脸上多有皱纹,却也难以掩盖他的气质,一口气御风而行千里,来此山林之中,本来就已经有些疲惫了,终究是已年老,先天一炁运转的时候,也不如往日那样得心应手。 正打算稍作休息,忽而听闻琴音铮然,极幽静悠长,抚琴之人的琴艺已能称得上上佳,再加上这琴似乎是古器,声音极清越,极为风雅。 老者下意识循着声音过去,绕过数步,却见到树林之中,青石之上,有少年道人抚琴。 其年岁虽然看去不大,但是双鬓已白,抚琴之时,琴声悠远,却能够触动人心。 似乎可以从琴音之中,见到自己过往一生,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一幕幕画面。 让人不由得生出憾然缅怀之感,不由地止步,一曲琴音落下,老者却仍旧沉湎于过去之中,许久不曾回过神来,似乎不知道一曲已罢,许久后才似有所感,喟然而叹息道:“好琴音,老夫一时间沉湎于琴音之中,倒是有些失礼了。” 少年道人回答道:“无妨,能有知琴音之人听,是好事。” 他抬眸看着眼前老者,以阴司幽冥所传之法门,可见其寿数。 在老师带着他去玉妙师姐之处的时候,那时候三才全的齐无惑就已经能看出来,这位老者当时的先天一炁就开始往外逸散,作为道门一系的修者,当出现先天一炁散入天地间这样的情况时,基本就代表着寿数将尽。 只是齐无惑不知道这位老者为何会在寿数将尽之时,离开秘境,来到此地。 老者被勾动了心中之情绪,微一拱手,道:“老夫贺州楚鸿图,不知道道友是……” 少年道人回答道:“在下鹤连山齐无惑,见过道友。” “不知道道友神色匆匆,是何缘故?” 楚鸿图神色微有复杂,道:“老夫是有一处地方想去,自知时日无多,故而颇狼藉,倒是远远不如道友你的潇洒自在啊。”少年道人此刻能感觉得到,眼前老者楚鸿图修为约莫是先天一炁,也已活了快要三百年,无限逼近先天一炁的极限。 而他离开了玉妙师姐所在福地,在外行走,必有缘由,只是老者不说,二者初识,自是不会轻言说出心中所想,少年道人原本只是想着,玉妙师姐的《混元剑典》给他带来偌大的帮助,打下了剑道基础,也让他悟出了些许的法门,换取到了小孔雀的资粮。 自己和大道君论剑之后,对于剑术有更多的领悟。 虽然不多,也只打算将自悟的剑诀赠给师姐。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一因一果,也希望能对师姐此刻处境,能有些微的帮助。 却未曾想到,尚且没有赶赴玉妙师姐的福地,就看到了师姐劫难所系之人匆匆而来,其中恐有些外人不可道的缘由,少年道人略做沉吟,复又询问道:“贫道四下云游,居无定所,不知道楚道友是去何处?若不嫌弃,不如同行?” 楚鸿图笑道:“哈哈哈,老夫一介寿数将尽之人,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趣味所在,就不耽搁道长的雅兴了,前方多有妙境,风光淑丽,我可为道长指引几处方向,道长可自前去戏耍游玩,当不会失望。” 楚鸿图只是笑着将齐无惑的话给牵引开,而后谈论前方道路的风景。 却绝口不提玉妙所在的那一处福地。 谈论片刻,老者也趁着时间稍微休息恢复了些许精力,便是告辞,其气质古雅,言谈之中则多豪迈洒脱,只是眉宇间终究有所愁绪,齐无惑见到他远去,若有所思,小孔雀好奇道:“阿齐阿齐,你认得他?” “嗯。” “那他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 正在此刻,少年道人忽而听闻远处有几声巨响,侧身看去,却见到一道道身影急速掠来,且见其都穿法衣,气质颇急切,循着楚鸿图的方向而去了,齐无惑回忆楚鸿图那般急匆匆赶路的模样,以及其警惕之心,微微皱眉,心中有担忧是否是师姐遇到危险。 稍作斟酌,迈步赶去,遁地之术极快,不比御风稍差。 远远听到了争斗之声音,还有众人急呼:“此人便是那位妙剑仙的道侣。” “诸位且动手,要将此人带回去!” 少年道人看到剑气纵横,众多修者出招,都以擒拿为主,而那楚鸿图掌中却持刀,刀锋凌厉,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堂皇霸道,那些有先天一炁的道长,还有些大妖,一时间竟然都被他压制住,只是老者毕竟以及是炁机外散,命不久矣,刀锋虽盛,不能持久。 正一刀劈开雷霆,忽而有绳索洞穿那雷霆火焰,直朝着他飞去。 直接捆缚在了楚鸿图的右腿上。 一下就震散他本就衰落下来的先天一炁。 一男子背生双翅,见状松了口气,道:“是了,请回来吧!” 楚鸿图神色悲怆,愤而拔刀,似乎要直接斩断自己被困住的右腿,众人反而是大吃一惊,忽听得一声铮铮琴音,虚空中如有刀剑声,那捆缚楚鸿图的绳索直接被震得灵性僵直,竟被楚鸿图奋力挣扎开来,又听闻琴音一变,有森森然杀伐状态。 众人恍惚之间,这天地的落叶似乎都化作了一柄柄刀剑从天上落下。 杀气之盛。 气机之重。 令人几乎心悸恐怖,数人面面相觑,都神色骤变,知道是有了不得的高手出现,于是一咬牙,知道赏金虽然丰厚,但是性命才是第一,犯不着为了利益拼上自己的性命,于是一一收了神通,舍弃了楚鸿图,皆远去了。 兔起鹘落,这些人来时迅速,去时则更是果断。 楚鸿图都隐有些茫然,环顾周围,忽而拱手道:“是齐道友吗?” “还请出来一见吧。” 少年道人迈步走出,老者提起方才被震落在地上的刀,道:“老夫就知道,如此琴音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两位,老夫如此狼藉,倒是让齐道友见笑了。”楚鸿图苦笑数声,道:“我还以为避开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还是追赶来了。” 少年道人看众人被逼退的方向。 这些人面目都已颇苍老,最年轻的也是中年模样,修为大多都在先天一炁,和少年道人相仿,只是【渡灭苍生】这一张琴的凶威太盛,哪怕齐无惑只是弹奏其音,声音都仿佛持剑厮杀,肃杀冰冷,足以令同级别产生惊恐畏惧。 他看向楚鸿图,道:“先前这些,似乎都是道长观主层次的修行者。” “他们对道友你似乎没有加害之心,只打算擒拿。” 楚鸿图复杂点头。 少年道人询问道:“是因为那位妙真人吗?” 楚鸿图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痛苦,眷恋复杂无比的神色,沉默许久,看着那逼退了诸多人的少年道人,长叹息道:“是,却也不是,他们不敢下重手是因为她,可来找我,却也是因为她,他们正是想要将我抓回去,带回妙儿……,带回到那位妙真人的福地之中。” 少年道人讶异。 稍微斟酌,还是询问道:“那位妙真人,不是道友的道侣吗?” “道侣?不,不!” “那是妖魔,是妖魔!” 楚鸿图的神色忽而变得悲怆而痛苦,语气刹那变得激烈,愤怒,似乎要彻底斩断和那位妙真人的联系,旋即却还是挫败,一下坐在那里,道:“那也是我眷恋之人,可是……” 他似乎一时间难以平复心情,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那种复杂至极的痛苦,忽而叹息: “齐道友,似乎对老夫的故事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