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沼中清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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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女子，不，看身形更像是少女，和这里的妓女不大一样，不仅因为她的身形娇小许多，没有其她妓女那般性感火辣，更因为她披着脏兮兮的破旧褐色防水雨衣，乍看起来与此地有些格格不入。姬蓝霖有些疑惑，但对方的面容隐在雨衣兜帽中，神情看不真切，她也就无法确定。 然而这少女的状况并不乐观，她只颤巍巍地靠墙缩着，自顾自地抱着自己试图取暖，然而于阴冷潮湿的暗巷中，这般任雨水彻夜淋洗，这样做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第一个想法就是过去帮她，然而理智告诉姬蓝霖，她自己如今也不过好上一点而已——大约再过上一两日，待身上仅剩的几块钱用尽后，她也得变成这样了。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只待她刚走开几步，一个满脸油腻，脑满肠肥的猥琐男人便往这边贼眉鼠眼地张望过来。 恨恨地跺了跺脚，姬蓝霖无奈地复又折返回去，她与男人擦肩而过，径直来到了少女身边。 “喂！喂！？” 没有回应，感觉到少女的虚弱，姬蓝霖只好脱下手套，细细感受对方额间的温度。 “呀！”她立即被那guntang的温度吓了一跳。 虽然并不懂医，但就常识而言，这少女病情之严重却是肯定的，然而姬蓝霖既没钱将她送医，也没钱为她买药。 幸好姬蓝霖知道，自己的唾液有些许疗伤的作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这上面，不过不论如何，当务之急应当是先将这人转移至一个温暖干燥的地方，最好能让她洗个热水澡驱寒，再试上一试。不过瞧这少女神志不清的样子，让她起身跟着应该是指望不上的了，更何况姬蓝霖自己也不知道该上哪去。 轻叹一声，姬蓝霖也只得自认倒霉，这少女比她还稍娇小些，咬咬牙，她索性花光最后一点钱，自街边暗巷中开了间钟点房，将这人连拉带扯地搀了进去。 这钟点房其实就是间临时搭建的小屋，相当狭小，即使灯光昏沉沉的，姬蓝霖仍能感觉到其陈设之简陋。她将少女放在一张小床上，这应该就是妓女们惯常“办事”的地方了。 少女湿淋淋的雨衣弄脏了一大片床单，这让原本心情就很不佳的姬蓝霖愈加郁闷，她没好气地拉扯着雨衣，试图将这件破得不行的“垃圾”扔掉，可只待她弄了两下，被雨衣裹着的躯体就径自蠕动起来。紧接着，一名酥肩半露的娇妍少女，就从中钻了出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忘了是何时从母亲那学来的了，不过这句旧世纪意音古诗词，用来形容眼前的少女，姬蓝霖却觉得万分的贴切。 这少女的容颜，自是极清丽的，其琼鼻樱唇，雪肤明颜自不必说，她那白皙可人，吹弹可破的瓜子脸蛋上，一双大而有神的水色蓝眸更是尤其的令人心动——这是汪一碧到底，毫无杂质的清泉，其清澈纯洁，令人心生神往间且自惭形秽。 这少女的及腰长发，也是极好看的，其为罕见的淡水蓝色，披在肩头，散落胸前，如碧波，若流水，称着那双明眸，更是万分的出尘脱俗，娟秀空灵。 少女的斗篷下面，是一件造型略显繁复的水蓝色衣裙，端端正正的穿在她身上，更显出其身形窈窕。水蓝色裙摆延展在身前，手却盖在长长的袖子里，真正的美若天仙！ 这般纯美处子，如若镜花水月，美则美矣，却自有一番虚无缥缈的空灵感，端得是尘世间罕有的颜色，以至于“阅尽美色”如姬蓝霖，一时间看着也有些发懵。 “姐……jiejie？”这少女依旧非常虚弱，眼睛也睁不怎么开的样子，她呆呆地瞧着除去斗篷的姬蓝霖，岂不料脱口而出却是这样一句话。 “哎！？”姬蓝霖简直莫名其妙。 “jiejie！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许是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抹了抹眼睛，少女最终还是勉力坐起身来，用虚弱的语气，很有些开心的说。 “咦！？”见这少女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姬蓝霖头一个感觉就是这人被烧糊涂了，可不知为何，被这少女称作“jiejie”，她心里却就是一动——这似乎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的确曾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唤过她，声音轻轻浅浅的，惹人怜爱。 不过就事论事，自己自出生起便一直和母亲jiejie相依为命，向来只是扮演meimei的角色，这样半路上突然蹿出来一个meimei，当然是不可能的——虽然这少女瞧着的确和自己及jiejie有些相似，连眸子也有那么几分神似，但…… 姬蓝霖摇头：“我不是你jiejie，也许我和你jiejie是长得有些像，不过……” “jiejie……我是清滢，你meimei清滢啊！你、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少女全然不顾解释，只是急切地追问，因为虚弱，她的音色很是柔弱低哑，加之情绪激动，如今听来却是愈加的惹人怜惜了。 “可……”本想要直截了当地挑明的，但对上这么一个楚楚可怜，还在病中的柔弱少女，姬蓝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直觉这个“jiejie”，在少女心底充当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就如那人在自己心中一般，这般困难关头，这女孩是心心念念着“jiejie”，才勉力支撑下来的吧。 念及如此，她也只得含糊道：“这个……不管怎样，总之你现在还是治病要紧，我这里有些药，不过事先说好了的，这些药可不一定有用哦！” 有些忐忑的，她又嗫嚅道：“所以……所以，万一没效果也别怪我！我……我去配药了，你先休息会。” “嗯！清滢什么都听jiejie的……总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少女的音色虚弱间又很是雀跃，听得姬蓝霖鼻子就是一酸，恍惚间，她似乎透过这个少女，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知道就好，总之你呆在床上老老实实睡觉，不许下来，我一会就回来了。”不大懂得怎么安慰人，纵使心底百转千回，对这少女的怜惜之情也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姬蓝霖最终还是干巴巴地命令道。 “好的，jiejie……” 钟点房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浴室，说是去配药，其实姬蓝霖也只打算去浴室一趟而已——背着少女将少许唾液溶进饮用水中，便可以试上一试了。 如此简单的工作，委实占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待一切顺遂后，姬蓝霖却仍呆呆地留在浴室内，不愿出来——因为此刻的她，委实心乱如麻。 自离开静影星，接受了拉姆的奇怪理论后，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美丽的陌生少女，而没往那方面想，纵使不算这个，单单考虑她喜好美丽事物的天性，她也应该雀跃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她不仅一点都不高兴，反倒很有些慌张和……惶恐。 从来只是作为meimei和女儿，被jiejie和母亲宠着，从未扮演过为人所依靠的角色，从未承受过他人期盼的目光，也从未承担过什么重要的责任，而如今…… 似乎有了扮演一名“jiejie”的需要，虽然是暂时的，虽然比起保护别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更擅长被保护，但……这少女是更为羸弱的人啊，如果不闻不问，她是否会在那黑暗潮湿与孤寂中，就这样默默的凋零？ 更重要的，虽然认错人了，但这少女的确是世间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的一个，将期望与期许给予她的人。这份沉甸甸的期许，令姬蓝霖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更令她手足无措，且六神无主。 惟愿这份珍贵的期盼与信任，不会因自己的软弱与无能而落空，悄悄的，她在心底许下了这样一个愿望。 回到卧室，少女果然蜷在床上休息，想不到自己说的话也会有人听，姬蓝霖心底就是一阵感动，不过这种情绪，断断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嗯……呃……这个……这个快喝下去！”不懂得该怎么扮演威严的“jiejie”，姬蓝霖只好故作严厉，天知道此时她有多忐忑紧张，若是这少女不听，又该如何是好呢？她简直不敢想象。 幸好这少女也是乖巧，杯子里的东西也不看一下，就这样直接喝了，这让姬蓝霖舒心之余又有些担心，如此没有防备，若遇到坏人又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这般可人的少女，断断不能留下她一个，说不定还得平白受人欺辱！光是稍微一想姬蓝霖就无法接受了，念及如此，她便吞吞吐吐地提议道：“唔……虽然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不过……” 不料还没等她说完，名为清滢的少女就急得眼睛都红通通的了，只见她拼命地摇着头，双目含泪道：“不会！不会错的！你就是jiejie！难道……你不要我了吗？是因为……因为我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吗？可是我还是我，还是jiejie的清滢！沧海桑田，年华转瞬，可清滢对jiejie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不要！请不要丢下清滢一个人！永远不要！” “啊？嗯？哎？”思维不够敏捷，其结果就是姬蓝霖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望着清滢，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 清滢也不管这些了，却听她再度抢白道：“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总之……总之我又遇到jiejie了……这些年终于没有白等，我好高兴……真的！清滢……永远不要和jiejie分开了，永远！” …… 少女的情绪很是激动，接下来一直说着和“jiejie”点点滴滴的过往，这些事有的让姬蓝霖有奇怪的似曾相识感，但更多的还是令她莫名其妙，但到底还在病中，不一会儿，这人儿就累极了，虚弱地伏在床上，却仍看着姬蓝霖，一刻也不肯眨眼，似乎生怕她会离去。 而另一边，姬蓝霖的内心里，却是思潮起伏——自己在别人心中，真的曾经如此重要，独一无二过吗？ 其他人自不必说，只是过客而已，纵使是母亲，有的也不只是自己，还有jiejie，而jiejie…… 从前真以为自己在jiejie心中，是最最重要的，毕竟彼此是唯一的亲人，然而现在，在经历了许多许多之后，姬蓝霖真的不太敢确定了…… 是了，这样不好吗？曾经无力懦弱的自己，也有为人所需要的时候，为人撑起一片天空，哪怕是替代品，哪怕只是暂时的。 这样一想，迟疑了好一会，姬蓝霖樱唇紧抿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终是颤声道：“我……我答应你……不会离去……在你不需要我之前，永远！永远……” 说完这一句话，联想起那言犹在耳的，曾经的承诺，姬蓝霖就忍不住伏在床上，低低哭泣起来，这下反倒换成清滢手足无措了。 “jiejie？” “jiejie？” …… 所以这一晚，最终以姬蓝霖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的意外发展而结束，反倒是作为病患的清滢，为她忙前忙后，担心了一整晚。 翌日 晨 醒来的时候，姬蓝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身边睡着的就是清滢。 想来昨夜自己作为“jiejie”，虽然是临时工，却如此失态，姬蓝霖就有些尴尬，还好对方还睡着，转过身去，她细细打量起这个初识的少女来。 晨光熹微下，真是张纯美的容颜，光看着就令姬蓝霖心情舒畅，更令她高兴的是，这少女虽然看起来仍有几分倦意，但昨夜那种病态的嫣红却已尽数褪去了，想来烧也该退了才对。 …… …… …… “jiejie？怎么了？”不知是姬蓝霖盯得太久，还是清滢浅眠的缘故，被这样定定地注视着，不过半分钟，她便醒了。 “没，没事……只是……你好些了吗？”姬蓝霖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她不再直视对方，只是脸蛋贴着枕头一下下地蹭着，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继续打量着。 清滢闻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全好了，jiejie的药很有用，只要jiejie在滢身边，便什么都好。” “啊！这样啊……”姬蓝霖明显不信，在她看来，若病真好了，不该再叫她什么jiejie才对。 “那么，清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清滢沉默半晌：“当然是跟着jiejie，jiejie到哪里，滢便去哪里，昨夜可是和jiejie说好了的。” 起床穿衣洗漱等琐事略过不提，姬蓝霖此时的心思却一片纷乱，还有些期待——眼前的清滢，眸子大大的蓝蓝的，发色也是纯纯的水蓝色，令人惊艳，脸蛋也好看的令人心醉，唇红齿白的，人又温婉清纯，可不就是理想中的meimei？ 若说昨夜的想法还只是心血来潮，那今日可不同了，姬蓝霖觉得自己真正地肩负起了一份责任。 不过当她心思繁杂地踱至窗前之时，却意外地发现——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