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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亲 完结+番外_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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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作假设局,故意忽悠他们上当,而罗桑其实也痛失一大笔钱,因为他要赔给那些买异乡人胜利的人。

    “你既肯认账,那便好说。”济纳雅莉伸出手,她手里竟拽着一大把蓝布条,上面皆有斗兽营的烙印章。

    “这是……”罗桑愣住,脸色煞白,他心里想的是先认账后使坏,让人暗杀那些买炎赢的人,他可不会当真赔光自己的家底。

    “君上买了他赢,二十倍。”济纳雅莉笑了笑,“我是代君上来拿奖金的。”

    “天啊!”众人皆惊,之前还道斗兽营作假,想要爆冷收好处,原来没有,这最大赢家居然是西凉王!

    “我、我……”罗桑冷汗如雨下,这个关口他哪怕是再舍不得,对着武卫营和济纳雅莉也不敢说个“不”字。

    他还不能去为难炎,方才他还动过脑筋,当众把炎杀了,诬陷他弄虚作假,便能使这次比赛作罢,那些赌徒也乐见此结果,可是眼下有君上的赌注,他是连炎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动。

    “乌斯曼赌我赢?”见到这一幕,炎眨巴了两下眼睛,和其他人一样不敢相信,“他是想爆冷?”

    不管西凉王在想什么,炎心里还是松口气的。

    其实他也有预料过,比赛结束时才是一场硬仗。卜鲁罕也好还是场上的赌徒都不会愿意见到他赢,肯定会千方百计让他输掉或让比赛不作数,但炎没想到军队会来,更没想到乌斯曼也下了注,还赌自己赢。

    “我这是帮他赚了一大笔钱么?”炎皱着眉头,难怪这头狼要来给自己撑场面了,原来他就是乌斯曼的摇钱树呀。

    “这家伙果然狡猾。”炎想着,在心里已经把乌斯曼揍得体无完肤了。

    “麻烦你快点!”济纳雅莉催促罗桑道,“本将军还有事呢。”

    “好……”罗桑抬手示意手下去拿钱来,在这个瞬间,他似乎又苍老了十岁。

    炎站在那儿,环抱着胳膊,突然好奇自己到底替乌斯曼赢了多少钱?

    大约一刻时,有三十位斗兽士在阿布拏的带领下,扛着一只只半人高的木箱出现了,总共有十六只。

    他们把箱子放下,全都一副魂不守舍、惴惴不安的模样,且齐齐望着罗桑。

    济纳雅莉走到箱子边,用手里的剑鞘挑起一只箱盖,阳光让里面原本死寂沉沉的马蹄金染上了一

    层跃动的色彩,金灿灿的特别耀眼。

    “很好。”济纳雅莉点点头,“全拿走。”

    两队士兵整齐出列,走到箱子边接替了斗兽士,把箱子抬起来。

    济纳雅莉走到炎的面前,扬起下巴道:“异乡人,君上很看好你的下一场比赛,要继续加油。”

    “呵,”炎一挑眉头,嘲讽道,“十赌九输,你还是劝君上见好就收,免得输光身家。”

    “异乡人,你这么为君上考虑,君上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济纳雅莉还冲炎点点头。

    “我哪有……”炎立刻抗议,但很快收住口,有些懊恼地抿着唇。

    济纳雅莉见自己让炎那张“铁板脸”破功,心情大好,不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这头彪我就一并带走了。”济纳雅莉指着地上的狮虎兽道。

    “这怎么可以,这是我们斗兽营……”罗桑阻拦道,他还指望把这头彪宰了卖呢,这身皮毛能值不少钱。

    “银月部落的公主在狩猎时不幸丢失了一头爱宠,据说是一头罕见的狮虎兽,本将军奉君上之命为公主寻回爱宠,”济纳雅莉道,“倘若这头彪不是公主的,我晚些时候自会送回。”

    银月部落是很富裕的部族,族长与罗桑都有过交情,见是公主的宠物,罗桑也没法拦着,心里也很清楚这头彪是极富裕的人才养得起的,换而言之,这就是公主的彪。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济纳雅莉带走了钱,还带走了彪。

    白狼和军队一起撤走,走时还舍不得炎似的,一步三回头,看得炎寒毛直竖。

    罗桑暂且拿炎没有办法,便让他退场,但过些时日炎还有第二场比赛,这次炎害他血亏,下一次他不会让炎好过。

    这满场的赌徒都不会让炎好过。

    如果说炎上场时,众人的眼光都是巴不得他输掉,那他离场时众人的目光就更凶恶了,简直是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炎深深叹了口气,斗兽场果然是不好下。

    这一次,他算是竖敌无数了。

    但……炎的心里还是有些感谢乌斯曼的,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确实为自己“保驾”了一次。

    就像那次他给自己王钱一样。

    “他……不会是真的在帮我吧?”炎想着,朝满面微笑的赫连乌罗走去。

    “炎!”就在炎走过栅栏铁门,想要和赫连乌罗打招呼时,伊利亚先蹿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炎问伊利亚,从比赛开始就没再见着他,只有赫连乌罗守在这。

    “他去下注了。”赫连乌罗道。

    “啊?”炎瞪着伊利亚,“你也下注?”

    “对啊。”

    “赌我赢吗?”

    “这个么……”伊利亚笑着点点头,“对啊。”

    炎忽然眯眼一笑,伸手就往伊利亚的腰带里cao去,伊利亚左闪右躲,还是躲不开炎的手,藏在腰带里的两条布给拽了出来。

    “红色、蓝色。”炎看着布条,“你两边都下注了?”

    “炎,你别生气,我就这么点私房钱,自然要留点底的。”伊利亚赔笑道。

    “我没生气。我是觉得你两边都买,真是聪明。”炎啧啧道,“我的赔率这么大,如果我赢了,你就挣大发了。即使我输了,在那个赔率下,你也能兜住一点底钱。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你伊利亚聪明呢。”

    “看你这么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伊利亚笑着挠头发。

    炎把布条还给他,然后问赫连乌罗:“你呢?可也下注了?”

    “我没有。”赫连乌罗笑了笑,“光顾着看你,没来得及。”

    “好兄弟!”炎拍了拍赫连乌罗的肩头,笑道,“总算你还有点人性,对了,你刚才看到那头狼没有。”

    “霜牙吗?”伊利亚脱口而出道,“那是神女峰的白狼王。”

    炎忽然看向伊利亚,然后微微笑了笑:“原来它叫霜牙?”

    “对啊,还是君上给它取的名字,很好听吧。雪霜一般的白牙,帅到没边。”

    炎淡淡一笑,心头却裂开一道口子。

    “走吧,我们去大吃一顿。”伊利亚赢了不少钱,心情大好,“今天我请客!”

    “你们先去吧,我想歇会儿。”炎揉了揉肩头,沉声道,“还想泡个澡。”

    方才他在场地里滚来滚去的闪避,满身的尘土。

    “也好。”伊利亚见炎灰头土脸的模样,便道,“那我和赫连乌罗……”

    “你自己去吧,我还不饿。”赫连乌罗拒绝了他,还用眼神催促,“你快走。”

    “哦!好。”伊利亚认为君上是想和炎单独相处吧,便急忙溜走了。

    炎回到营帐,对紧跟在身后的赫连乌罗道:“你帮我烧壶热茶吧。”

    “好。”赫连乌罗点点头,他的帐篷内还有一壶清泉水,便回去取水。

    炎走到蓄水池边,以往他都是用水桶提水起来冲澡,可是这次炎忽然就往里边一跳,噗通一声,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伊利亚是乌斯曼的人……”炎在池底睁开眼,看着深绿色的苔藓和破碎的砂石,又一次在心里肯定,伊利亚是乌斯曼的眼线。

    如果伊利亚当真只是一个贩卖黄麻枝的小贩,怎么会那么清楚西凉王身边那头大白狼的事情?连它的名字是西凉王亲自取的都知道。

    而且伊利亚说起霜牙时的语气,就像在聊一头熟知的宠物,而非一头人见人怕的狼。

    难怪乎乌斯曼总能及时的对自己“施以援手”,因为有伊利亚在通风报信,他就和萨哈一样看似一位挚友,却是别有目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炎想起儿时在国子学念书时,温太师说的那句话。他从小就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几乎都带着“目的性”,一切皆为私利,只有他的皇兄不会这样。

    他一直想像皇兄那样,纯粹的以诚待人,用真心去结交朋友,但为什么又被骗了。

    “是我太笨了么?”炎扪心自问。不然他怎么会一而再的上当,而且又都是上乌斯曼的当。

    第38章 坚定告白

    他明知道他jian猾狡诈, 为什么又信错了人。

    “乌斯曼,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炎的拳头不禁握紧了, “如果那么看我不顺眼,那就来单挑啊!我保证给你留一条全尸!”

    布甲灌满了水,此刻沉得像一条锁链紧紧缠绕在炎的身上, 他仰躺在池底,看着眼前的水波粼粼, 心情真是糟透了。

    他是真的喜欢萨哈, 因为他善解人意, 从来只把自己当朋友,而不是主人, 所以在萨哈的面前,他可以不用佯装坚强。

    他也是真心喜欢伊利亚,因为伊利亚活泼可爱,还特别爱笑, 就像是整天追在兄长屁股后边跑的小弟弟。

    想到这两人皆是乌斯曼的手下,炎眼底一阵灼痛,且是又酸又胀,他想绷住心底的伤感, 可是眼泪依旧流了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这泪水没人看见, 全融在池水中。

    但是胸口……炎不觉伸手摸着左胸,好痛, 像有石锤在敲击,痛得他想要大喘上一口气。

    “唔……咳咳!”炎一个恍惚便呛水了, 在他张嘴的时候,那口一直屏在肺腑里的气息彻底乱套。

    大大小小的气泡从炎的口鼻中涌出,炎眯起眼,想要站起身,但是布甲的绑腿太沉,他才站起来就脚下一滑,重重摔回池底,背部还磕到了一块石头。

    更多的水被灌进肚子里,炎迫使自己屏息,不要慌张。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投射下来,如投鞭断流般把劈开池里的水。

    他那磅礴无敌的气势,让炎恍惚间想到了乌斯曼。

    可游下来的明明是赫连乌罗。正午的阳光让池底变得分外明亮,所以炎可以肯定他的双眼看见的就是赫连乌罗……但为何,炎怔怔地想,为何他的身影会和乌斯曼重叠起来。

    尤其,当赫连乌罗的黑发在池水里飘曳时,竟然也能反射出珍珠般银闪闪的光亮,就像无数银色的丝线。

    “炎!”赫连乌罗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完全透射出他内心的言语。

    炎甚至可以确定耳朵里有听到赫连乌罗那一声焦急的“炎!”那“声音”也像极了乌斯曼。

    炎的下巴被捏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赫连乌罗的嘴唇就覆盖上来……那道唇瓣湿润而柔润,炎依然盯着赫连乌罗的脸孔,直到那一口口的活气从赫连乌罗的嘴里渡了过

    来。

    炎不禁深吸一口气,那迷迷瞪瞪的脑袋这才变得清醒起来。

    贴着池底的腰也被赫连乌罗一把搂住,没想到他的力气也这么大,炎感觉身体被抱起,整个人都变得松快起来。

    求生欲使得炎的胳膊大力抓紧着赫连乌罗的肩头,让他带着自己蹿出水面。

    “哗啦!”

    脑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满池的亮光让炎眼晕目眩,“唔……咳咳!”

    新鲜的空气扯得肺脏一阵刺疼,炎还吐了两口水,赫连乌罗依旧搂着他的腰,慢慢把他拉到池边。

    炎松开赫连乌罗的肩头,双臂攀上池边,继续喘气。

    赫连乌罗紧跟在他身旁,伸手拍抚他剧烈抽搐的脊背,满是担心地问:“炎,你怎么样?”

    大约是气顺了,炎的脑袋越发清醒起来,他转过身来,抬头正视着赫连乌罗。

    水波依然随着两人的动作而晃动,粼粼波光像烟火一样绽放在两人的脸上,彼此都看不清那一瞬的表情。

    炎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朝赫连乌罗的脸孔袭去,那张开的五指就像一道锁,牢牢扣入赫连乌罗的前额、鬓角和脸颊。

    赫连乌罗浑身一震,水波荡起阵阵涟漪,但他没有抬手阻止炎。

    那张柔韧的假面皮在炎的指间缓缓剥落,露出雪白无暇的额头,那深刻如刀凿的五官……正是乌斯曼!

    那张假面具就像抹布,在炎握紧的右手掌里皱成一团。眼前的乌斯曼则像是在等待公开处刑的犯人那样,浑身紧绷,极其拘束,但又有种破罐破摔的无所畏惧,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炎——用那双虚假至极的瞳仁紧盯着炎。

    “乌斯曼……”炎声音喑哑,双眼烧红,“竟然是你。”

    乌斯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要言语却一时没发出声音。

    “难怪伊利亚突然对你逢迎拍马……又难怪那头狼会直奔你而去……”炎的右手背青筋毕现,面具已被手指碾成一团烂泥,炎松开手,它便沉入池中,变得更糟了。

    “炎。”乌斯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本王……”

    “乌斯曼,”炎打断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往人的心口捅刀子?然后看着他难受、疼痛,以此为乐?”

    “炎。”乌斯曼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本王从未想过……不,我一开始是想要利用你……所以才派萨哈去接近你,做你的心腹。”

    “呵。”炎冷冷一笑,心里更是寒意料峭。虽然他已经知道萨哈是乌斯曼的人,但听到乌斯曼亲口承认,揭晓他与萨哈之间的友谊不过是一场精心的设计,炎真的很想一掌劈了他!

    但不知为何,心头的深深颤栗之后,炎便觉得心灰意冷,连着满腔怒气都给冻结住了。

    “可是后来我……”乌斯曼的心里有着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想要在这当下一口气说出来,可是炎一脸的拒绝与淡漠,全然不想理睬他的样子,让乌斯曼变得异常口拙,“我改变了想法。炎,通过萨哈、通过与你的接触,让我意识到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我很想要与你在一起……”

    直接说爱他不就好了,乌斯曼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嘴巴却滔滔不绝的解释这个、解释那个。

    乌斯曼很怕自己开口说“我爱你”之后,因为之前诸多的矛盾,会让炎一口咬定他又在骗人,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些事情仔仔细细的解释清楚。

    “炎,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我的心总像一潭死水,不论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都是波澜不惊,但只有对你是不一样的。在那日,当景霆瑞亲口和我说,他杀了你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痛。”乌斯曼伸手捻去眼瞳上的伪装,露出那双深邃的翠绿眼眸,那里满溢着急切以及无措之情。

    可是乌斯曼不提景霆瑞倒也罢了,眼下提起,反倒让炎的怒火暴涨。

    “乌斯曼。”炎微微眯着眼,狠瞪着他道,“我不想了解你,不管你是圣什么雪,还是别的什么妖精,不管你的心是死的还是活的,我统统都不想知道,不仅如此……”

    炎停顿了一下,以凶悍的眼神盯着乌斯曼道,“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管是萨哈还是伊利亚,请不要再派人盯梢我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让你捞点什么好处的大燕亲王。乌斯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现在在大燕是什么地位,在那些文武官员的眼里又是什么身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利用的价值了。”

    大燕王朝内有一股根深蒂固的叛党,隐藏极深,摄政王景霆瑞为逼出叛党,不惜假装“挟天子而令诸侯”,让爱卿成为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

    炎不知内情,只当景霆瑞欺侮、作践了皇兄,便筹谋发兵,还向当时身在大燕的乌斯曼借兵,想着哪怕篡夺了兄长的帝位,也要将景霆瑞拉下马,将其碎尸万段!

    然而,他只是景霆瑞设局中的一步棋,一步最为重要的棋,没有他的突然篡位也就没有叛党自爆真身,从而引出所有的乱臣贼子。

    虽说这件事已随着叛党全部落网,而且斩首示众为终结,但这中间,乌斯曼出尔反尔不说,还与景霆瑞背后结盟,把他的军队困杀于御花园中。

    炎一直觉得景霆瑞很可恶,他把所有人都骗惨了!也觉得乌斯曼很可气,他若是出兵相助,亲王府的士兵就不会死伤这么多,但他最恨的人其实是自己。

    那段时间——炎恨极了自己!

    恨自己一叶障目,没能看出这是一出戏,恨自己轻信他人,害死无辜将士,更恨自己当初对皇兄的帝位发起攻击,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和景霆瑞一样都是伤害了皇兄。

    尘埃落定之后,即便有皇兄多次下诏,为他洗刷“起兵篡位”的罪名,但是文武大臣在暗地里依旧是指指戳戳、议论纷纷。

    “这永和亲王若没有一点篡夺之心,当初又怎么会发兵?”

    “漂亮话谁不会说,景霆瑞设计抓叛臣贼子,这永和亲王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可是一块长大的……”

    “就是说呀,当今圣上仁善,爱护弟弟,这谋反之罪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抹去了。真是可惜了那些为亲王赴死的忠义之士,他们到死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是拨乱反正呢。”

    “我要是永和亲王,早就拿刀抹脖子了,哪还会天天跟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入朝,照常领兵……”

    在他们的眼里,永和亲王是不是想要帮助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做过什么,以及他的失败。

    炎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他只要继续守着皇兄就好,可是逐渐的他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他可以为皇兄做的。

    军政要务,皇兄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会处理妥当,极为繁忙之时还有景霆瑞相助,而他却是真真成了一位闲散亲王。

    不过他知道皇兄舍不得柔儿出使西凉,毕竟路途遥远,也知道乌斯曼没安好心,所以才顶下皇妹,自己来到这里。

    但是炎忽然发现哪怕来到这全然陌生的国度,他都无法觅得一丝内心的安宁。

    喜欢皇兄……不能喜欢皇兄,想要留在皇兄身边、不能留在皇兄身边,他心中那破开的大洞永远都是空落落的,怎么填都填不满。

    “炎,我知道你现在在文武百官那里不受欢迎,我也知道你身上没有任何的实权,当初追随你的人,现在都离你而去……”乌斯曼沉声道,“但我要的原本就不是那些东西。”

    “你要什么?”炎皱眉问。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人,还有你的心。”乌斯曼凝视着炎,目光坚定而执着。

    炎同样看着乌斯曼,那乌黑的眼眸里有质疑,有仿佛看笑话一样的冷意。

    池水渐渐趋于平静,倒映着相互对视的两人。炎忽然就动了,他双手一撑池沿,跃出蓄水池。

    布甲上的水花纷落,搅乱了水面也搅乱了岸边的沙土,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

    炎的双脚踩在这些水洼上,背对着池里的乌斯曼,忽然道:“好,我给你。”

    “什么?”乌斯曼的瞳孔骤然一缩,紧紧盯着炎的背影,点点水珠依然从他身上滚落,就像泪珠一样,不曾停歇。

    “不过,我只能给你我的人。”炎微微侧转头,沉声道,“我的心早就不在了。”

    说完,炎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营帐里去了。

    第39章 寻心

    乌斯曼在蓄水池中愣怔, 阳光刺目, 像刀子般割裂着乌斯曼的视野, 任何东西都是扭曲而破碎的。

    乌斯曼扶着池边爬出水池,那束假发也随着水流滑落。闪着银芒的及腰长发似比阳光还要熠熠生辉,极像神女峰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乌斯曼的鞋袜都掉在了池子里, 他赤脚踩着guntang的砂砾,走向炎的营帐。

    光线从极亮转到昏暗, 帐篷里并没有点灯, 炎站一张称不上是床铺, 只能说是地铺的边上。

    他已经把湿掉的布甲卸了,身上只有一条系在腰间的布围裙, 原来是用以固定布甲的。

    围裙下便是兜裆裤,可以说炎已经半裸着了。

    炎的脊背很漂亮,即使有着一些伤痕,他毕竟有带领打仗过……乌斯曼盯着炎的肩胛骨和脊椎一

    带的肌rou曲线, 它们就像是祭司塔里那些雕琢精美的神像,美丽中还透出圣洁,让人很想要亲吻上去。

    然而,再肌理细腻的大理石都没有炎身上的肌肤漂亮, 活物毕竟是活物, 岂能是那些石像所能比拟。

    乌斯曼的眼睛无法离开炎的身体,不论是他挺直的裸背、扎实的腰臀, 还是他那双修长的腿,都实在诱人……

    “乌斯曼。”炎不知是感受到这灼热的视线还是怎么的, 伸手揉了揉的后颈还有肩膀一带,然后道:“你只打算站着看吗?”

    “当然不是。”乌斯曼快步走向炎,站在他身后,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轻撩起炎湿润的长发,低头吻在发丝上。

    炎一怔,随即道:“你不用做些讨好我的事情,我是男的,你即便睡了我,我也不会怎样。”

    “炎……”

    “乌斯曼,你记住,你要的,我给你了,从此我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炎拧眉道,“以后你做你的西凉王,我当我的闲散王爷,彼此再无干系。”

    “这些话你是说给本王听的,还是你自己?”乌斯曼忽然笑了。

    “当然是讲给你听的。”炎没好气地道。

    “但在本王听来,你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乌斯曼眼里映着炎的后脑勺,“炎,你很想逃走吧?”

    “没有!我既然同意了,为何还要逃?”炎有些愤怒。

    “那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炎愣了愣,就像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背对着乌斯曼的。

    “我知道了。”炎转过身,并抬起头看着乌斯曼。他的心脏噗通一下,跳得更激烈了。

    为什么乌斯曼的脸上挂着微笑,眼里却透着伤感,他不已经遂了他的愿吗?

    还是乌斯曼又在演什么戏?毕竟他的演技这么好,把“赫连乌罗”都演活了。

    有本杂书上说帝王识驾驭群臣之术,平时里戴着无数张不同的面具,演着千面人生,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毕竟,皇兄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呢。

    乌斯曼突然伸手过来,炎不由得肩头一颤,但很快捏起拳头,站住不动。

    乌斯曼的指尖轻抚过炎的肩头,就像羽毛撩拨一般,他的视线从炎面无表情的僵硬的脸孔转到赤裸的胸膛。

    明明是男人,炎的身体却有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乌斯曼闭了闭眼睛,忽然低头下来,炎知道他要亲吻自己,便把眼睛闭上,拳头不由自主地捏得更紧,指关节都泛着白。

    “我会把你的心找回来。”乌斯曼没有吻他,而是几乎贴着脸,在他耳边道,“炎炎,我会把它找回来的。”

    然后在炎诧异的目光中,乌斯曼眯眼笑着,弯腰从地上拉起一件薄毯,披裹在炎的身上。

    “炎,我现在要回宫去了。”乌斯曼笑了笑道,“实在是这些天在斗兽营里,积累下不少公务……”

    然后,乌斯曼就走了。

    炎一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确定他的身影消失在营地里。

    “搞什么啊……”炎腰间一松,整个人都摔坐进地铺里,地上都还有水,谁让他们两人都是湿漉漉的。

    炎低头想不通乌斯曼在做什么,黯然叹道:“我自己都找不回我的心,你哪有这能耐。”

    炎说着,不觉伸手摸向左胸,方才乌斯曼在他耳边低语时,他的心头突突直蹦,蹦得差点让他以为他还能感觉到什么是心动。

    “哎……”炎往后一仰,索性躺了下来,看着灰兮兮的帐篷顶,一时间没了任何想法。

    “炎!”斜阳西下,伊利亚回来了。

    他还没进门,炎就先闻到一股烤rou香气。

    “炎,我买了好多吃的,别睡了,快起来吃!”伊利亚兴冲冲地道。

    炎依然没有动,瞪着帐篷顶,仿佛要将它瞪出一个洞来。

    伊利亚却已经在摆设餐桌——一只破木凳了。

    先在凳子上铺下一张油纸,然后放上一串串还冒着热气的烤羊rou、一只只焦黄酱香的烤猪蹄,还有一个个烘得正好的馕饼。

    他腰间缀着一个布袋子,伊利亚把布袋解下,里面是一罐羊奶酒。

    看来伊利亚是去了好几处地方买吃的。

    “这足够我们三个人吃了。”伊利亚笑着道,“炎,炎~!快起来呀,都热乎着呢,可香了,别睡啦。”

    “炎炎……”炎却皱着眉头,极轻地自言自语着,“他之前说,炎炎,我会把它找回来的……”

    在伊利亚不停叫着炎时,炎忽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道:“……炎炎?”

    那日在美人蕉里,乌斯曼帮他洗澡,还……抚摸了一番,让他浑身舒畅,当时乌斯曼是不是说,给他取名叫炎炎?

    难道那不是一个春梦?而是当真发生过的事?是乌斯曼趁着他喝醉酒,所以……

    “该死的混账!色胚!”炎从地铺里一骨碌爬起来,踩在地铺上,气得满面通红,“我刚才就该宰了他才对!”

    “炎?”伊利亚正努力把烤串摆放整齐呢,一抬头就看到薄毯从炎的肩头滑落,那半裸的诱惑模样让伊利亚眼前发晕,竟扑通一下直接跪地。

    “嗯?”炎终于注意到伊利亚,“你趴地上干什么?”

    “没、没什么,”伊利亚抹着鼻子,“我可能得风寒了。”

    “风寒?”炎看到伊利亚的鼻子在流血,便道,“是上火了才对吧,谁让你总是吃这么多烤rou。”

    “唔……是该少吃点了。”伊利亚脸红着,拿两条布堵上鼻孔。

    “伊利亚。”炎看这个西域少年,虽然他是乌斯曼的人,但心眼并不坏,而且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嗯?”伊利亚抬起头,鼻孔里堵着两团布,看起来特别狼狈。

    “你以后不要帮我买吃的了,我自己会去买,这斗兽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多照顾自己。”

    “炎,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帮手,当然得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说起来,”伊利亚东张西望,“赫连乌罗呢?我给他也买来了一份。”

    “不知道。”炎说,穿上衣衫,“大概死哪儿了吧。”

    “死、死了?!”伊利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惶道,“死哪儿了?”

    “我下午见他在蓄水池里……”炎道。

    伊利亚蹭一下跑出帐篷,炎也跟了出去,看到伊利亚在池边张望,然后还捞起了乌斯曼的假发。

    他大约以为炎没瞧见吧,把假发匆忙团起来,藏进衣兜里。

    “伊利亚,我说的是下午,他现在已经不在这了。”炎冲着伊利亚喊,看到伊利亚慌里慌张地站起身。

    “哦,好。”伊利亚笑着冲炎招招手,然后说了句,“赫连乌罗不在这,他没淹死在这。”

    “那很好啊。”炎笑着冲他点点头,忽然想,自己竟然被这么呆呆的小鬼给骗了,不知道该骂乌斯曼笨,还是骂自己蠢。

    不,乌斯曼可不笨,炎忽然想到,“他知道越是厉害的高手,在我这里会越快露出马脚。”

    反倒是没什么武功,年纪还小的伊利亚能够蒙混过关。

    当然,萨哈是例外,像萨哈这样的人,已经不是“高手”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炎与萨哈相处这么多年,却从没有怀疑过他有异心,因为萨哈的心确实向着自己,只是他有别的主人。

    “乌斯曼,连萨哈这样万里挑一的人才,你都舍得放到大燕这么远的地方,”炎心想,“你就那么想要《无双剑诀》吗?”

    萨哈在完成最后一件任务,散播“西凉王要娶珂柔公主”的谣言后,向炎坦白了许多事,其中就包括乌斯曼想要《无双剑诀》,帮助西凉昌盛国运。

    可是炎不信这些,一本剑诀还能改国运?当真天方夜谭。

    “现在又说想要我的心……”炎望着还在团团转,似乎在找乌斯曼踪迹的伊利亚,想道,“乌斯曼,你到底想干什么?